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歪歪小虫
段融目色狐疑,道:“是吗?”
他也知道按地图标注的位置,他们距离宗门山门已经不远了,但这群山中兜兜转转,他实在不确定,那看似很近的地方,能不能直接过去。
西门坎坎点了点头,指着地图中的某处,道:“对。过了这个小山头,再从这翻下去就是了。”
段融看着西门指着地图的地方,目中露出不太肯定的神色,不过他还是说道:“哦,那走吧。”
段融和西门坎坎一起,便向迷雾中的某个山头走去,萧玉和沈觅芷也从大青石上起身,跟了过去。
沈觅芷小声向萧玉嘀咕,道:“萧姐姐,我腿疼,有些走不动了。要不我们在这儿等他们吧。搞不好他们一会儿又走回来了呢?”
萧玉道:“走吧。我腿也疼,再走一会儿就不疼了。”
沈觅芷叹了口气,看着前面不远处的西门坎坎,道:“坎坎,这次没走错吧?”
西门坎坎道:“肯定没错。”
西门坎坎一路上都是这么自信。
萧玉道:“再走错,中午就不给他干粮。”
西门坎坎一听见萧玉的话,脸顿时就哭丧了起来。
几人进山的时候,买了一些饼子和干肉,但他们没想到,走了三日了,还未到山门那里。
从第二日中午开始,萧玉就把他们几人的饼子和干肉,集中到了一起,开始由她定量发放。
说来也奇怪,他们在山中行走,也常能听到虎啸猿鸣的声音,但一路走来,却一只野兽也没遇到过。
其实,这跟太一门的禁令有关。
普通的百姓是不能入山,故而能在长留山脉中行走的人,几乎都是武者。
千百年下来,这山中的野兽,都知道这种无毛两脚兽的恐怖,闻到人味,远远就躲开了,再加上初春天气,山中大雾弥漫,能见度也差,故而几人一路走来,连一只野兽也未曾看到过。
几人从一座小山头,沿着青石,一路纵跳,跳入了下面的谷道中去。
一落入谷道内,几人便心头一喜,因为脚下竟是一阶一阶的齐整石阶了。
几人一路走来,都是原始荒野的山道,第一次见到如此明显的人为的凿痕,这说明他们离山门不远处。
段融拍了西门坎坎肩头一下,道:“你小子,眼真毒!”
他们这样,从山头跳下到这半截谷道中央,显然是抄了近路了,西门坎坎在大雾中,还能带他们抄一波近路,真不是一般的眼毒。
西门坎坎笑了一下,道:“段融,我告诉你,我也是蒙的。一半是抄住进路,还有一半就是遇着悬崖,就跟上几次一样。不过,这就跟上了赌桌一个道理,敢赌就要放胆。走错了,大不了折回去嘛。”
萧玉笑道:“坎坎这次做得不错,等会多给你一张饼吃。”
西门坎坎道:“什么饼?!我要吃肉!”
段融看着迷雾中的石阶谷道,道:“走吧!穿过这条峡谷石阶,应该就到了。”
几人在群山中,无头苍蝇一般,转了好几天,眼见终于要到了地方,都是心头一阵松快。
几人沿着谷道石阶,向上攀登而去。
走了数丈后,绕过了一块大石,石阶忽然一拐,再拾阶而上不多时,便看到了雾气弥漫中,一座高耸巍峨的巨大石门,如同天门一般,在雾中影影绰绰。
段融身形一纵,便踩着石门一旁的石柱,登顶了石门,他忽然一跳,便单手把住石门上方,将自己吊在了那里。段融凝目看去,只见身侧被雾气打得湿漉漉的三个如人大字,铁钩一般阴刻在一方大石上,正是太一门。
段融心头一喜,手一松,便飘然落地,看着目色期待地望着自己的同伴,道:“是太一门的山门,我们到了!”
萧玉和沈觅芷互望一眼,两人开心地拉了下手。
几人穿过山门,继续拾阶而上。
刚走了几步,忽然雾中一个身影一闪,搅动的雾气翻滚。
几人便见到不远处,一个黑影,沉声喝道:“来者何人?为何入我山门?”
