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赵孝骞笑道:“知道章相公不乐意帮我,我从另一个角度说说这事儿?”
“这是韩维等人被处斩前的供出的幕后权贵名单,韩维他们在真定府做下的恶事,皆是他们幕后指使,圈地的人也是他们。”
赵孝骞加重了语气,缓缓道:“名单上的权贵,有一半是旧党中人,或是跟旧党过从甚密。”
话说到这里,赵孝骞不必再说。
他看到章惇的两眼已开始放光,他知道章惇动心了,对他来说,这是赵孝骞送给他的利益。
“利益”不仅仅是金钱和权力,也有九世难平的“仇恨”。
章惇自从拜相后,对旧党的报复简直是丧心病狂,当年旧党得势,对章惇的打压贬谪太厉害,章惇沉寂蛰伏多年,对旧党的仇恨也越积越深,于是拜相后也是以牙还牙,对旧党的打击更过分。
赵孝骞的这份名单上,有一半是旧党中人。
这是什么?
这是给他送业绩来了啊,这是赤裸裸的革命友谊啊!
刚才还不甘不愿的章惇,此刻精气神全变了,两眼放出湛然的光彩,整个人振奋起来。
迅速收起名单,章惇的表情恢复了平静。
“此事,尚未查实……”章惇捋须端着架子道。
赵孝骞无辜地道:“您还信不过我吗?”
“信不过!”章惇硬邦邦地道:“赵子安,在老夫这里,你比始乱终弃的嫖客更不讲信誉,你就是个小人!”
赵孝骞惊道:“谁特么造的谣?弱水三千,我一回都没嫖过!”
第520章 今非昔比
赵孝骞敢拿亲爹赵颢的前列腺发誓,他这辈子是真没嫖过。
有人不禁要问,姜妙仙和袅袅这两位青楼花魁你怎么说?你不但嫖了,还把人家娶回家里天天嫖……
说出这话的人,显然是没有社会阅历的。
不给钱,能叫嫖吗?
嫖是按次数的!赵孝骞哪次给了钱?
当然,娶回家给零花钱不算。
而面对赵孝骞,章惇也懒得跟他搞什么表里不一,他不配!
“这份名单是真是假,老夫查证后再说,”章惇缓缓将名单收入怀中。
赵颢父子露出了微笑。
现在可以确定,章惇已经彻底站在他们这边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千古颠扑不破的真理。
名单是真的,韩维等人的罪行也是真的,赵孝骞不怕他查证,一旦证实后,章惇抓了名单上这些旧党的把柄,拼了老命也要将他们弄死。
至于名单上的幕后权贵还有一半新党,出于私心,章惇应该是不会对他们下手,没关系,赵孝骞还有别的办法。
今时不同往日,不知不觉间,赵孝骞已经在朝堂上站稳了脚,并且有足够的分量与那些不对付的势力斗一斗了。
他的圣眷,他的威望,他的地位,都是他斗争的武器。
“如若属实,赵子安,这件事老夫可为你尽绵薄之力……”章惇淡淡地道。
“‘绵薄之力’可不够,章相公,您可要尽死力,不成功则成仁的那种,最好在我面前发个毒誓,若保不住我,您愿给我陪葬,咱俩共用一个墓穴,我的墓室与你毗邻,咱俩生生世世做邻居。”
章惇又冒出一股怒火,竖眉正要发火,却见赵颢碰了碰儿子,一脸的为难。
“这事儿不得行……”赵颢迟疑地道。
“为啥?”
“咱们是宗亲,死后要安葬进皇陵,陪在英宗先帝身边的,章相公……埋不进去。”
赵孝骞恍然。
没用的知识又莫名其妙塞进了我的脑子……
“够了!”章惇忍不住怒喝。
这次再也不迟疑,起身就走。
“赵子安,你的事,老夫记住了,但此事之后,你我还是尽量别见了吧。”
赵孝骞诚恳地道:“章相公,小子是签书枢密院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您这话不太现实……”
章惇充耳不闻,加快了脚步,如同被释放的肉票似的,逃命般出了银安殿。
赵家父子都来不及相送,人就飞快消失在前庭。
父子俩只好怅然坐下,一脸不舍。
“章相公是个好人呐!”赵孝骞率先做出评价。
赵颢也点头,深以为然:“确实是好人,大公无私,急公好义,大宋得此贤相,君臣幸甚,黎民幸甚,天下幸甚!”
