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歪歪小虫
段融道:“走吧。你管他破落不破落,没走错地儿就行。”
段融对这种事,自来不是很在乎。
段融抬脚向院门走去,西门坎坎他们也跟着走了过去。
段融想敲下门,但他刚一碰,那门就开了,这院门竟是虚掩着的。
段融推开了门,只见院内地面上铺着石砖,砖缝有不少的苔藓和杂草。
但宽敞的院子里,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段融目色微动,踏入了院子内。
他们刚走进院子里,忽然旁边黑影一闪。
萧玉只觉得一张十分恐怖的脸,红黄相间,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萧玉给吓得花容失色,后退一步,撞进了段融的怀里。
段融一把搂住萧玉,接着便听到一阵嗷嗷咕咕的大叫声。
他们定睛看去,只见旁边屋檐下,一直狒狒捂着肚子,作大笑状。
段融的脸,瞬间一黑,因为萧玉肩头的包袱,已经被那只狒狒拿在了手里。
萧玉又气又恼,段融身形一闪,右手成爪便向那狒狒抓去。
那狒狒见段融袭来,忽然一蹿便蹿到了屋檐的另一头。
段融心头一跳。“这畜生好快!”
萧玉他们见那狒狒如此敏捷,便一起施展身形,开始对那狒狒围追堵截。
那狒狒竟毫不慌张,在四人的身形缝隙间乱窜,间或发出几声嘲弄的笑声。
萧玉的脸,追得红扑扑的,心头更是纷乱如麻。
她那包袱内有些干粮和食物,但这些都不打紧,关键包袱里还装着她的一些衣物,里面还有两件贴身的肚兜,要是被那狒狒翻出来。她如何见人?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东侧的偏房内走了出来,是一个穿了一身宽松道袍的青年,看样子大约二十多岁,长得脸色白净,剑眉朗目。
那人一见院子里的场景,便道:“几位可是来报到的记名弟子?”
段融道:“正是!”
那人看了一眼,不远处屋檐下,拿着包袱的狒狒。那狒狒眼神挑衅地看着他们。
那人摇了摇头,叹道:“这畜生是本门的一位长老养的玩物。不想,时日久了,不知怎的,就练就了一身不俗的轻功。自此,竟成了一个祸害。”
那狒狒忽然摔打着手中的包袱,冲那白净青年,哇哇大叫。显然对那青年说它是祸害,很是不满。
段融目色一动,忽然扭头对西门坎坎说道:“坎坎,咱俩再截这畜生一次。”
西门坎坎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但段融喊他,他还是点了点头。
萧玉道:“段融,要不……还是算了吧!”
那狒狒显然轻功了得,远超过他们几人,如何轻易能截住呢?
段融冲萧玉浅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身形一闪,就向那狒狒冲了过去。
那狒狒见段融又向它冲了过来,竟然兴奋地叫了一声,再次一蹿便躲了过去。
那狒狒显然还没玩够,正巴不得人们来追逐它呢?
这时西门坎坎也向那狒狒截来,那狒狒身形一拐,就向另一个方向蹿去。
段融身形一纵,就迎面向那狒狒而去。
那狒狒见段融身形忽闪向它而来,一边大笑追嘲弄,一边就要蹿开。
就在这时,段融忽然将肩头的包袱,向那只狒狒丢扔了过去。
狒狒毕竟还是畜生,有人向它丢扔东西,它下意识地就一把抓了过去。
更何况段融此时丢给它的,还是它常抢的包袱呢。
但就在那狒狒接住,段融丢过去的包袱的瞬间,段融身形一晃,已经从那狒狒身侧闪过。
狒狒手中萧玉的包袱已经被段融拿在了手里。
那狒狒愣了一下,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狒狒大怒,将手中段融扔过去的包袱一甩开,发现那包袱里空空如也,竟只有一块石头。
那狒狒抓起那石头,就向段融砸来,段融内息灌注,一拳便将那飞过来的石头,砸成了粉末,飘散在风里。
那狒狒给气得,龇牙咧嘴地乱叫……
但几人都有了防备,这狒狒又只会轻功而已,气得扯断了院落里的几根树枝后,便跳上墙头走掉了。
段融看那狒狒走掉,轻摇头笑道:“这畜生……”
段融将手中包袱上的灰,掸了掸,递向萧玉。
萧玉看着段融细心的样子,心头的温暖和悸动,轮番交织,她更加感激段融帮她化解了危机。
萧玉的目色如幽潭般深邃,低头接过了包袱。
“谢谢。”
一语毕,萧玉就感觉脸上发烫。
西门坎坎在一旁看了会儿,忽然道:“呀……萧玉,你脸怎么红成这样?跟那狒狒的屁股似的。”
萧玉杏目一瞪,怒道:“滚!信不信我拧你的嘴!?”
西门坎坎赶忙跳开,躲到了段融身后。
段融走了过去,捡起狒狒扔下的空包袱,将屋檐角落处,自己的几件衣物重新放了进去。
那白净青年站在屋檐下,看着段融,目中露出了饶有意趣的神色。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从那狒狒手里,重新拿回包袱的。
像丢沙包一般,将一个空包袱,扔给那狒狒。因为那畜生的自然反应,它会去接,在它接的瞬间,将它手中的包袱拿走。
此人的心思,堪称惊艳、巧妙!
虽然只是对付一个畜生,但如同对弈时的绝妙一手一般,忍不住让人拍案叫绝、击节赞叹!