段融目色一动,道:“我们是新晋的记名弟子。”
那黑影向前走了几步,从雾气中显出了身来,是一个瘦削的道袍青年,腰间系着一柄剑。
道袍青年看了段融一眼,道:“宗门云牒?”
段融从衣襟内兜,拿出了宗门云牒递了过去。宗门云牒上面,有段融的基本信息,还有他的简易画像。
那道袍青年看了看宗门云牒中画像,又看了段融两眼,然后又将宗门云牒拉到了最后面,瞄了一眼落款处的两方大印:一方是宗门的大印,另一方是神云府府衙的大印。
道袍青年将宗门云牒一合,递还给了段融,然后他目色一扫,便看向了段融身后的三人。
西门坎坎、萧玉他们,一见那人的目色,也准备将各自的宗门云牒拿出来。
“不用了,你们上去吧。”
那道袍青年,一语毕,身形一纵,便从雾气中,消失地无影无踪。
段融离得最近,他也没看清那青年是从哪个方向蹿走的。
段融暗道:“到底是宗门,一个守山门的,轻功都如此了得。”
几人沿着石阶,继续向上而去,也不知攀爬了多久,那石阶就像永远走不到头一般,不断地从雾气中显露出来。
就在这时,大风陡起,只见山岚翻腾,好不壮美?
随着雾气散去,道道金光,从云层缝隙中,陡然射出,如仙家气象一般。
云层与雾气,随风而散,金光逐渐扩大,不多时,便见一轮金日,悬在云间,直射人目。
几人被晃得一阵眼花,待定睛一眼,石阶尽头已经不远了,几人顿时狂奔而去,跨上了最后一阶石阶。
石阶之上,是一巨大开阔的平台。
四人在其上,如四点蚂蚁一般。
大平台上,别无一物,只有一块巍峨大石,如山般,耸立崖边,其上金粉阴刻四个大字:太一生水。
笔势雄奇,变化万方!
几人还在看着那大石发愣,被大石的巍峨雄奇所震慑,日光照耀金粉,太一生水四个大字,熠熠生辉。
就在这时,忽然八条身影从不同的方位闪出,手中长剑出鞘,将段融他们围在了中间。
“来者何人?何事登山?”
这八人中,其中一人看起来年纪稍大一些,眼神上下打量着的段融几人,沉声问道。
此时,没有雾气遮掩,段融将这几人的形貌,尽收眼底。只见每个人都束发戴冠,器宇轩昂,连个头也都差不多高。
段融心中叹道:到底是守山门的人,是宗门的牌面。
段融笑道:“各位师兄,我们四个是新晋的记名弟子,因故迟来了几日。这是我们的宗门云牒。”
那人见段融递过来的宗门云牒,便收了剑,将他们四人的宗门云牒一个一个地察看了一遍。这才一挥手。
随着那人一挥手间,只见,剑影忽闪,剩余七人,也将手中的寒剑收入鞘中了。
那人道:“你们去吧。”他说着抬手向一个方位一指,道:“记名弟子到下院报到。”
他说完,身形一纵,便如云鹤冲天一般,一纵一晃,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其余几人也几乎同时消失。
这次没有雾气遮蔽,段融他们只见几人从眼前往上一纵,待抬头看去,已经不见人影。
段融几人咂舌不已。
“好快!?”
他们按照那人指的方向,向那边走去,走到那大平台边缘,却看到那一片有两道向下而去的石阶。
段融看了一眼身侧的萧玉,问道:“那人刚指的是哪一条?”
萧玉忽闪着眼睛,想了想道:“好像是这边吧。”
萧玉觉得那人刚指的位置,应该更接近这边的石阶。
“那走吧。”段融他们沿着那边的石阶向下走去。
刚走了两步,一旁的大青石上,忽然闪出了一个人影,冷道:“走那边!这边是去裁决宗正司的。”
他们几人闻声回头,只看到大青石上方,残影一闪,便已经空空如也。他们返身走回平台,从另一条石阶走了下去。
那边的大青石后面,一个束发而冠的道袍青年,嘿嘿笑着走了过来,向刚才给段融他们喊话的那人,说道:“怎么?刚那几个愣头青,差点跑到裁决宗正司了?”
