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千悟,从杂役弟子开始 第304章

作者:歪歪小虫

  段融从义庄出来后,当夜就赶到了桐柏县县郊的破庙内,与西门坎坎、刘书山会合。

  刘书山在破庙内,已经听西门坎坎讲了一遍段融的计划,但那计划西门坎坎也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只是他的记性颇好,倒是无甚遗漏地给刘书山复述了一遍。

  刘书山自然也是听得云山雾罩的。

  但是沈焰柳已经被救出来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现在,汝阳府内在搜捕稽查的人,是汤万红,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虽然不知道段融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但毫无疑问,他完成了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将陈循这条老狐狸引进了一座他布置的迷魂阵里。

  这座破庙虽然在人迹罕至的野外,但他们为了隐蔽,夜间也未点火,只西门坎坎和刘书山轮流守夜。

  刘书山坐在破庙的门口,一边守夜,一边思虑着事情,外面的荒野不时有轻轻的夜风吹过,发出成片的哗哗声响。

  在黯淡的星月光下,忽然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刘书山心头一跳,就要出手,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书山,是我。”

  刘书山心里一松,是段融的声音。

  他在黑暗中,看着门口处那模糊的轮廓,这几日过去,他发觉段融已经彻底摄受住了他。

  这几个月来,段融虽说屡破奇案,但那毕竟是在和刁钻的市井江湖人士们斗法,但这一次的沈焰柳案,段融可是在府主陈循的眼皮子底下,给他做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那陈循自己就是天字第一号的老狐狸,而且他手底下还养了一批食客,竟无一人能够识破。

  真是于不可思处而思之,以不可为之法而为之!

  沈焰柳的原本的那身囚服已经被西门坎坎烧掉了,换了身麻布衣衫,再加上他面容憔悴、发丝凌乱,倒是真像得了大病的老农。

  段融、西门坎坎、刘书山他们在那破庙里不过又等了一天,沈觅芷和萧玉在义庄将那两口棺材下葬后,就赶过来了。

  段融用神识仔细探查过,发现并无密探跟着萧玉和沈觅芷。

  看来,沈焰柳被斩杀后,陈循那边已经放弃了对于沈觅芷的跟踪。毕竟让他焦头烂额的事还多呢,现在的沈觅芷,在他眼里,估计也没啥跟踪价值了。

  几人在破庙内,并未停留太久。

  他们商量后,决定让西门坎坎和刘书山送沈焰柳去渊阳府的西门家的别院内将养身体。

  沈焰柳虽说曾经是贤古县的县令,但他几乎没在渊阳府露过面,而且他这一去是闭门养伤,再说他在官府的文书里,其实已经是一个死人了,除非有人亲自押着他,带到陈循的面前,要不然这事就败露不了。

  段融、萧玉和沈觅芷,并排勒马站在官道上,望着那辆马车越走越远。

  沈觅芷自然心头很是不舍,但沈焰柳案毕竟刚发不久,她的身份还是有些敏感的,不便随行。她只能等风头过了,再赶去渊阳府侍奉尽孝。

  “走吧!”

  眼见那马车已经成了黑点,段融才轻道了一声。

  沈觅芷嗯了一声,三人便勒马转向,沿着交叉口处的官道,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在此耽搁了半个多月,他们手上宗门委派的差事早该去联络点复命了。

  打马疾行在官道,野外郁郁葱葱的野林,从两边向身后退去,段融的心头一阵快意,他默默回忆着这个计划在心中的缘起。

  那还是在探查过府城地牢后,那天夜里,他独自躺在床榻上,半睡半醒之间,如电光石火一般,某个东西就迸发了出来。

  那只是一个灵感,或者只是一个最初的念头,然后段融就着那个念头展开了推演。

  此时回想起来,那个念头以及后来的推演,其实都不是无所本的。

  他在前世,看过一本给他印象很深刻的本格推理小说。

  那就是东野圭吾的《嫌疑犯X的献身》。他不得不承认,他最初的那个念头和灵感,就来自于这本小说。

  小说的主角石神,是一个数学家,他设了一个局,用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方案,将调查案件的警方引入了一片迷雾里。

  你要想解决一个问题,首先你得能看到这个问题。

  如果你压根就不曾看到一个问题,你又如何能解决它呢?

