世子稳重点 第318章

作者:贼眉鼠眼

  随着韩维等人的出现,群情激愤躁动起来,厢军将士们拼了命地将人群往外推,不准他们靠近高台。

  韩维等四十余人被押上高台,看着身后一排红衣红帽的刽子手,除了韩维外,其余的犯官此刻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立马脸色惨白,站都站不住了,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尿了裤子。地上一滩黄黄的尿渍。

  “赵孝骞,你,你怎么敢的!”犯官绝望地盯着赵孝骞喃喃道。

  赵孝骞翘着二郎腿坐着,理都没理他。

  当刽子手有条不紊地用麻绳绑上犯官,让他们面朝百姓方向跪下时,韩维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赵孝骞,可以了,到此为止可好?我等已知错,愿回汴京认罪,我们还愿写下供状画押,饶我们一命可好?”

  看着韩维哀哀求告,再想想今日他在监牢内傲慢张狂的样子,赵孝骞冷冷地笑了。

  “自愿认罪?好得很,来人,取纸笔来,给诸位大人松绑,让他们当着百姓的面写下认罪供状。”

  禁军取来纸笔,韩维等人精神一振,他们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求生的最后一线希望了。

  认罪,谁不会?

  来真定府后他们干的一桩桩事全都一字不漏地写下来,最后画押签名,交给禁军。

  叫他们认啥罪,他们就认啥罪。只要能活着回到汴京,这些供状根本不会被他们承认,就说是屈打成招,得到的只有同情。

  四十余份供状,很快到了赵孝骞手中。

  赵孝骞随意扫了一眼,眼中的笑意愈深。

  “多谢诸位,有了这些认罪供状,还是当着数万百姓的面写的,真实性有据可查,可算能帮我脱身了。”赵孝骞笑吟吟地道。

  韩维浑身一震,失声道:“你,你反悔了?”

  “反悔什么?我事前答应了你什么吗?”赵孝骞不解地问道。

  韩维和一众犯官大惊,接着神情陷入深深的绝望。

  原来,最后一线求生的希望,不过是海市蜃楼的幻象。

  他们不会还会死,而且临死前还给赵孝骞送上了证据,帮赵孝骞善后脱身。

  都是一群清澈烂漫的人啊!

  赵孝骞仰头看了看天色,起身走到高台前,扬声道:“查,河北西路都转运使韩维,户部侍郎王垣等犯官计四十二人,奉命真定府办差期间,犯下诸多不法事,残害人命四百余。”

  “此罪,不容赦,为平真定府十六万百姓之民愤,韩维等人所涉之罪宜当从速从严处决,不必进京,不必经大理寺审断,今日明正典刑,当即问斩。”

  说着赵孝骞突然面朝汴京方向双膝跪下,扬声道:“臣赵孝骞,遥拜大宋官家,臣今日之举,是为大宋社稷计,为大宋苍生计,事急从权,臣一片赤心,昭昭日月可鉴。”

  说完赵孝骞起身,再次望向韩维等人时,眼中已是杀意渐盛。

  一面小巧的箭状令牌扔到地上,赵孝骞暴喝:“来人,验明犯官正身,斩!”

  高台下,百姓愈发躁动,人群爆发出轰然喝彩声。

  陈守站在高台边大声点名。

  “韩维,王垣,陈肃,张回珍,沈未,验明正身。”

  五名犯官被禁军拽住头发,使劲往外扯,露出他们的脖颈。

  刽子手眼中凶光一闪,狠狠一刀挥落,人头瞬间落地,无头的尸身倒在地上仍在不甘心地抽搐。

  台下的百姓愈发激愤,纷纷大呼杀得好,郡王殿下实为真定青天。

  陈守面无表情地挥手:“将犯官头颅尸身清理装殓,下一批押上来。”

  然后陈守继续点名,五人为一批,杀完换下一批。

  活着的犯官此时心理已完全崩溃,双腿无力地瘫软在地,失声嚎啕痛哭,丑态甚为可笑。

  然而哭声再大,终究免不了临头一刀。

  半个时辰后,四十二名犯官全数被斩,头颅和尸身被装殓起来。

  赵孝骞看着台下欢呼激动的人群,脸上却无半点悲喜。

  仰头看着晴空白云,赵孝骞喃喃道:“葛老丈,这是我给你的交代,满意吗?”