那白净青年不由地多看了段融几眼。
段融重新背好了包袱,看着那白净青年,道:“师兄,请问,我们报到是去哪里?”
这院落内,东、西、北三栋建筑,每一个屋檐下,都开着好几扇房门,每间房门旁都挂着牌子。
那白净青年笑了一下,道:“走,我带你们过去。”
段融笑道:“那多谢师兄了。”
那白净青年笑道:“敢问师弟,是从哪里来的?”
段融道:“渊阳府,贤古县。”
那白净青年道:“渊阳府?那可够远的啊!”
渊阳府在青州的最西南,盆地地貌,四面环山。
穷山恶水出刁民啊!
那白净青年领着他们几个,来到西面那栋建筑的一间房门前,他直接踏入走了进去,道:“老秦,又来了几个记名弟子呢……”
一个脸色蜡黄,眼珠浑浊的老头,正在那打瞌睡,抬起头来,嘟囔道:“怎么都这会儿了,还有报名的呢?”
白净青年道:“渊阳府来的!青州这么大,最有偏远的地方不是?”
白净青年看着段融他们,捏着嗓子,道:“你们还不把宗门云牒拿出来,给秦老看看。”
段融会意,立马从衣襟内兜拿出了宗门云牒,递了过去。
萧玉、西门坎坎、沈觅芷,才各自将自己的宗门云牒,放在了那老头的几案上。
那老头叹了口气,不耐烦地拿起了段融的宗门云牒。
白净青年见老头已经接了,便默然地走出了门外,段融扭头感激地看了那青年的背影一眼,暗道:这师兄倒是热心肠呢!
那老头睁着一双死鱼般的浑浊眼珠子,将几人的脸,盯了个遍。
宗门云牒上不仅有简易的画像,而且有身量与形貌的详细描述。
那老头仔细对照后,确定无误,这才拿出了一本发黄的册子。
他翻看了册子,先拿起沈觅芷的宗门云牒,端详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着沈觅芷,沉声道:“你,去长老院,使女。”
沈觅芷脸色一变。“长老院?使女?”
那老头冷笑一下,道:“怎么?看你那脸色,是嫌辱没了你?我知道你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我告诉你,不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你还进得不这长老院呢?你以为长老院里的使女是谁都能做得吗?”
沈觅芷被那老头恶劣的态度,给吓得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怯生生地问道:“还有别的去处吗?”
那老土瞪了沈觅芷一眼,似乎是注意到沈觅芷眼神中的恐惧,他的神色稍缓,道:“长老院就是最好的去处了。你还想换到哪里?这里是太一门,是青州的天!太一门里的一条狗,都比外面的县令大,更何况还是在长老院里呢?”
这老头这样说,是因为沈觅芷的资料里,写得他爹是县令。
这些资料,原本就是年前就报上来的,那时候沈焰柳的升迁令还未下来呢。
沈觅芷还想说什么,但看着那老头冰冷的脸色,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
她本是个小姐,怎么进了宗门,反而要给人家去当使女呢?
老头放下了沈觅芷的宗门云牒,拿起了萧玉的,道:“你,去石坊当石匠?”
“石匠?”萧玉的嘴张着,她实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当石匠。
老头没等萧玉说话,就拿起了段融和西门坎坎的宗门云牒,目色扫过两人,道:“你俩,去兵器坊,打铁吧?”
“打铁?”段融和西门坎坎也是心头一黯。
石匠、打铁、使女,这记名弟子,原来就是来宗门,打杂的啊!
西门坎坎不忿道:“老头,你都给我们派的什么活儿啊?打铁,石匠,当我们牲口使唤啊?”
老头冷笑了一下,道:“你们来这么晚,还想要啥活儿?你以为让你们来宗门,是当大爷的啊?”
“你……”西门坎坎刚想发飙,被段融一把按住了。
段融扭过头来,看向那老头,笑道:“秦老,你老别生气。记名弟子就是打杂的,我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是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的去处呢?劳烦你老,给我们指点一二。”
那老头看着段融,心头一跳。
这些个记名弟子,他见得多了,都是世家子弟,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傲傻傲的劲儿,他真是看不惯。
但眼前这小子,竟然能说出记名弟子就是打杂的,实在是令他刮目相看了。
段融根据那老头对他们的态度,还有分配给他们的去处,他瞬间就明白了所谓记名弟子,在宗门里的阶层。
那老头道:“商药师那边,还缺个药童。不过要求比较高,要能辨识百草!你们行吗?”
老头说着,眼神轻蔑地扫过他们。
西门坎坎听说,能当药童,顿时眼睛一亮。
这药童,听起来就比打铁轻松不少。
西门坎坎道:“我家是开生药铺子的,我打小就是抱着药草长大的。”
“是吗?”那老头冷哼了一声,从几案底下拿出了一个木板,只见那木板上钉着三株药草。
老头将木板放在桌子上,冷道:“但凡认出来一个,就算你过关。”
西门坎坎向那三株药草看去。
三株药草,全都不似寻常药草,一株枯黄,一株霜白,一株遍布黑毛。
西门坎坎看向那三株药草,顿时脸色一暗,他竟然全都不认识。
老头看西门坎坎的神色,就知道他不认识。
商象语药师,对药童何其严苛,一个县城生药铺子里的娃,哪里入得了他的眼?
老头道:“你不是抱着药草长大的吗?怎么?这三株都没抱过?”
那老头正说着,段融忽然指着那株枯黄的药草,道:“这株应该是玄枯藤!”
老头原本满是戏谑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