  在小说中有一段对话,石神问他的一个物理学家的朋友汤川。“之前你问过我一个问题:拟一个无法解答的问题和解决这个问题,何者更难?你还记得吗?”

  汤川答道:“记得。我的答案是设计问题更难。我向来认为,解答者应该对出题者心怀敬意。”

  在汝阳府里,他几乎做了和石神一样的事,就是压根不让陈循看到问题。

  如果你看到的本来就是一个伪问题,是别人设计好的迷宫,那么,你在一开始就已经输了,而且绝无任何翻盘的机会,因为你压根就不曾坐在赌桌前啊!再好的赌术,再多的赌资,也都是枉然。

  他们向宗门复命后,就再次接到了宗门委派的任务,便又各自去不同的地方,执行任务去了。

  转眼就是年关。

  今年朱小七在家,置办了不少的年货,但临到过年,西门坎坎却来了,非缠着段融和萧玉夫妇,往渊阳府去过年。

  两人缠不过他,便只得答应了。

  朱小七只得眼神哀怨地给他俩置办礼品。

  这晚是大年除夕,外面鞭炮声隆隆地响着,段融夫妇和西门一家围着一个大圆桌,吃着丰盛的年夜饭。

  段融再次吃到了那道颇为正宗的八宝葫芦鸭,他给萧玉夹了两块,萧玉吃后也是赞不绝口。

  两家人其乐融融,互相敬酒,互赠着新年的祝福……

  沈焰柳和沈觅芷父女,其实此时也住在西门府的一处颇为偏僻的别院内,不过这热闹的年夜饭,他父女二人,却并未过来。

  这也不是他们失礼,沈焰柳毕竟是刑余之人,还是不便在这么热闹的场合露面的。

  沈觅芷平时大多时候都在外奔波于宗门任务,偶然有闲余才会过来照料她父亲。

  不过这沈焰柳身上的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大半年来,萧玉倒是去看过他几次。

  平时,他一个人住在那别院内,也不与外人来往,日常的衣食用度都由这边送去。

  年夜饭散席后,段融和萧玉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了。

  萧玉坐在梳妆台上,开始卸妆。

  段融却忽然抱起他放在床榻上的一长条的木匣子,道:“我到那边看看沈先生,一会儿就回来。”

  萧玉看着铜镜里的段融的影儿,道:“去吧,替我带个好。”

  段融要把手里的那个东西,给沈焰柳的事,来之前就给她商量过了,她也应下了。

  而且,她也觉得这事,还是段融一个人去好。

  要是两个人都去,夫妻俩那么大架势,好像生怕人家不承你的情似的。

  段融拿着那长条木匣,走入那颇有些偏僻的别院时,只见父女二人已经吃过年夜饭了,沈觅芷正在收拾碗筷,撤去盘盏,而沈焰柳则独自站在院子里,看着院角的一丛修竹。

  月影筛过,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疏影。

  段融走入院内,沈焰柳的目色微微一动。

  这大半年来,萧玉是来过几次,但段融还不曾来过呢。

  只见沈焰柳一身宽松的衣饰,头发用束带轻轻扎起,面容恬静,目光柔和。

  段融心头微微赞叹,一番生死,此人似乎放下不少。

  段融笑道:“沈先生,别来无恙!”

  “段大人!”沈焰柳抱拳,淡笑道:“刑余之人,苟延残喘罢了。”

  两人随即步入屋内,沈觅芷给两人一人上了一盏茶,便退了出去,态度甚恭,早已无了往日的傲慢神色。

  对人改变最大的,就是生死别离,四个字了。

  但凡经历,必有蜕变。

  段融轻呷了口茶,问道:“沈先生在这别院,可还住得习惯?”

  

  沈焰柳道:“这里倒很是安静。”

  段融笑道:“我看先生的状态倒是很好,经此一事,倒反而像是年轻了十岁。”

  沈焰柳爽朗一笑道:“大人目光如炬,沈某现在的确是无官闲暇一身轻啊!”

  段融也笑了一下,便把那几案上的长条木匣子推向那沈焰柳那边,道:“这是我上次去沈园,大人寄放在我那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沈园?”沈焰柳目色一跳。“倪云林的《渔庄秋霁图》?”

  段融呷了一口茶,道:“正是此物!”