“好马屁!父王记下来,以后切记,这话咱不能私底下说,太浪费了,下次见了章相公,当着他的面说。”赵孝骞叮嘱道。
“我儿所言甚是。”赵颢一脸欣慰,儿子长大了,这情商,高得可怕。
赵孝骞敛起笑容,叹道:“那些幕后的权贵们,章相公会帮咱们解决一半,还剩一半也是个麻烦……”
赵颢却不在意地笑了笑:“既已分而击之,剩下的那一半不成气候。”
“父王这么有把握?”赵孝骞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事到如今,父王想必也该把您手下那股见不得人的狗狗祟祟的势力抖落出来了吧?”
赵颢不悦地道:“什么见不得人,什么狗狗祟祟,老夫……只是有点神秘而已。”
顿了顿,赵颢又道:“现在不到时候,事不密则失身,骞儿,等你羽翼再丰满些。”
赵孝骞叹道:“都这般时候了还不说,父王,您年纪已不小了,孩儿很担心您的秘密和遗产,突然有一天被您带进了棺材,孩儿很焦虑啊……”
赵颢心头猛地一堵,然后深呼吸。
亲生的,亲生的……
就这一个,就这一个……
自我催眠般安抚下自己的情绪后,赵颢无奈地道:“不说这事了,剩下的麻烦要解决不难,骞儿,你久未回汴京,或许还不知道,你如今在汴京朝野的地位已是举足轻重,任何人都不敢小觑。”
“不可否认,你在真定府确实闯下了祸,但那些幕后的权贵想要扳倒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的是非曲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舆情风向,君臣的利弊衡量,以及朝野臣民的情感偏向。”
赵颢说着,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道:“扳倒一个楚王世子或许容易,但扳倒一个扭转大宋国运,被天下人敬仰的英雄,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无论是民心所向,还是利弊取舍,你的存在都是一座大山,想要扳倒你,他们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骞儿,你在为这件事而担心,但相信为父,那些幕后的权贵们会更焦虑,他们的压力比你大多了,他们要扳倒的人,是大宋的英雄和功臣,被官家器重,被臣民敬仰……”
“更何况还有朝堂几位相公鼎力支持,骞儿你想想,你的身后支撑着你的势力,其实比他们大多了,所以,你无需为这件事担心,该担心的是他们。”
看着此刻老谋深算的赵颢,赵孝骞突然觉得他好陌生。
平日那个玩世不恭的老纨绔,现在这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一个如此分裂的人,他的精神状态真的正常吗?
“父王的教诲,孩儿领受了,孩儿已不担心,”赵孝骞笑了笑,道:“当初在真定府闯了祸,孩儿连后事都安排好了,以为这次回京大概活不了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事情其实没那么严重。”
赵颢瞥了他一眼,道:“事情不算严重,但你若以为很轻松,未免又开始作死了。”
“呃,孩儿还是继续保持担心的状态吧。”
赵颢淡淡地道:“你回京之后,其实形势已在慢慢转变,不出意外的话,杀犯官的事明日将会传回汴京,这是无法避免的,幸好你提前回来,有了充足的准备,不然下场很难说。”
赵孝骞又想起前日在回京的路上,陈守毫不犹豫出手杀掉的那名报信的信使。
对错无法细说,但陈守的决定是正确的,杀掉那名信使,确实帮赵孝骞争取了足够的应对时间。
赵颢接着道:“为今之计,有两条,一是‘善用舆情’,二是‘主动出击’。”
“趁着消息没传开,明日一早你参与朝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来个恶人先告状!”赵颢恶狠狠地道。
赵孝骞忍不住道:“父王的用辞……”
“咋了?赵半阙觉得不合适?”赵颢神情阴险地注视他。