  白云幻化万象,最终被一缕清风吹散,了无遗憾地消逝于天地间。

第509章 善后收尾

  四十二颗人头,整整齐齐地排在赵孝骞面前。

  人头上血迹未干,死不瞑目,纵是身首分离,眼睛仍睁得大大的,甚至仍能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临死前的恐惧,不甘和无可奈何的愤怒。

  赵孝骞丝毫不害怕,面无表情地与这些头颅的眼神对视。

  他早已不是前世庸碌懦弱的社畜,这一世他见多了生死,数万人的尸体他也不是没见过,而且尸体还是他亲自下令麾下的将士们杀的。

  如今的赵孝骞,已是杀伐果断的边帅,手里攒了数万人命,眼前这四十二颗人头,实在无法带给他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尸身扔到野外喂狗,头颅用石灰保存起来。”赵孝骞吩咐道。

  高台下,数万百姓亲眼见到四十二名犯官的人头落地,当最后一名犯官的人头冲天而起,鲜血喷涌时,人群也陷入了激动兴奋之中。

  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欢呼声,感激涕零的跪拜,虔诚敬畏的表情,一幕幕都落在赵孝骞的眼里。

  不必过多安抚,四十二颗人头足以将百姓们的怨愤消弭干净。

  驭民的手段并不复杂,只要让他们亲眼看到朝廷没坏到底,亲身感受到自己和家人未来还有活路,最后再杀几个引起公愤的全民公敌,让他们怨愤的情绪得到释放,那么他们绝不会拿起刀枪造反。

  古往今来的各种起义,都是百姓被逼到真的看不到一丝希望了,才会选择铤而走险,为求生而向死。

  今日的四十二颗人头落地,赵孝骞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消除一场可能发生的造反,至少他看到了百姓们的表情。

  面带怨愤者不是没有,但不多,更多的是信服与解气。

  这就够了,四十二颗人头的作用达到了。

  “李清臣呢?他在哪儿?”赵孝骞坐在高台上突然问道。

  高台下,李清臣缓缓走上前,一脸的无精打采。

  赵孝骞乐了:“你这是啥表情?谁得罪你了?”

  李清臣无语地指了指他,道:“殿下决定杀官的时候,禁军就把下官控制起来了,……其实没必要,殿下还怕下官帮他们挡刀不成?我没那么伟大。”

  赵孝骞笑道:“不是担心你挡刀,是担心你碍事,再说把你控制起来,将来朝廷追究的时候,你也有充分的理由把自己摘出去,免得牵连到你。”

  李清臣脸颊狠狠一抽,忍不住放大了声音:“你也知道朝廷会追究?殿下行事向来稳重,今日为何做出如此不智之事?四十二名犯官全杀了,你可知会承担什么后果?”

  赵孝骞沉吟半晌,不确定地道:“他们的后台靠山……应该会不高兴吧?也许会骂我……”

  李清臣气得胸腔猛地一抽,差点背过气去。

  这轻描淡写的语气,你到底是作死还是作大死?

  “行了,我做了什么,会有什么后果,动手之前就已经想清楚了,换个角度想想,我杀了四十二个,他们就算要报复,顶多只能杀我一个,这笔账一算,你说我是不是占了大便宜?”

  “来,老李,把你悲愤的表情收一收,这里还需要你善后收尾,数万百姓你负责把他们送回原籍,分配土地的事暂时叫停……”

  “另外帮我写一道奏疏,联名府衙和辖下九县所有的官吏,把韩维他们的罪状说清楚,这玩意儿我回头有用。”

  “还有就是韩维他们所犯罪状的证据,也都准备齐全,汴京那里还有一场恶战等着我。”

  “运气好的话,等我回来你继续叫我‘郡王殿下’,运气不好的话,等朝廷的邸报,看上面的新闻,上面写着‘汴京赵某某’的人,就是我了。”

  “你用力多活些年头,二十年后说不定你我仍有重逢之日,那时请你耐心抱着我,给我找点有营养的羊奶牛奶,用充满爱心的眼神喂饱我,那时我若记得你,便在你身上尿一泡,就这么约定了……”

  李清臣叹气,他都无语了。

  闯了这么大的祸,他居然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一点也不着急,到底是有所倚仗,还是心大?

  反倒是李清臣这个旁观者,感觉天都塌了。

  李清臣着急,是因为他看到赵孝骞赴任真定府后做的每一件事,短短半年,他不仅改变了宋辽的攻守之势,也为治下百姓谋了天大的福祉。

  对待恶官酷吏,他下手毫不留情,真定府的官场被他清洗了一半,官场风气焕然一新。

  对待辽军,他运筹帷幄,两战两胜,歼敌八万,为大宋开四百里疆土,辽军惧其虎威,从此不敢南下牧马。

  对待百姓,他奏请免赋,补贴农商,兴建集市粮仓,吸引天下商贾蜂拥而至,真定城短短半年内已是繁华喧闹,每日货物银钱吞吐不绝。

  说起赵孝骞的功绩,半年来的一桩桩,一件件,不停在李清臣脑海中闪过。

  李清臣这半年的心路也随之渐渐改变。

  他不再是曾经那个俯首帖耳,只知明哲保身的庸碌官员,如今的他每天充满了干劲,忙碌不停。

  所以,宋辽形势,真定现状,百姓福祉……这些东西究竟是谁带来的改变?

