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歪歪小虫
如意一直在不远处守着他,不时给他端去新的茶水,但段融彷佛进入了某种“心流”一般,除了眼前的资料,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
如此这般,他一直看到深夜,斜月西沉。
如意在那陪了一天,此时已经开始忍不住打起哈欠来了。
段融终于抬起头来,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他端起不远处的那盏清茶,呷了两口,润了润喉咙,才瞄了不远处的如意一眼,如意刚打过哈欠,眼里还噙着瞌睡的泪水。
段融笑了一下,道:“怎么?困了啊?”
如意道:“不,大人,奴家不困……”
如意的话还未说话,便脸色一变,段融亦是眉头一拧,扭头看向屋外。
“叮!”
“叮!叮!”
别院外,静谧的夜色中,忽然传来接连的铁器相撞声,显然是有人在交手。
段融一纵,便忽然拔身而起,落地之时已经站在了门口处。
“你呆在这里,不要动!”
段融嘱咐了如意一声,便奔出了屋外。
“大人,你要小心!”如意目色担忧地说道,但是段融早已经不在屋内了。
此时,别院门外的打斗声已经停止,段融听到打斗声时,神识就已经放出。
那来人穿了一身夜行服,两招之下,就已经被仇鸾打伤了。
段融蹿出去时,那人早已经败退。他神识笼罩之下,只见一个黑影,捂着肩膀,闪过墙头。
轻功不赖!
段融神识聚集之下,已经穿透那人蒙脸的黑布。
“是此人!”
段融一看清那人的面容,顿时大惊。那来别院夜探之人,竟然是太和楼的那位堂倌。
“这神云府,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段融走到了别院门外。
门外的空地上,仇鸾手持一把短刀站在那里,虽然一身浓重的酒气,但他却站得很稳,眉宇间更是满是煞气。
仇鸾不远处的地上,掉落了一把刀,刀旁明显有一滩血迹。
段融看了仇鸾一眼,仇鸾也看着段融。
两人对望了一眼,却谁也未说话,段融径直走了过去,捡起了血迹旁的那柄刀,借着别院门头上挂着的一盏灯笼那昏暗的灯光,段融认出了手中的这柄刀,是一柄制式的陌刀。
制式陌刀,乃是大理寺的官方佩刀。
段融眉头一蹙,看着手中黯淡光影映照着的刀刃,心头暗道:“读取器灵。”
在凄迷的夜色中,一组数据便浮现在了段融面前。
器物:制式陌刀
器灵等阶:七阶
吞噬要求:宿主精神力七级(满足)
吞噬效果:飞云刀法第四重
段融看着眼前浮动着的数据面板,微微咂舌。“果然是真气境第四重,还真是小觑了你啊!”
其实,方才用神识扫到那人离去的身法,段融已经隐隐猜到他的境界,但他彼时并未用神识穿透其丹田,去探查他的实际境界。
一个真气境第四重的高手,竟然在太和楼当跑堂的堂倌,还真是肯屈才啊!
段融如此想着,目色凝重地看了身侧不远处的仇鸾一眼。来人也是真气境第四重的境界,虽然他的功法偏重于轻功,但那也是实打实的真气境第四重,但如此高手,在仇鸾手下过不了两招就已经受伤了。
可见,这仇鸾的修为,恐怕离真气境大圆满意境,也已经不远了吧。
要知道,西门坎坎和萧玉他们,都还未真气境大圆满,在塔林内困着呢。
第四重后的入微、圆满的境界,都与丹田内的真气雄厚强弱无关,而是一一种对真气运用的技巧,属于精神力层面。
故而,段融虽然照面之时,就察看过仇鸾的丹田,但也只知道他的内功修为,并不清楚,他在入微或圆满境界上的进益。
这时,只见别院那头的竹林旁,朱正甫和管家朱禹正向这边赶来。朱禹提在手中的灯笼,在夜色中,摇摆如火星乱晃。
段融瞄了那边他们的身形一眼,便低头看着手中的那柄陌刀,凝目暗道:“吞噬!”
以他此时的修为,对于真气境的武功自然毫无兴趣,但他却有些好奇那太和楼的堂倌,这器灵里也许会有些信息。
待眼前的数据面板溃散消失时,朱正甫已经走到了别院的门口处,昏暗的灯光映照着他阴沉的脸色。
别院四周,朱正甫都布置了防卫,但他下了严令,不允许那些护卫走近别院,以免暴露了段融的行迹。
方才是那些护卫听到了打斗声,才向他禀告,他才向别院赶来。
朱正甫看了仇鸾一眼,问道:“是什么人?”
仇鸾沉默不语,只摇了摇头。
段融将手中的那柄陌刀递向朱正甫。
朱正甫接了,就着灯光,凝目望去,惊讶道:“制式陌刀?!是大理寺!?”
朱正甫将那柄陌刀举到眼前,用手指肚摩挲了一会儿刀身根处,那里有几个很小的数字编号。
朱正甫目色闪了闪,将刀收了,道:“刀是大理寺的不假,只是这人,可就不一定了。”
段融看了朱正甫一眼,这人脑子倒也不糊涂,真要是大理寺的,怎么会带着暴露身份的陌刀来夜探呢?
“这刀我会连夜交给朱澄,让他查一查,应该明日就会有结果的。”
朱正甫说着,向段融抱拳道:“下官防护不周,让大人受惊了!”
段融笑了一下,道:“朱大人不必紧张。说不定只是个毛贼而已。”
段融如此说,不过是缓解气氛的说辞罢了,一般毛贼怎么可能手持大理寺的制式陌刀呢?
段融说着,眼眸赞赏地看了仇鸾一眼,道:“朱大人给我挑的这个护院很是不错!”
