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歪歪小虫
段融的目中闪过一抹肉疼之色,不过他还是心一横,瞬间便心念催动。
饮露蝉经他精血炼化后,早已经和他心意相通,他心念催动的瞬间,那趴在他掌心处的饮露蝉,便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蝉鸣。
那蝉鸣毫不刺耳,如同轻吟一般,几乎低不可闻,但却又充斥整个旷野。
就在那蝉鸣声响起的瞬间,饮露蝉的口中,吐出了一滴血露……
那一滴血露现出的瞬间,只血影一闪,便消弭不在了,就好似不是此界之物一般,一经出现,便被天道抹煞。
但就在那血露消弭的瞬间,一股恐怖至极的力量,忽然将段融包裹,并以他为中心,向旷野四周荡起……
那无形力量的恐怖气息,让段融住不住战栗,心神更是瞬间溃散……
那旷野,以段融为中心,方圆十丈,一刹那间,尽为齑粉。
土地、树木、岩石、草皮,全都不在。
如同绿洲里,忽然现出了一片方圆十丈的沙漠。
不,不是沙漠,那远比沙子要碎,甚至比面粉还要细。
而且是所有的物质,不落分别,尽为齑粉。
那些大片大片细腻的粉末,就静静地躺在段融周围,而他双脚踩着的地方,却是一近乎标准的圆体,上面的青草,在星月的黯淡光辉下,绿得渗人。
段融咽了一口吐沫,眼眸中闪过一抹后怕!
幸好那力量并不是要毁灭他,而是保护他。若非如此,他可以肯定,连一霎的抵抗他都不可能做到,他会被瞬间抹煞掉,就如同遍地的粉末一般。
因为,那完全不是一个维度的力量。
“这就是法则之力!”
段融此时,完全没有操纵了法则之力的兴奋,反而有一种深深的恐惧。
那力量的出现,没有过程,也没有声音,就在那一声低沉的蝉鸣声之后,一切就悄然发生。
太快了,太诡异了,就像一个梦一样,段融就踩着一圆体草地,出现在了一片沙漠的中间……
第447章 秋猎祭天
深夜,古道陵盘坐在观星台上,望向星空。
星月低垂,他的目光湛然。
星月之光,仿若在他眼眸深处,交织纵横……
“咦!”
正在参悟星月之轨的古道陵,忽然感知到在苍穹之上,神云府城池东二十多里的方位,出现了一抹诡异的法则之力的波动。
“那是……”
法则之力,只有洞冥境的强者才能参透掌握,即便是在太一门内,这样的强者也是长老和宿耆的地位,甚少在世俗世界露面。
即便是露面,又有什么样的事,值得一位洞冥境的强者出手呢。
而且古道陵观那道直冲苍穹的波动,虽然明显可见是余波,但窥一斑而知全豹,可见那位于城池东二十多里的法则之力,恐怕已经是境界全出了。
古道陵的身形,陡然如御风而起一般,一冲飞天,迎着星月的冷光,就化身为一道黑芒,往神云府之东,疾射而去。
二十多里的距离,对古道陵来说,不过是倏忽而至!
一道黑芒,如流星般,划过天际,便悬停在绿洲中那片方圆十丈的沙漠的上空。
古道陵悬停在高空之处,借着星月之光,打量着下面的旷野中,那片诡异的沙漠,他凝目望着他那沙漠中心的一个醒目的点。
那从高空而望的一点,正是一小片完好的圆形草地。
古道陵身形一晃,下一刻便悬停在那那圆体草地的旁边。
他凝目看向那圆体草地的边缘,目色微微一动。
“是饮露蝉!”
古道陵的目中闪过一抹疑惑,神识四扫,却发现这空旷的野地四周,毫无人迹。
饮露蝉,即便是在太一门内,也堪称重宝。到底是谁在此地动用了饮露蝉?
而且,看此地残留的余波,显然只有一股法则之力。
“难道是有人遭遇到了元气境或气旋境强者的攻击,生死之际,动用了饮露蝉保命?”
不过,既然饮露蝉已出,无论是元气境的强者,还是气旋境的强者,顷刻之间,就会化为齑粉,成了一抹渣滓罢了……
古道陵陡然扭头,望向那神云府的方向。
“难道神云府里,竟然有人怀有饮露蝉这样的重宝不成?”
古道陵的目色冷冽。
“真是胡闹!”
“这饮露蝉,乃是宗门给荷担太一门未来的天骄苗子,护身保命的压箱底的手段。即便是长老院的那些长老们,也不过只有三四人能从老祖那里得到蝉体,自己还要炼化法则之露喂养此蝉。”
“如此之物,神云府的那些世俗血脉,不过是些在名利场中摸爬滚打的蛆虫,岂配怀有?”
古道陵之所以孤身呆在神云府的观星阁内,就是对于宗门内的一些腐朽之事,很是看不惯,他又素性耿直,压不住心头的火气,便索性躲了出来,眼不见心不烦。
此时,他还以为那饮露蝉乃是宗门里的哪位长老,怜惜世俗血脉中的小辈,便赠了出去。
在古道陵看来,此举乃是公器私用。
神云府,朱正甫的府邸内,一抹黑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宛若无声。
正是从城外赶回来的段融。
他的身影停在了别院的侧窗旁,神识笼罩在别院四周,此处那些巡逻的兵丁都不会靠近,前院里的大青石上,仇鸾卧在那大青石,似乎也睡着了。
段融轻轻地打开窗户,生怕弄出声响,惊扰到了前院假寐的仇鸾。
他如同一片大落叶一般,滑入了窗内,毫无声息的飘然落地,身后的窗户轻轻合上。
段融这才在黑暗中,吐出了一口浊气,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
黑暗中,死寂一片,如意细弱的呼吸声,清楚可闻。
段融脱掉了衣衫和鞋袜,归于原处,重新躺回了床榻上。
饮露蝉,一共就只能动用三次!