  李清臣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如何评价赵孝骞的行为。

  就这样下去多好,他还在满眼期盼大宋和真定府未来会有什么更惊喜的改变,结果赵孝骞反手就闯了一个大祸。

  用“痛心疾首”来形容李清臣此刻的心情,再合适不过了。

  为了这几十个渣滓,竟把自己搭了进去,大宋和真定府的大好局面也将付之东流。

  为何不能忍一忍?为何不想个更委婉的办法解决这件事?为何非要用屠刀来平息愤怒?

  李清臣的心里堵得慌,想张嘴骂娘,又不知该骂谁。

  想着想着,眼眶不觉红了,深深叹了口气,李清臣道:“善后事宜,殿下不必操心,一切交给下官便是。”

  “殿下现在要做的,是马上启程回汴京,趁着事情还没传进汴京,赶紧回去向官家和政事堂的相公们解释清楚,兴许……还有转机。”

  “快走吧,不能再犹豫了,下官还盼着将来能继续在殿下手下办事,也盼着殿下消灾免祸,顺利度此一劫。”

  赵孝骞苦笑道:“老李,你别一副临终告别的样子,我害怕……”

  李清臣没好气瞪了他一眼:“现在知道害怕?晚了!”

  “好吧,我确实该马上赶回汴京,只是没想到你对我竟如此不舍,想想当初不把你当人,把你当牛马使唤,说实话,我现在对你有一丢丢的愧疚……”

  李清臣闷哼道:“你现在依然把我当牛马,一大堆善后收尾的事,不还是我在解决?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待到消息比你先到汴京,你可就被动了。”

  赵孝骞点头,朝他行江湖最高礼节抱拳礼:“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山不转水转,水不转驴转,你我江湖……”

  话没说完,李清臣急得狠狠一跺脚,推着他就往高台下走。

  “快走吧!还拽什么狗屁不通的词儿,你要急死我啊!”

  …………

  汴京,州桥。

  一处三进中等规模的宅院内。

  楚王赵颢正趴在某个不配拥有姓名的寡妇身上锻炼减肥,此时正练得满头大汗,浑身的肥肉一颤一颤的,正疯狂燃烧着脂肪。

  正在紧要关头,就差最后一哆嗦了,突然听得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殿下!且先勒马停步,有要事禀报!”

  屋子里,赵颢脸色顿时铁青,一个男人在最后一哆嗦的关头突然被人打断,这种感受真的很难不发火。

  “滚!”赵颢暴怒吼道。

  屋子外的人没滚,仍在非常有耐心地敲门。

  “殿下,真有要事!事关世子……”

  听说事关世子,赵颢终于还是停下了。

  楚王一脉香火不旺,有且仅有一根独苗,任何关乎赵孝骞的事,赵颢不能不上心。

  低声恨恨咒骂了几句,赵颢余怒未消,却只能飞快穿衣裳。

  “你最好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然你惨了,你全家都惨了……”赵颢骂骂咧咧地道。

  在一脸幽怨的寡妇的服侍下,赵颢很快穿好了衣裳,愤怒地打开了门。

  开门后都不想看对方是谁,赵颢一记撩阴腿便踹了出去,然后没头没脑地抽他的大逼兜,被打的人不敢反抗,只能站着老老实实挨捶。

  揍了半晌,赵颢终于解气了,这才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门外廊柱下。

  “放!”赵颢冷冷地道。

  来人不敢废话,急忙道:“据丁九从真定府发来的密报,汴京政事堂所遣河北西路都转运使韩维,户部侍郎王垣等人,好像得罪了世子。”

  “三日前,世子不知何故勃然大怒,调动了龙卫营兵马,在真定府以北大肆搜捕韩维王垣等四十余名官员。”

  赵颢一惊,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们干了什么,竟让我儿如此生气?你们没查到吗?”

  来人小心地道:“丁九查了,但不详细,依稀探得韩维等人阳奉阴违,对真定府百姓干了不少恶事,好像还害了数百条人命,另外帮汴京权贵们圈占土地也颇为过分,故而激怒了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