朱正甫这才一笑,道:“仇鸾的武艺的确不坏,要不然我也不敢让他来给大人看门。”
朱正甫说着,瞪了仇鸾一眼,冷道:“仇鸾,大人夸你呢!怎么还跟个石头似的。”
仇鸾闻言,却是向段融略一抱拳,却依旧沉默不语。
朱正甫素知仇鸾的脾气,也拿他无法,他能抱拳一礼,已经是给了他面子了。
段融却是笑赞道:“端得好壮士!”
仇鸾越是这样,他反而心下越欣赏。用人有时候,不仅要用优点,也要用缺点。仇鸾正因这样,才会忠心不二。
朱正甫抱拳,道:“大人放心,卑职会让朱彭从枢密院再调一队兵士来,加强府内别院外围的巡逻防卫。此等搅扰大人之事,绝不会再发生。”
段融道:“不必大费周章了。他们来过一次,已经知道了别院内有人。至于具体是什么人,只凭夜探,如何能知晓?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
朱正甫闻言,脸上阴晴不定了一番,半真半假地抱拳道:“大人看的透彻。”
段融看得出来,朱正甫并不是真心认同他的看法,便笑道:“时候不早了,朱大人早点休息吧。”
段融说完,便径直走入了别院内。朱正甫看着段融的背影,目色闪烁。
段融一走入房间,如意便神色慌张地迎了过来。“大人,出什么事了?”
“没事,一个毛贼罢了。”段融口气平淡地说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如意嗯了一声,便关门熄灯,和段融一起进了里间。
如意端了热水盆来,侍奉段融宽衣脱袜,然后捧着段融的脚,放进了水盆,如意做这些时,只穿了肚兜和亵裤。
段融尽量闭了眼睛,不去看她,只任由她的一双柔夷,揉搓着自己的双脚。
如意侍奉段融躺下,端着那洗脚水走出去倒水时,眼神明显有些黯淡地轻叹了口气。
段融躺在床榻上,室内漆黑一片,他能听到如意平稳的呼吸声,显然她已经睡着了,但段融此时却是毫无睡意。
不多会儿,他已经听到外面远处,有隐隐的窸窣声传来,他不用神识探查也知道,朱正甫还是在别院四周,加派了兵丁。
这不能怪朱正甫,他也是怕办砸了差事。
在漆黑的夜色中,段融的双目深邃闪烁着……
那前来夜探的人,竟然是太和楼的堂倌,他之前在太和楼连呆了三天,恐怕此人也会有印象的。
只是,他前来夜探,显然和之前在太和楼见过他无关。
恐怕,这朱正甫的府内,也是有耳目的。
正是他吩咐下去,不让四周巡逻的护卫接近别院,才会引起了一些人的疑心。
不过,他如果任由那些护卫在别院前后巡逻,那段融的行迹只怕也一样会暴露的。
不对啊!
这神云府内,各大势力经营多年,自然布下很多耳目,都有一张隐秘的线人网。他只要和朱正甫、朱澄他们接触,就一定会暴露的。因为,如他们这样的人物,在神云府内,一定是有人盯着的。
那朱鹤还为何特意嘱咐他,来神云府要和朱正甫他们接触呢。
而且,此时想来,彼时朱鹤这句嘱咐是在最后说得,似乎有些突兀。
难道……
段融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朱鹤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暴露。
为何呢?
为何要让我暴露呢?
段融反复思量,实在难以猜度出其中的关节。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朱鹤这老头道行太深了。常常只是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大有文章。
而且其布局的方式,又极其隐晦,不事到临头,他根本就看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段融摸了摸藏于身上的那枚饮露蝉,目色冷冽。
他忽然从床榻上滑了下去,赤脚踩在地板上,看着睡在柱子旁地板上的如意。如意的呼吸平稳而柔和。
段融忽然在夜色中,手一挥,随着袖口抖动,一团药粉,便撒在如意的脸上。
那是一种昏迷的药粉,能让如意昏睡几个时辰。
药粉撒过,如意的呼吸,显然细弱了几分。
如意的白嫩影儿,在黑暗中段融的心头闪过,他的小腹又升起一抹燥热。
段融深吸了口气,元气运转,将那股燥热给压了过去,然后他穿好了衣服,竟然从房间的侧窗蹿了出去。
段融蹿出窗口的瞬间,神识便陡然放开。
他元气境第四重的身法,再加上神识探查,即便是别院四周兵丁重重,也不可能发现他。
段融如鬼魅一般,毫无声息地,从一队巡逻兵丁的身后,一纵而过,便蹿入了一处假山的阴影里了。
而后,段融身形接连忽闪,已经纵出了朱正甫的府邸。
此时,正是夤夜之时,整个神云府静谧一片,只有隐隐的丹江水,汩汩而流。
段融施展身形,在各处建筑的阴影里,如鬼魅忽闪。
大约一炷香后,他已经出了神云府的府城。
段融站在死寂黑暗的野外,回看了身后的黑魆魆的高大城墙一眼,便继续施展身形,向野地深远处纵去。
半个时辰后,段融忽然停在了一处辽阔的旷野上。
此时,星月低垂,野旷天低树。
段融微微吐出一口浊气,半个时辰,全力施展身形赶路,此时他距离神云府的城池,起码将近二十多里地了。
段融站在那里,四野静谧,死寂一片,他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的手一翻,夜色中,只见一只泛着淡淡血光的蝉体已经趴俯在他的掌心里。
正是之前他照朱鹤的吩咐,用精血炼化过的饮露蝉。
段融看着那夜色中,泛着血光的蝉体,其光影浮动,灵动如同活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