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歪歪小虫
胡欢欢被逗得咯咯直笑,道:“别乱叫,谁是你姐姐?”
“段画师,我们都是叫妈妈呢。”队伍最前面的香菊,忽然说道。
香菊这话一出口,现场顿时哄堂大笑。
“就你话多,还排队伍最前面,你最积极是吧!等会回去,仔细老娘扒了你的皮!”胡欢欢单手叉腰,对着香菊,骂道。
香菊闻言,微微一愣,丰腴的脸上露出了恐惧之色。
第40章 药炉房
段融也跟着笑了起来。
胡欢欢这才向段融打量去,方脸油头,黧黑面色,样貌放在人堆里,根本就看不见,但那一双眸子却是亮如星辰,特别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满天繁星,在冲你忽闪。
“哪来的小滑头,嘴跟抹了蜜似的。”胡欢欢斜睨了段融一眼,笑着骂道。
段融见胡欢欢的样子,知道今天的事儿已经平了,笑道:“姐姐们这般花容月貌,谁见了能不欢喜呢?”
“行了,收了你的摊子,滚吧。贫起来,还没边了!”胡欢欢笑骂道。
“唉……这就走,这就走。”段融又作了一揖,方回去收拾摊位去了。
“你们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滚回去,该干嘛该干嘛去!”
在摊位前,排队的艺伎们,顿时一哄而散。
段融正在收拾摊位,忽然喊道:“姐姐们,我明天申时在这儿,你们来啊!”
跑着的艺伎们有两个听到段融喊,便回头答应着,被胡欢欢一瞪,又吐着舌头,把头转过去了。
段融嘿嘿地冲胡欢欢笑笑,像人形货架一般,挂着他的东西,从老槐树下走了。
花影楼是酉时三刻开门,一夜笙歌不歇。
而段融刚喊他申时来,那时候距离花影楼开门,还有一个时辰。
自然不会影响花影楼的生意,胡欢欢当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段融已经算了,一个时辰他大约都完成十幅画,那就是一百两银子。
一日一百两,在此界,绝对是顶尖的收入了。
这个收入,养着他药补修完内息第二重,绝对是没问题的。
胡欢欢站在那里,看着段融离开的背影,自语道:“哪冒出来的这么个,下作没品的小子,精得跟猴似的。”
“我看他腰里,系的腰牌,好像是源顺镖局的。”胡欢欢身侧的一个龟奴接话道。
“是吗?原来是阮凤山那贼汉子,给教养的坏种。赶明儿我见了他,非得好好说道说道不可。”
胡欢欢说完,便转身向花影楼走去了。
一众龟奴也跟着她,回了花影楼,各归其位。
阮凤山乃是源顺镖局的掌柜的,在贤古县那可是数得着的人物了,在胡欢欢的口中,竟然成了贼汉子,让跟在她的身后的龟奴们,听了都有些心惊。
虽然出了些波折,他新业态的推广,显然是大获成功。
段融凭借吞噬器灵的能力,再加上他前世继承来的现代化的运营思维,无疑是收割了一波。
既然有了稳定的高额收入,原本段融舍不得买的那张单方,现在就可以去生药铺子,先买一剂来,试试效果。
他今日的收入就超过了两百两,八十二两银子一剂药,虽然贵,但也不是开销不起。
段融如是想着,脚一拐,就满身挂着东西,往生药铺子而去。
此时,天色已晚,生药铺眼看就要到打烊的时辰,忽然门口走过来一个黑影,哗啦啦地将一堆东西,堆放在了药铺门边。
“哪个鬼东西?老子还没关门打烊呢,就来占地儿睡觉!”一个伙计冲门口骂道。
生药铺子的门口宽敞,又有屋檐避雨,县里街上的乞丐,夜里常在这儿睡觉。
但那也等铺子打烊关门了再来,现在过来那不是讨打吗?
“不是,伙计,我是来买药的。”段融这才从黑魆魆的夜色中,跨入门来。
那骂人的伙计一见是进来买药的客人,顿时面色都绿了,立马赔礼起来。
柜台里面的那瘦削的中年伙计,一眼就认出了段融,正是前几天,过来问过单方药剂的客人,更是用眼神剜了那伙计一眼。
生药铺子是高利润生意,门面大,规矩也大,这样冲客人嚷嚷,就算不是有心,也还是少不得一顿毒打,甚至开除也是有可能的。
那骂人的伙计,不过是个学徒,好容易,托关系走门口,进了这生药铺子。
这要是丢了营生,回去不得给家里打死。
段融拿出单方,递给柜台后面的瘦削中年伙计,笑道:“有劳,照方子,抓一剂药。”
“客人,稍等。”
这生药铺子里,四壁高灯,照得亮如白昼,那中年伙计照着单方,将一味药,一味药在柜台上码好,自己称完后,又喊了个伙计过来,让其拿方子核对了一遍。
这才将药剂包了,系了麻绳,递到段融手里。
段融接了药剂,付讫银钱,那中年瘦削伙计出了柜台,亲自送段融出了铺子。
这也是对段融方才进门被伙计骂了的道歉。“小店还是对伙计,失了管束。招待不周,往客人原谅!”
“无妨,天黑了,人看不真,也正常。”
段融倒是替那伙计开脱了几句。
不过那中年瘦削伙计,见段融将门口那一大堆东西,一件件弄到了身上,而最后才将药剂和灯笼一起,挂在了带鞘牛尾刀的刀把上,表情顿时有些古怪。
段融自然看出来中年瘦削伙计,眼中的疑惑,便尴尬一笑,道:“刚收摊,东西有点多。”
瘦削中年伙计笑着点了点头,他看了看段融右手臂夹着的那架子,只觉得造型古怪,他虽颇有些见识,一时也认不得是做什么的,便在心头感叹道:江湖多异士啊!
