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是是,奴婢生来好动,闲不下来,郡侯与官家是亲兄弟,奴婢侍候郡侯也是应当的。”刘单点头哈腰笑得灿烂。
奴颜婢膝的样子看起来可笑,但赵孝骞不敢轻视他。
这家伙的分裂状态比赵孝骞还严重,莫看在他面前各种殷勤讨好,一旦进了冰井务,他就是王者归来。
但凡进了冰井务的犯人,不死也得脱层皮,犯人的口供不管是真还是假,都是刘单一手炮制出来的,每年从冰井务抬出去埋了的犯人,都是受刑不过当场嘎了的。
在外人眼里,刘单可是心狠手辣的大魔王,可不是什么奴颜婢膝的宦官。
“皇城司向来不插手朝中刑狱案,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定下的案子,皇城司按理是不应管的,但今日苏辙一案是例外,刘都知想必也得到了旨意吧?”赵孝骞笑吟吟地道。
刘单躬身道:“是,奴婢刚得了旨意,官家嘱奴婢一切听从郡侯差遣,按说官家做事就是心细,其实不下这道旨,郡侯也是奴婢的上官,奴婢怎敢不听郡侯的吩咐呢。”
“甚好,今日的任务,就是从刑部大狱提走苏辙,先安排他在冰井务住几日,风头过了再说。”
刘单迟疑道:“提走苏辙不难,但刑部官员若是阻拦,皇城司如何处置?是一并拿下问罪,还是任其叫嚣,我等不理不管便是?还请郡侯先拿个章程,奴婢也好照章办事。”
赵孝骞想了想,道:“若有阻拦者,拿两个跳得最欢的官员治罪,其他人想必便不敢发声了,既然拿了人,就莫虎头蛇尾,总要坐实几桩罪,也好杀鸡儆猴。”
刘单明白了,忙不迭点头,顺手一记马屁送上:“郡侯高瞻远瞩,奴婢远不及也。郡侯既然发了话,一切便看奴婢的。”
魏节这时来报,皇城司麾下禁军已集结完毕。
赵孝骞看了看天色,喃喃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宜劫狱。”
看着魏节和刘单,赵孝骞沉声道:“传令,出发刑部大堂。”
…………
皇城司门外,千名禁军披甲执刀,赵孝骞领头,魏节和刘单跟随,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街过市,朝刑部大堂走去。
队伍刚出皇城司,路过围观的官员和百姓见这队人马杀气腾腾的样子,百姓不明所以,只当是热闹,官员们看着队伍行进的方向,却渐感不妙,急忙派人飞奔传信。
赵孝骞并不在乎有没有人通风报信,他要做的事一定要做到。
皇城司和刑部官署很近,两者的官署都在御街边,一炷香时辰便走到。
禁军来到刑部大门外,大门外原本站着两排差役,差役本来踮着脚看热闹的,见皇城司的人马出动,还以为他们要去干什么大事。
谁知皇城司的人马浩浩荡荡,到刑部门外便停下了,然后所有人右转,一千多双眼睛盯着刑部大门。
门外值守的差役呆怔片刻后,顿时连头皮都快炸飞了。
原来竟特么是冲着我们来的?
那还说什么?
差役们二话不说,扭头就往门内跑,还很有素质地顺手将大门关闭,锁死。
眨眼间,刑部大门外一片空荡荡,连路边的野狗都不敢在附近范围内停留。
赵孝骞朝魏节示意了一下,魏节当即上前,登上门外的石阶,扬声道:“皇城司进刑部办差,速速打开门,刑部上下官员皆须出迎!”
说完,魏节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帖,弯腰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良久,刑部大门仍然紧闭,赵孝骞骑在马上,看着两扇紧闭的大门,神情越来越不耐烦。
“魏节,再等一炷香时辰,若还不开门,可令破门。”赵孝骞下令道。
魏节呆了一下。
大哥,这可是刑部的大门,朝中六部之一呀,今日若破了门,事可闹大了。
但见赵孝骞面无表情,毫无转圜的余地,魏节叹了口气,抱拳应命。
一炷香时辰很快过去,毫无悬念的,刑部大门仍然没打开。
赵孝骞冷笑数声,给脸不要脸,可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传令,破门!”
千名禁军立马排出阵列,在一名指挥的命令下,两队人马上前,众人合力朝刑部大门狠狠撞击,一下又一下。
没过多久,刑部的大门已然摇摇欲坠,无数灰尘粉面落下。
门内这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竖子休要张狂,皇城司胆大包天,冲击朝廷官署,本官已上报政事堂,赵孝骞,你等着发落吧!”
撞门的将士不由停下,扭头望向赵孝骞。
赵孝骞骑在马上,淡淡地道:“看我干啥?门破了吗?没破就继续。”
将士得令,继续撞门。
终于,轰地一声巨响,刑部两扇大门倒下,皇城司将士们蜂拥而入。
魏节跨过门槛,一边指挥道:“五百人速去接管刑部大牢,两百人将刑部所有官员差役原地圈禁,另三百人包围刑部大堂,快!”
