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这货不男不女的,没想到名声那么大,还以为今日不得不拿下几名刑部官员立威呢,结果刘单一出场便镇住了所有人,连邢恕都不敢吱声了。
赵孝骞暗暗决定跟这货搞好关系,以后办事时,刘单的作用可大着呢。
良久,在一队禁军的护送下,苏辙被两名禁军将士一左一右搀扶着走了出来。
赵孝骞走出大堂,来到苏辙面前,拱手温和地笑道:“子由先生,久违了。”
第163章 扬长而去
成年人做事不讲对错,只看利弊。
赵孝骞活了两辈子,当然是成年人中的成年人,但两辈子活下来,他还是做不到凡事只看利弊。
为什么要活得那么累?除了利弊之外,做事偶然只凭个人心情不好吗?不讲利弊的成年人难道不配活着?
救苏辙对赵孝骞来说,有什么利?
得罪当朝宰相,个人新党的标杆摇摇欲坠,重要的是,苏辙身上还榨不出多少钱,搞得两头不讨好。
可赵孝骞还是救了。
这件事,只凭心情而为,赵孝骞做得很开心。
苏辙站在他面前,老迈的身躯微微颤抖,欣慰的是,他好像没受刑。
大约邢恕也是清楚苏辙在朝堂和文坛的地位的,在局势未明朗前,邢恕不敢私自对苏辙动刑。
再过几日若是朝野没什么太大的舆论,苏辙的命运可就说不好了,这把年纪的老头儿脆皮得很,一碰就嘎,别说用刑了。
虽然没受刑,但苏辙的气色不太好,脸色灰败,形容枯槁,一副大限将近的模样。
“子安……”苏辙眼含泪水,颤声道:“你何必如此,老夫说过,不必将你牵扯进来,你……”
赵孝骞笑道:“我才十八岁,不仅身体还在发育,人也不懂事,有些事情做也就做了。”
苏辙一怔,环视周围邢恕和刑部官员复杂的眼神,叹了口气,道:“罢了,老夫这条命是你救的,实不知如何报答你。”
赵孝骞眨眼:“令兄眼不花手不抖吧?若要报答,不如请令兄东坡先生给我作十几幅字画,将来家道中落了,还可以拿去卖钱。”
苏辙愕然:“老夫作的字画不行吗?”
赵孝骞叹了口气:“说实话怕伤到你,不说实话又怕伤到我自己,还是说实话吧……你没你哥哥值钱。”
苏辙大怒,接着展颜大笑。
左右已是这般情势了,苏辙无法阻止也无法掌控,索性心境也豁达起来,总之就是,爱咋咋地。
转身看着邢恕,赵孝骞微笑道:“邢侍郎,子由先生我带走了,没意见吧?”
邢恕冷冷道:“皇城司劫刑部大狱,后果你是清楚的,本官不说什么了,但你总该留句话,也好让本官向上面交代吧。”
赵孝骞眨眨眼:“刚才不是说了么,苏辙涉别的案子,皇城司要带走审问。”
邢恕怒哼道:“本官不是稚龄孩童,郡侯何必拿这种鬼话糊弄我。”
赵孝骞正色道:“是真的,宫里的老母猪半夜无故惨叫,苏辙有嫌疑,事关宫闱,皇城司必须拿问。”
邢恕一怔。
苏辙却怒急攻心,无故惨叫:“老夫绝对没有……”
话没说完,被眼疾手快的赵孝骞捂住了嘴,微笑着用眼神警告他:“不,你有。”
邢恕咬牙,这鬼话说给鬼都不信,总之,刀剑架在脖子上,邢恕不得不妥协,任由赵孝骞带走苏辙。
至于理由,不重要了。
但,事情没完,赵孝骞今日带走苏辙便是闯下弥天大祸,刑部收拾不了他,自有别人收拾他。
于是邢恕侧身一让,沉默地示意,你们可以带走苏辙了。
赵孝骞朝苏辙笑道:“子由先生,走吧。”
苏辙怒哼,拂袖便率先迈步而去。
老头儿脚步很快,赵孝骞差点追不上,只好在背后大声道:“你若敢生气,我再加你一条嫌疑罪名,八旬老太为何意外怀孕……”
…………
今日天气甚好,中秋已过,汴京勾栏青楼仍在传唱苏轼的《明月几时有》。
政事堂今日的气氛也分外和谐,几名旧党朝臣称病告假,门下侍郎苏辙被拿问下狱,如今的政事堂俨然已是章惇的一言堂。
不管章惇说什么,都是全票通过。
这种感觉真的很爽,权力幻化成一只无形的温柔的大手,轻轻地抚摸他的额头。
以至于章惇渐渐产生了一种错觉,没错,他就是天选之子,老天让他降临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赋予他使命,让他拯救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挽大厦之将倾。
曾经被旧党各种打压,可他仍顽强地生存下来。
一朝风云变,王者挟风雷之势归来,他登堂拜相,手握权柄,那些曾经欺凌打压过他的人,在他的俯视下瑟瑟发抖,而他,从此快意恩仇,挽扶社稷,千百年后名垂青史……
这特么拿的是怎样激爽的人生剧本啊!