“毫无瑕疵。”
…………
朝堂争斗,没有善恶可言,为了扳倒政敌,什么肮脏下作的手段都能用。
赵孝骞不是迂腐的人,更不是什么道德君子,赵颢那两条阴险的计策,赵孝骞深为认同,当即与他一拍即合,父子俩商定之后,一同发出反派猖狂的笑声,“桀桀桀”……
临近傍晚,王府下人刚端上酒菜,赵孝骞却摇摇头,出门了。
久未回汴京,赵孝骞想见见故交。
这两日忙着解决自己的麻烦,一时顾不上见朋友。现在该布置的已经妥当,到了与朋友见面的时候了。
带着陈守等几十名禁军,禁军们乔装成百姓,而赵孝骞,则是一身富贵公子打扮,丰神俊朗,眉目如星,尽显风流潇洒。
一行人低调地来到州桥,赵孝骞下了马车,轻车熟路地步行来到汴河边一家颇为简陋但还算过得去的民宅前。
赵孝骞在门口站定,上前轻轻地叩了几下门环。
没多久,大门开了一线,一位年迈的老妇人颤巍巍地露出了沧桑的脸,老妇人大约花甲之年,可脸上的沧桑却仿佛已是耄耋老者,显然这些年来,岁月的风霜从来不曾相饶。
老妇人的眼睛很空洞,眼球大半翻白,虽望向门外,但双手仍摸索着门框,显然双目已瞎。
“门外是谁呀?”老妇人问道。
赵孝骞露出了笑容,不管老妇人看不看得见,还是上前恭敬地躬身揖了一礼。
“晚辈赵孝骞,拜见老夫人,大半年不见,老夫人贵体无恙乎?”
老妇人愣了一下,不假思索地道:“哎呀!竟是郡王殿下,可不敢当,可不敢当啊!殿下快快请进,恕老身怠慢……”
说着老妇人欣喜地让开了身子,将赵孝骞请入宅门内。
赵孝骞走进大门,手里拎着两盒礼品,里面是上了年份的山参灵芝等名贵药材,礼盒的底部还铺了两层黄金叶子,两只礼盒显得沉甸甸的。
没错,这里是故人的家宅,故人名叫“张小乙”。
回想一下,赵孝骞似乎很久没见到张小乙了,当初奉旨赴任真定府时,赵孝骞有过想法,想带张小乙一起走。
毕竟他需要一个信任的属下帮他办事。张小乙也表达了跟随的意思,但赵孝骞思来想去,还是拒绝了。
家有瞎眼的老娘要侍奉,孝子怎可弃亲而远游?
真正的朋友,要时刻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问题,人家并不欠你什么,你怎好意思提出让人为难的要求?
走进宅门,赵孝骞四下打量。
这里是张小乙母子的新家,当初还是赵孝骞出钱买下送给他的。
张小乙这货啥都好,就是太讲义气,手下一群挣扎在温饱线上的穷兄弟,他都要照顾,所以尽管他的积蓄已不少,日子仍过得像遭了灾似的。
赵孝骞后来看不下去了,也清楚这货根本存不下余钱,索性出钱给母子俩买了一座不大的旧宅,虽然有些简陋,但比当初那个巷子里如同鸽笼般的破屋子强多了。
第521章 故人如故
老妇人对赵孝骞自然是感恩戴德的。
儿子运气好,遇到了贵人,被贵人栽培提携,家里很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换了以前,母子俩住在巷子里的鸽笼屋,那里大约是汴京城里最穷困的贫民区了,饶是如此,母子俩还经常吃不饱饭,张小乙当个跑腿的闲汉,若是一两天没买卖,母子俩就得挨饿。
直到后来遇到了赵孝骞,张小乙也是个聪明人,果断抓住了机遇,这才让家里翻了身。
最大的变化是,张小乙有编制了,他已入了皇城司。有了俸禄,家里也有了余钱,郡王殿下还给他们母子买下了这座宅子。
宅子仍不算大,只是个两进的院子,但在汴京城,能拥有两进小院,已然是名副其实的中产阶级了。
大半年未见的赵孝骞亲自登门,老妇人欢喜不胜。
她就知道,贵人不会忘了她的儿子,而她的儿子,也一直对贵人忠心耿耿。
忠心的人,是不可能被主家忘记了,这是颠扑不破的道理。
“寒舍简陋破败,实在委屈贵人了,老身又是个眼瞎的,说来耽误了我家小乙的前程,只恨老身不早早被阎王收了命去,留在这人世上拖累了小乙……”
老妇人一边领着赵孝骞往里走,嘴里一边念叨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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