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歪歪小虫
内门弟子,会开始接触真正核心的宗门事务,而在这之前,只有彻底将那本源血光给处理干净,段融才能安心。
第398章 天谴
草木绿了又黄,眼见再过二三个月,三年的外门弟子就结束了。
段融他们几人的业绩履历都很不错。
宗门委派给他们的任务,基本都相对圆满地完成了,连一件无头案也没有。这中间,自然少不了段融这个救火队长的功劳。
不过,西门坎坎他们在后两年也慢慢成熟了起来,段融出手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了。
以他们的功勋点,进阶内门弟子,应该都不成问题。
唯一有点令人担心的就是沈觅芷,沈觅芷的任务自然完成的也很好,但她的家身却有了污点。
当年的沈焰柳案也是一件大案,沈家几乎被满门抄斩。如果不是她三年都在长留山内,恐怕连她也会被牵连的。
身家不清白,是宗门的大忌。
她虽然完成任务的履历也算光鲜,但就身家不清白这一点,也很有可能会断了她的晋阶之路。
沈觅芷自己也很清楚这点,不过关于此,她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再悠闲两三个月,就要进长留山内了,一想起长留山内的清苦孤寂,段融就直皱眉头。
故而,他准备趁着二三个月好好享受一下,抓住着世俗欢乐的最后一段尾巴。
这日,衙门里的书办,忽然急匆匆地来见他,说衙门里有要事,让他立即去一趟。
他在家的这段时日,那县令郭宝相倒是时常会过来,跟他喝茶下棋,聊一聊市井闲话。但此时看那书办的脸色,显然是真有事找他。
段融立马到了县衙,却原来是通政使司的人,在县衙等他呢。
段融出示了宗门云牒,那人便将一封密函交给了他。
段融打开那份密函,发觉那密函的落款,竟是宗门内史司大印,而且旁边还有司座朱鹤的私章。
他的眉毛顿时就拧成一团了。
看到通政使司的人亲自到衙门找他,他就知道一定不是一般的事。
此时再见这密函的落款,竟是宗门内史司大印还有司座朱鹤的私章,他心头更是大呼不好。
八成是麻烦上门了。
要是不是麻烦的事,宗门内史司的司座怎么可能亲自给他来密函呢?
段融快速读完了那密函,更是验证了心里的想法。
果然是烫手的山芋!
而且是很大,很烫手的山芋!
竟是尚书令朱时中朱大人死于非命!
太一门掌管整个青州!
神云府乃是首府!
神云府府主汪茂春就是名义上世俗世界的最高统治者。但其实,他不过是个傀儡罢了。是各方势力博弈后,扶上去的一个幌子而已。
而神云府府主之下,就数尚书令权职最重,掌管着整个青州的政令文书。
尚书令之下,才是四卿。
四卿即掌管整个青州财政的光禄大夫、掌管监察的谏议大夫、掌管刑名的大理寺卿、掌管铁骑兵马的大都护。
府主与一令四卿,就是整个青州的权力中枢。
而且这尚书令朱时中也姓朱,而且宗门内史司司座朱鹤还亲自过问此事,可见此人定然是他在世俗世界的血脉了。
这朱鹤果然厉害,府主不过是个傀儡,这尚书令就是最高文职,竟然也被他把控在手中,怪不得此人是角逐下一任太一门门主的有力人选之一。
确实是很有实力啊!
不过也许是自己一出长留山就掀出了个秽血第一案,而且这二年多来,又破了不少棘手的案子,在青州东南的四府之地,还颇得了个神探的名头。
竟被宗门内史司司座给抓了壮丁,让他去神云府侦破尚书令朱时中,死于非命一案。
这尚书令之死,背后也许不仅是神云府的政局,甚至很有可能还牵扯到了宗门内的势力倾轧,他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一旦踏入,说不定被搅得渣都不剩。
但这是内史司司座的调令,他如何敢违抗呢?
唉,也就二三个月了,就不能让我安安生生给混过去吗?
段融拿着那密函,满脸愁容地离开了县衙。
回到镖局后院,萧玉立即就看出了他的情绪不对。
段融刚一坐下,她便给他端了茶水,目色关心地问他出了什么事?
段融看了萧玉一眼,也没瞒她,直接将密函给她看了。
看了密函,萧玉也给唬得一跳。
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眼睛发亮地看着段融,道:“这事能推掉吗?”
“内史司司座的调令,怎么推啊!?”
萧玉叹了口气,道:“那我和坎坎他们跟你一起去。神云府人生地不熟了,多个人多个照应。”
“算了吧。”段融呷了口茶,道:“我看我还是自己去更方便些。进退也更自如些。你们在我身边,一旦有什么变故,我还得照顾你们。”
萧玉心头一动。段融说的也是实情,但让段融一个人去,她又怎么能放得下心呢?
萧玉道:“那让沈觅芷跟你去吧。”
沈觅芷说过,刀山火海,死不旋踵。现在,正是她得力的时候。
段融摇了摇头,道:“还是我一个人吧。沈觅芷不过是真气境第一重的境界,在神云府那种波谲云诡的地方,能起多大作用呢?”
萧玉瞪了段融一眼,道:“你自己一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又是牵扯甚大的案子,你教我如何放心?”
萧玉说着,竟然眼圈一红。
段融笑道:“沈觅芷跟着,你就放心了?孤男寡女、异地他乡,你就不怕,发生点啥事吗?”
萧玉闻言,啐了一口道:“我跟你说正经话呢,你又在那胡扯什么?”