章惇仰首望天,意气风发。
他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姓章,他应该叫“钮祜禄*惇”。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破了章惇激爽的臆想,邢恕和一干刑部官员脸色难看地走进政事堂。
章惇顿时露出不悦之色,脸沉了下来。
政事堂,不是随便任人进出的地方,只有左右仆射,中书门下侍郎以及参知政事这些宰相和副宰相才能进,里面的朝廷机密文书军机太多,邢恕和刑部官员的级别还不够。
当了这么久的官儿,规矩都不懂了么?
章惇当即指了指他们:“出去!没规矩的东西!”
刑部一众官员一惊,急忙告罪退出殿外。
邢恕没走,他算是章惇的亲信,至少目前是。
“章相公,苏辙被人从刑部大狱劫走了!”邢恕直奔主题道。
章惇一呆,随即勃然大怒:“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皇城司!”邢恕顿了顿,补充道:“准确的说,是赵孝骞领着皇城司的人马,半个时辰前强行从刑部大狱带走了苏辙。”
章惇怒道:“竖子大胆!他有何理由带走苏辙?”
“赵孝骞只说是苏辙涉别的案子,皇城司要带走审问。下官认为这是托词,赵孝骞分明只是想把苏辙营救出狱。”
章惇眼睛眯了起来:“赵孝骞与苏辙有私交?”
“下官不清楚,但确实听说二人有私交,而且是在青楼里认识的。”
章惇冷冷道:“公私不分,枉为人臣!此子闯下大祸,整个楚王府都会被他连累。”
邢恕咬牙道:“今日皇城司劫狱,赵孝骞带了一千禁军,不仅将我等刑部官员圈起来,还临时接管了刑部大狱,气焰实在太过嚣张了,章相公,您不能不管呀!”
章惇气得拍案而起,道:“郡侯又如何?不过是仗着官家宠信,胡作非为的黄口小儿,他爹楚王若不管教,朝廷王法自会代他管教!”
“来人,召大理寺卿,御史大夫速来……”
话没说完,政事堂角落处一道声音却突然道:“章公且慢!”
众人扭头望去,却见一位穿着紫袍官服,四十来岁的中年朝臣起身,走到章惇面前。
章惇脸色顿时变得和缓起来,道:“元度有何见教?”
此人姓蔡,名卞,字元度。
他是户部尚书蔡京的弟弟,蔡攸的亲叔叔,曾经也是被旧党打压,不久前章惇得势,将他调任汴京,暂时任给事中。
说是给事中,实际上蔡卞扮演的角色更像是章惇的私人幕僚,因其足智多谋,章惇对他的话往往十分信服。
见蔡卞出声,章惇敛了怒火,声音尽量柔和起来。
蔡卞朝章惇行了一礼,道:“章公且先冷静,有件事下官想证实一下。”
“元度自便。”章惇点头道。
蔡卞望向邢恕,道:“你刚才说,赵孝骞领了一千禁军劫狱?”
邢恕茫然道:“是的。”
蔡卞叹了口气,又望向章惇:“章公,下官以为,此事先查清前因后果再决定,否则,下官恐章公会惹祸。”
章惇好笑地道:“老夫会惹什么祸?”