他这话要是让段融听见,肯定用白话给他翻译过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瘦削中年伙计目送着段融消失在街口,才走回了铺子里,吩咐打烊上门。
段融就这般,如行走的货架一般,回到了源顺镖局。
此时,源顺镖师中院的演武场,还有不少人在练武,一见段融这样的奇葩行径,相熟的,顿时便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段融先回到宿舍,将东西都放到了房间里,然后提了药剂,便准备去药炉房,煎药去。
中院,演武场的西侧,就是药炉房,一钱银子一炉药,免费供应上好的木柴和山泉水。
段融没有再穿过演武场,而是抄小路,直接到了药炉房。
药炉房,其实并不大,只有一间低矮的建筑,段融见那门口旁支了一张床,床上的被褥黑腻腻的,都是油灰,而那发黑的被子里,露出一个白头花白的脑袋。
段融走了过去,推了推那被子里的人,道:“老汉,熬药!有空炉子吗?”
那花白脑袋往外伸了些,露出了一双死鱼般的眼睛,看定了段融,声音沙哑道:“有空炉子。”
老汉说着,便翻身坐了起来,道:“腰牌呢?”
那被子一掀,段融嗅到了一股霉味和尿骚味混合的恼人怪味。
第41章 栾敬付
段融解了腰牌,递向老汉。
老汉接了,就着黄昏的灯光,仔细看了,抬起头来,看了看段融,道:“你是学徒镖师?”
段融点了点头。
老汉将腰牌还给了段融,嘿嘿笑了,道:“学徒镖师就来煎药的,你好像还是头一个!”
“一钱银子。”
段融掏出一钱碎银子,递给了老汉。
老汉接过,递给段融了一把钥匙,钥匙上面有锅炉的编号。
段融接了钥匙,那老汉将被子一盖,重新躺下了。
段融看着那黑腻腻的脏被子,微微摇了摇头。
这老汉,其实并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可进不了中院,来看守药炉房。
他是源顺镖局,现任总瓢把子栾敬付的老父。
“自己的老父,过成这样。这栾敬付,怕是有些不孝啊!”
段融暗自嘟囔了一句,拿了钥匙,提着药剂包,进了药炉房。
段融一进药炉房,便站在门口,微微一愣。
药炉房内,竟然已经有了两个人,似是药剂快要煎好了,两人正在等着。
这两人穿着制式滚边锦衣,但又和赵穆他们那些镖师穿得不同。
段融心思一动,那是镖头的服饰,这两人是镖头!这还是段融第一次见到镖头!
源顺镖局的总瓢把子栾敬付,总揽镖务,统管六个镖队。
每个镖队,都有一个镖头,统领数个镖师和趟子手。
段融虽然根据衣服,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但却并不认识他们。
更让段融尴尬的是,这两人显然正在窃窃私语地说着什么,段融却忽然闯了进来。
段融一站到门口,两人便立即注意到他了。
其中一个长脸的,打量着段融,见段融穿了一身褐色短打,手里还拿着一剂药,便瞪着段融问道:“你是哪个院的?”
“我是中院的学徒镖师。”段融立马如实答道。
那长脸的微微一愣,他原本还以为是内院的哪位,让个下人过来煎药的,没想到竟是个学徒镖师,便厉声道:“腰牌我看!”
段融将腰牌递了过去,那人看了一眼腰牌,还给了段融,脸色阴狠地道:“没空炉了,走吧。”
段融瞄了眼靠墙的炉子,显然还有几个空炉,但他没说什么,接了腰牌就走了出去。
那那长脸的镖头在段融的身后,道:“什么时候,连学徒镖师都开始煎药剂了?”
段融出了门,重新将那老汉推醒,道:“里面的人,说没空炉子了。”
那老汉似乎并不奇怪,直接摸了一钱碎银子,还给了段融道:“钥匙给我,明早再来吧。”
段融接了银子,有些郁闷地回了宿舍。
这没办法,他现在只是个学徒,在这个镖局的组织架构里,连实习生都不算,谁都可以给他摔脸色,而他也只能受着。
哪个世界都一样,生存不易!
段融用井水洗了身子,躺在了床榻上,原本准备看会儿杂书再睡。
但是,他这几天,连续通宵达旦,精神实在有些疲累,刚看了几行字,眼皮就像灌了铅般垂了下来。
段融眼一合,就趴着睡熟了。
一夜无梦,睡意沉。
段融转醒之时,油灯已经熄灭,他跳下床榻,穿好衣服,打开门来,往外一看,钩月西沉。
段融估摸了下时辰,从床头提溜着那包药剂,便锁了门,往药炉房去了。
药炉房是十二个时辰开门的。
如钩的月亮,黯淡无光,四周的几点星子,如小眼睛般忽闪着。
整个源顺镖局,一片寂静,屋檐下挂着的灯笼,照着眼前的路,段融脚步匆匆地,再次来到药炉房。
段融唤醒了沉睡的老汉,交了银子,拿了钥匙,便走进了药炉房。
房内空无一人,只有壁上的大灯笼,透出静谧的黄光来。
房间内一共,六个药炉子,三面围绕,靠墙而立。
东面的墙,放着上好的炭柴和山泉水。
段融挑了个离山泉水最近的药炉子。
那药炉子乃纯铜所制,被粗铁架子支起,悬空置于大炭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