段融脸色郑重,道:“我也说的是正经的。就因为神云府人生地不熟,而且案件牵扯甚大,我一个人去才更安全。我一个人,没有什么能威胁到我,也没有什么能牵绊到我?你们任何人去,对我的帮助其实是很有限的,而且还会成为我的弱点。”
萧玉怔怔地看着段融,她终于还是被段融说动了。
段融在家里休息了一夜,萧玉给他准备好了行李,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时,他就打马出城了。萧玉亦打马相伴,直将他送出城外。
在城外的官道岔口,两人折柳而别。
萧玉道:“夫君,此去若有危险,切记惜身。我会在家里,日日盼你归来。”
段融在马上忽然探身,搂住萧玉的脖子,吻了她一下。
古人含蓄,夫妻之间,也不可能当街相吻。
萧玉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嗔道:“要走了,还做这等孟浪事情!”
段融开怀一笑,道:“放心吧。神云府的风云虽乱,我也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那案子要是真有危险,我就摆烂不查,谁有能把我怎么样呢?”
段融说完,用摸了一把萧玉的脸,才忽然打马而去。
萧玉给他这么一亲一摸,搞得心里咚咚直跳,眼见段融打马远去,她一时心里竟涌起万千不舍来。
只待官道之上,连黑点都看不到了,萧玉才情绪低落地打马而返。
段融沿着官道,日夜奔袭,十日后的清晨,在一片白亮的晨曦中,就看到了神云府那巍峨厚重的城门。
他打马入城,先找了个饭馆打了打灰尘,饱餐了一顿,便直接去了驿站落脚。
他将马交给驿卒后,便在房间里,一气睡到了中午。
在驿站内吃过午饭后,他便踱步来到了神云府的街头。
首府之地,行人气象,自然是繁华峥嵘。街上往来之人的衣品,也更是养眼。
段融吃了几样颇有特色的小吃,便踱步到了一座茶楼。
不管在哪里,茶楼都是消息海,人多口杂而且还爱聊。
密函是让他到神云府,就去大理寺报到。但他决定明天一早再去大理寺。一来他赶路辛苦,想休整一下。二来,再去大理寺之前他想探听探听消息,免得一头雾水,成了聋子瞎子,到时候,让人牵着鼻子走。
茶楼一楼大厅内,有一个瘦长马脸的老者,在那里说评书呢,只见其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直如书中人俯身一般,有一些茶客已经听得入迷,瞪着台上,半天连眼睛都不眨。
段融哑笑了一下,便沿着楼梯往二楼去了。
走在步梯之上,他也听了几耳朵,那老者确实说得好。能在神云府混饭吃的,果然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二楼临窗的位子,都已经坐满了人。
段融只得在角落处,挑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堂倌立马走了过来,招呼之下,段融才知道,这茶楼不仅有果脯干货,而且还有小菜。
段融便要了几个小菜,和一壶茶汤。
没过多久,那堂倌便把菜品给段融上齐了,段融尝了尝,颇为爽口,而后便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汤,慢慢啜饮起来了。
就在段融端起茶汤的瞬间,他的神识便陡然外放,笼罩了整个茶楼。
段融看似在悠闲地品尝茶汤,但他的耳朵里,却如同千鸟乱叫一般,聒噪地让人抓狂。
段融沉下心神,将那些声音,一一分辨,滤过。
屏蔽掉大多数的杂音后,他选了将近二十桌的客人,仔细地听了起来。
如他所料,茶楼内,聊尚书令朱时中案的人,果然不少。
虽然段融赶来用了十来天,已经过了讨论最热烈的时候了,但即便是十天以后,依然有不少在谈论此事。
死的人,毕竟是尚书令啊!
掌管着整个青州的政令文书,是这世俗世界的权位最高的人之一。
几个时辰听下来,段融虽然还未去大理寺,对这尚书令朱时中案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尚书令朱大人的死于非命,似乎并不是死于谋杀!而是死于天地灾杀!
说得再确切点,他是被雷给劈死的。
要用那些茶客的话来说,是遭了天谴了!
看来,这尚书令在坊间的风评,并不好啊!
已经六十多岁了,一个多月前,竟然又娶了第六房的姨太太。而且那姨太太不是别人,正是焰月楼的名妓,李慕瓶。
这神云府男人的梦中情人,竟被他一人独揽。这背后不知遭受了多少咒骂。
更可惜的,那一道天雷,不仅劈死了朱时中,连李慕瓶也一同劈死了。
两人都成了焦炭,甚至辨不出人形来。
所谓人有福,不可享尽。福尽则恶生!
这尚书令朱时中,是不是遭了天谴,段融不清楚,但他显然是遭了人嫉。
一个糟老头子,偏偏要娶一个年轻的大美人,只能说活该遭人唾骂!
不过,段融对于朱时中的人品官品都毫无兴趣,他只是觉得如果朱时中真的是被雷劈死的话,朱鹤何必千里迢迢地把他弄过来呢?
这里面恐怕还有市井小民,所不知道的事呢?
明天一早,他去了大理寺,谜底自然会揭开的。
查案他倒是真没啥压力,就算这案子他破不了,他估计自己进阶内门弟子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唯一在心里忌惮,就是这案子牵连甚大,在查案过程中,会不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不小心就踏入了一个漩涡里呢?
但他如果完全不出力,直接摆烂,恐怕朱鹤那他也交不了差。
段融此时心头作难的,其实是在于把握一个度的问题。
如何既在朱鹤那把差交了,而又不去触动各方,免得引火烧身呢?
他相信,朱时中案背后绝不简单。
但那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