蔡卞缓缓道:“皇城司麾下确实有禁军隶属,但勾当公事若要调集禁军,必须要官家的旨意和调令,否则形同谋反。”
“今日赵孝骞敢调集禁军,说明官家是给了他调令的,那么……也就是说,皇城司劫刑部大狱,其实是官家默许了的。”
“章公,您确定不再思量一番么?”
第164章 君臣生隙
章惇顿觉一道霹雳临头劈下。
刚才还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结果老天爷瞬间打脸,给他这个天选之子劈了一道九天神雷,劈得他外焦里嫩。
明明表面上只是一个黄口小儿不计后果闯的祸,结果往深处一想,背后的大BOSS居然是官家。
蔡卞若不提醒,章惇一时真没想到。
是的,皇城司若要调集禁军,是必须要有调令的。
大宋开国后,历代官家对兵权这东西盯得特别紧,兴许是吸取了唐朝的教训,天下一兵一卒的调动,都必须要上报到官家,官家发了调令,下面的臣子才有资格调兵。
否则,莫看大宋讲什么君子政治,什么刑不上士大夫,那是你没踩到红线,一旦踩了红线,稍微碰了一下兵权,那就是谋逆大罪,抄家灭族没商量。
在这方面,大宋的官家们拎得很清。
文臣们在朝堂上争来斗去,哪怕打破了脑袋,也不过是文人之间的嘴仗和私人斗殴,触动不了国本。
兵权可不一样了,那是真要命的,没有官家的允许,谁碰谁死,而且死一户口本。
今日赵孝骞调了一千禁军,往细处一想,章惇背后不由冷汗潸潸。
蔡卞没说错,如果没有官家的调令,赵孝骞调不动汴京的兵马,也就是说,官家是默许赵孝骞的所为的,再往深处想,官家也想救苏辙。
见章惇一脸呆滞木然,蔡卞小心地问道:“下官再问章公一句,昨日苏辙被拿问,不管事前事后,章公是否将此事禀奏官家了?”
章惇冷汗又潸潸了。
“老夫……老夫忙于政事,一时忘了禀奏此事。”章惇脸色苍白地道。
蔡卞眼皮不禁跳了一下,顿觉无语。
苏辙啊,且不说人家在文坛上的地位,就说他是门下侍郎,堂堂的副宰相,无端被拿入刑部大狱,如此重大的事件,你竟连招呼都不跟官家打一声,就这么自己把事儿办了?
蔡卞叹了口气,刚拜相没几天,这老货是真飘起来了。
人一旦飘起来,距离惹祸就不远了。
人狂自有天收,现在看章惇的模样,典型一副即将被天收走的样子。
蔡卞忍不住开始犹豫,要不要跟着章惇一条道走到黑了。
今日赵孝骞领禁军劫狱,其实就是官家释放出来的一个明显的信号,官家已对这位刚上任的宰相不满了。
不满的地方或许不仅仅是拿问了苏辙,也许还有别的。
矛盾总是一点点积累的,在此之前,想必官家就在某些方面对章惇有了嫌隙,否则今日不会用如此打脸的方式从刑部接走苏辙。
所以,这是一次警告,也是一次敲打。
官家要用这种方式告诉章惇,君权,永远在相权之上,老家伙你别想翻天。
见章惇仍坐在椅子上久久不动弹,蔡卞叹了口气,道:“章公,下官若是您,现在就马上进宫觐见官家,好好把事情说清楚,再试探一下官家的意思。”
“若今日只是敲打则还罢了,若官家成见已深,或许新法仍会推行下去,但宰相之位……不一定是章公了。”
章惇浑身一震,顿觉手脚冰凉。
刚当上宰相没几天,若官家对他的不满已深,已有易相之意,那他章惇可就成了天下的笑柄了。
现在想想,自己没打招呼,便私自授意邢恕拿问苏辙,这件事确实做得过分了,设身处地想一想,他若是官家,必然会龙颜大怒的。
今日只是令赵孝骞劫了刑部大狱,官家已然算是很克制了。
原本强势的章惇,此刻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恐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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