如此重宝!他方才在东郊野外,就平白无故地浪费了一次!
若说不肉疼,那肯定是假的!
正是方才亲自感受过那种惊心动魄的力量,段融才更知道,这饮露蝉到底是何物?
说它是逆天保命之物,也毫不为过啊。
虽然很是肉疼,但用掉这一次,段融自问,还是值得的。
他必须要确认一件事。那就是朱鹤是真的要保住他的命,而不是纯粹拿他作局,把他当做了一枚弃子。
这件事,对他来讲,很重要!
无论是朱鹤赠与他饮露蝉,还是忽然点了他的将,让他来神云府灭杀李慎思,都有些诡异而不合常理。
特别是在有更合适的人选的情况下,朱鹤放弃了似乎更合适的吴师道,而点了他的将,就更显得诡异了。
在加上,朱鹤还特意嘱咐他,要和朱正甫他们联络,故意让他暴露。
这桩桩件件,也许身处局外的人,还感触不深,但段融身在其中,却感受颇深,这明显是一个局。而且,还和他自身,息息相关。
虽然他还看不清楚,这个局的全貌,但朱鹤明显是在执他为棋子,在某人博弈呢。
所以,段融必须确定,在这个棋局中,朱鹤是不是真的要保下他,还是任他生灭,甚至以他为饵。
如果是后者,他必须早做打算,想办法金蝉脱壳。
但现在,已然证明,朱鹤虽然以他为子,但也是真的要保下他。
以饮露蝉之威,哪怕是洞冥境强者的一击,他也可以自保。而若是洞冥境以下的,恐怕那一声蝉鸣低吟,就会当场化为齑粉。
虽然那饮露蝉的三次动用机会,他今夜浪费了一次,但他确定了朱鹤并不是在以他为弃子布局。那就是值得的!
那饮露蝉在危机之时,确可救下他。
如此,他就决定照着朱鹤的棋局走下去。
他也想看看,朱鹤这局棋,全貌是什么样的?而那和他对弈之人,又到底是谁?
至于眼前的几步棋,就是灭杀李慎思了。
就这几步棋而言,以段融此时的眼界,还看不清楚,朱鹤的真实意图。
就故意让他暴露这点,段融就难以理解。
既然确定了朱鹤无意害他,那他就要按照朱鹤的意思,将接下来的几步棋走好,且走且看吧。
他现在要思虑的就是,如何完成,朱鹤在云浮峰上,交给他的那两个任务。
一个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灭杀李慎思,另一个就是要引导市井风评不往政治漩涡的方向发酵……
段融今日白天,基本已经将李慎思的各种资料以及他近期的一些可能的行程都看了一遍。
此时,段融躺在床榻上,两手枕在脑后,思量万千。
那些信息流,在他脑海里,快速地交织分开……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忽然从床头坐了起来,目色在黑暗中闪烁,喃喃自语道:“秋猎祭天……”
方才,就在秋猎祭天的场景下,有个模糊的念头,从他脑中一闪而过,段融敏锐地觉察到,那个念头就是他要找的答案。
所谓,秋猎祭天,是神云府每年一度的颇为重要的大礼仪活动。
天坛和猎场,都在神云府南郊的无极山上。
其实,无极山也不算是很高的山,更称不上陡峭。不过,在神云府周边,此山已经是最高的所在了。
故而,这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就选在了此山的山顶。而且此山,位于正南方位,正是祭奠南天门的位置。
山顶之上,修建了一座,规制颇为宏大的天坛。
从半山腰直到山顶,入秋之后,就封禁为祭天猎场。
附近的农户猎人,都不能再进入无极山了。
猎物养肥之后,便在选定的三日吉日中,举行盛大的祭天大礼,全城的百姓都会参加,在天坛周围,随百官献祭。
而所献之物,就是猎场的猎物。
仪式结束后,官员们会将献祭的猎物,切割后,分给周围的百姓。
故而,这秋猎祭天,历来就是与民同乐、全民欢呼的庆典。人人以分得献祭的猎物为荣,据说食之,可保平安,疾疫退避。
这样的大典,而且李慎思刚上任两个月,他又是一令四卿中的尚书令,他一定是会参加的。
段融方才,就是在这场景下,忽然想到了一个方法……
翌日清晨,在一阵鸟叫声中,段融悠然转醒,昨夜他其实没睡多长时间,不过眼见天色已经大亮,他还是挣扎着起身了。
今日还有事呢,容不得他多睡。
段融这边刚有动静,如意立马捧着鞋袜衣衫走了进来。
她一手捧着衣衫,一手提溜着段融的两只鞋。
如意的眉头皱了一下,她分明地看到那两只鞋的鞋底上,沾了许多新的枯草,她很确信他昨晚放在那里时,并没有这些。
“难道……大人昨晚出去了……”
此时,如意已经走到了段融跟前,看着段融一脸疲累的样子,更是确定了心中的想法,不过她还是不动声色地侍奉段融更衣、洗漱。
段融吃过早点,刚放下碗,端起一盏清茶漱了漱口,朱正甫便和朱澄一起,前来拜会了。
两人一进门便下跪行礼,段融让了一番,两人才各自落座,如意上了茶,便退了出去。
段融看着两人的脸色,显然都有些憔悴,特别是朱澄,更是两眼泛红,布满血丝,段融估计他应该是一夜未眠。
朱澄将手中的一柄刀,放在了身前的几案上。
那正是昨夜朱正甫让管家朱禹过去交给他的那柄陌刀。
朱澄目色谨慎地看着段融,道:“回禀大人,此刀我已经查过了,确实出自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