  老实说,沈焰柳住在西门府的别院内,毕竟是寄人篱下,不是长久之法。而且那件大案的风头也已经过去,他们父女正在考虑着找个地方搬出去。

  只不过,这钱资却成了问题。

  沈焰柳已经被抄家,他原本积累下的财富,自然全都灰飞烟灭。

  沈觅芷虽说是外门弟子,在各地办案,住在驿馆都食宿全包的。但宗门给的办案奖励,却都是功勋点和丸药之类的,是决计不会有银子的。

  因为,长留山内,银票压根就不流通的。

  而且外门弟子,大多是世家子弟,都不缺银钱的,但沈觅芷的情况比较特殊,她忽然家道中落,没了银钱,而她是从来都不知道怎么搞银钱的。

  沈焰柳正在为此事头疼,段融这画,堪称雪中送炭了。而且段融说的是物归原主,也照顾了他的脸面。

  沈焰柳的手轻轻抚过那木匣表面,看着段融,叹道:“大人有心!”

  两人接着又聊了一些闲话,段融便起身告辞了。

  段融走在路上,回想着方才跟沈焰柳的对谈,没想到两人却是聊得颇为投机。

  古语有云:孽海茫茫,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只是,这手中刀易放,难放下的却是心中刀。

  沈焰柳经此大变,倒颇有些释怀了。

  段融走后,沈焰柳端开几案上的茶水,将木匣打开,小心地拿出了里面的那幅陈旧发黄的画卷。

  沈焰柳将画卷在几案上摊开,熟悉的笔触意境,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

  沈焰柳少年时,颇好字画,也钻研了几年,要不是有这段经历,他也不会认识汤万红。

  只见倪云林笔下的疏竹,高洁清旷,沈焰柳一时便眼泪涔涔,喃喃道:“没想到我这一生,还能再见此画。这画中的竹子却远比我干净,我蹉跎半生,不过是一场空幻罢了。”

  沈焰柳此时再看此画,与往年的心境已经大为不同了。

  画未变,只是看画的人,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段融回到房间时,萧玉已经睡熟了。临近年关的这几天,她迎来送往,置办礼品,很是操劳了几天。

  段融坐在床边,看着萧玉睡熟的样子,心里很是平静,他吹灭了烛灯,在床榻之上,盘膝而坐。

  天地元气稀薄,无法突破元气境。这一年来,段融的修为停滞不前,一直是真气境大圆满的境界。

  宗门奖励给他的丸药之类的,他也分给了萧玉、西门坎坎他们。

  不过,不再专注于修炼,这一年的时间,倒是给他琢磨出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关于他灵明识海内的秽血神功那本源血光的处理问题。

  他经过将近一年时间的摸索,终于找到了一个彻底拔除此祸害的方法了。

  他既然决定长久在太一门内发展,此祸害就必须除去,因为他越进入了宗门的核心,此祸害暴露的几率就会与日俱增。

  而且,那血光,一直以来,都是段融的一个不小的心病。

  段融在呼吸的一呼一吸间,熟练地切中了某个点,瞬间眼前一阵眩晕,便进入了灵明识海内。

  他在黑色大地的中央,抬头望去,只见天穹之上,一个虚影盘膝而坐,眉眼跟他本人无异。

  十一枚星体,围绕着,以那虚影为中心,缓慢地旋转着。

  段融出现那黑色大地中央的瞬间,那虚影就和他心神相通了。

  这天穹之上的虚影,跟在长留山内时,还是略有不同了。

  只见那虚影的丹田处,隐隐泛着一团红光。

  是的,段融操纵着那虚影,将那秽血神功的本源血光给吞进了丹田里。

  而且段融发觉,那虚影吞下那本源血光后,他催动胎藏经后,胎藏经的功法竟然在一点一点将那片本源血光给消化掉。

  虽然很慢,但是确实是有效果的。

  自从发现了这个方法后,段融就日日勤勉,因为这玩意也是水磨功夫,不精勤不行。

  他要在三年外门弟子期满,进阶内门弟子前,将那片血光给彻底炼化掉。

  这次他再进长留山,必定是内门弟子了。

  他做了外门弟子才一年,就听到外门弟子间流传着一句话:内门弟子,才真正是宗门的人,外门弟子只是宗门养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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