那人笑道:“阎王去了,都打哆嗦的地方。他们也真敢走呢。”
段融他们几人,沿石阶而下,只见石阶两侧,草木繁盛,颇为清幽。
就在这时,段融忽然感觉到一道强大的神识,从他们几人的身上一扫而过。
段融一个激灵,脚步微微一顿。
他扭过头去,只见萧玉他们,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期待笑容,步履轻快,根本毫无觉察。
段融立马跟了上去,但他的心念却翻滚如潮。
方才那一瞬间,他并不是他的错觉,虽然那感觉极其细微,但他灵明识海内的三枚星体,却是一同颤动了下。
应该是一抹极为强大的神识,横扫而过。
段融一边走一边思量。他现在毕竟已经身在宗门内了,绝不是还在那个偏远、鸟不生蛋的贤古县了。
胎藏经里的神识笼罩,他尽量少用,在这高手如云的宗门内,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
这里是太一门的山门所在,不是贤古县。
就在段融他们,不远处的密林内的一块大石上,一个秃顶稀发的老头,胸膛袒开,正侧卧在大青石上,拿着一个酒葫芦,高举起来,酒水如线,落入口中,他砸吧着嘴,缓缓喝下。
他已经喝了不少,脸上早已经泛起了酡红。就在这时,这老头忽然眉头一蹙,差点被酒线给呛着了。
老头拿开酒葫芦,目色隔着茂密地林木,看向某处。如果此时,有谁从高空往下,便可以看到这老头望向的方位,正是段融他们的所在的地方。
老头的目中露出了沉思之色,方才他神识扫过的瞬间,有一个少年,脚步微微一顿,便瞬间恢复了正常。
“是巧合吗?”
也许那少年只是在想别的事,忽然顿了下脚步而已。
这老头的神识过于强大,而且方才是毫无顾忌地放开,这才刺激到了段融。
如果方才他稍微压抑下自己的神识强度,以段融胎藏经第三层的地微境界,根本发现不了。
就在那老头眉头紧锁地深思时,一个身影忽然落在了他身边,只见是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人。
此人看着那老头,笑了一下,道:“怎么?老赵!又在这儿,用神识偷窥女弟子呢?”
“呸!”那老头向地上,啐了一口痰,道:“别在那污蔑我!”
那中年人瞄了一眼密林的某处,道:“我看你就是不长记性!上次被裁决宗正司的杨思铉,罚得轻吗?”
那老头满脸的不耐烦之色,道:“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门主找你!”
“那你不早说,真啰嗦!”老头一语毕,将袒露胸膛的破道袍一裹,腰带系紧,身形一纵,便从密林中消失了。
那中年人微微摇了摇头,身形一晃,也从此地消失了。
第310章 药童
段融他们一行,沿石阶而下,停在了一处院落前。
石砌的院墙,古朴简陋,但垒砌的颇为厚实高大,阻挡了几人的视线,看不到院内的建筑。
院门的石砌的凸起顶上却是贴了层琉璃瓦,做成了拱形的顶,和院墙的风格完全不搭,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他们走近了一些,只见那拱顶下,是一扇已经有几处开裂变形的老旧木门。
那木门上挂着一块,不知用什么木头削出来的黑乎乎的牌子,上面似是用朱砂,写着二个歪歪斜斜的字:下院。
这显然就是他们报到的地方了。
几人互望了一眼,都是满眼的失望。
他们生于偏僻闭塞之地,宗门在他们心中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能进入宗门,成为记名弟子,在贤古县,那也是鱼跃龙门的大事,可谓光宗耀祖了。
但看着眼前的这座院落,实在说不出的破落寒酸,哪里有半分宗门的威仪。
西门坎坎嘟囔道:“就这地方,还没咱儿县里的城隍庙有排面呢!不是说宗门是青州的天吗?青天如此高远,院落如此破落,这落差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