然后魏节转身弯腰:“郡侯,刑部大门已破,请郡侯入内巡视训话。”
第162章 凶名赫赫
皇城司的地位,在大宋所有的官署中算是比较特殊的。
它不属于朝中任何官署管辖,也不被任何官员所宣调。
皇城司唯一的老大是当今皇帝,下面的勾当公事什么的,虽然才只是正七品,但也只对皇帝负责,任何官员无权指挥喝令。
当然,没有明朝厂卫那么嚣张,因为皇城司的权力还是被皇帝很克制地关在笼子里,没敢放出来。
所以皇城司通常是不干涉朝中司法权的,两者井水不犯河水。
若皇城司出面拿人,那么这人一定是犯了很严重的罪,或是牵扯了皇族或宫廷内见不得人的内幕,跟皇帝有直接关系。
这样皇城司拿人,旁人也不敢多问。
不过今日是个例外,刑部的官员们不知道皇城司发什么疯,竟敢撞破刑部的大门,上千人大摇大摆地冲进来。
进门便接管大狱,圈禁官员,控制大堂,一切进行得井然有序,分明是早已有了安排。
赵孝骞穿戴紫色官袍,头戴黑色双长翅官帽,面无表情地走进刑部大堂内。
堂内一片狼藉,禁军刚才冲进来的时候,动作显然不怎么斯文,大堂内的许多卷宗,水火棍,案牍等等,都散落一地,像被一群盗匪刚刚洗劫过。
大堂外的院子里,近百名官员文吏和差役被禁军圈在中间,众人不得动弹,目光或惊恐或愤怒地瞪着赵孝骞,不少人甚至高声喝骂,被禁军将士扇了一个大逼兜后,不得不住嘴。
魏节跟在赵孝骞身后,躬身请赵孝骞坐堂。
赵孝骞凝视大堂正中那张巨大的堂案,不由摇了摇头。
他不是刑部的官员,若是坐到堂上,怕是又会引得官员们参劾。
皇城司里的堂案才是他该坐的地方,合理合法,这里不行。
一名禁军指挥匆匆赶来,抱拳道:“禀郡侯,刑部大狱已被皇城司接管,大狱内的通判推官和狱卒一干人等已被控制。”
赵孝骞点头:“按册点名,把苏辙从大狱里接出来,小心侍候着。”
指挥领命转身离去。
这时被圈禁的官员里,有一人奋力推开将士,走到院子中间,指着赵孝骞怒道:“赵孝骞,你好大的胆子,竟指使爪牙冲击刑部,还敢破牢劫囚,你不要命了吗?”
赵孝骞腚眼一看,顿时笑了。
老熟人,刑部侍郎邢恕。
苏辙的案子就是章惇和邢恕合伙办的,章惇授意,邢恕执行。
上次朝议兵役法时,赵孝骞便左右看邢恕不顺眼,今日终于释然了,原来是天生的对头,这就没问题了。
“邢侍郎,你管太多了,皇城司办差,不需要与任何人解释。”赵孝骞淡淡地道。
邢恕顿时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憋死。
你破了我刑部的大门,把犯人从大牢里劫走,还说我管太多了?
“苏辙是我刑部的要犯,他的案子没审完之前,任何人不得提走他,否则便以劫狱论处,政事堂必将严惩!赵孝骞,你在拿自己的前程的官爵开玩笑!”邢恕脸色铁青地道。
赵孝骞嘿嘿冷笑,我特么被吓大的?
正要回怼过去,刘单却从堂外缓缓走过来,仍是那尖细难听的嗓音。
“谁敢在我皇城司差官面前大放厥词?不要命了吗?”
被圈起来的刑部官员们仔细望去,然后人人皆惊。
刘单!
冰井务的活阎王!
任何犯人落到此人手里,简直生不如死,可以早早筹办投胎事宜了。
据说冰井务折磨犯人的各种花样的刑具,有大半都是刘单这位内侍都知发明出来的,此人一生以折磨犯人为乐事,其凶名早已传遍朝野。
没想到赵孝骞竟然把刘单叫过来了,这简直是在众人的额头上提前贴了一张阎王的催命符呀。
刑部官员们脸色难看,但没人敢再吭声。
刘单的出现,意味着皇城司是真会杀人的,再有任何阻挠,都会被赵孝骞拿进冰井务,而进了冰井务,便是落到了刘单手中,如此焉有幸理?
刘单走到刑部大堂内,他的腰微微佝偻着,常年的职业令他习惯性地弯腰,一生都直不起来了。
他的双手拢在袖子里,仿似闲庭信步,白皙无须的脸上,带着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一副人畜无害,跟谁都能交朋友的样子。
这副样子太具欺骗性,谁敢相信,这人居然是皇城司里凶名赫赫的活阎王?
刘单闪亮登场,刚出现便深深地震慑了一众官员。
但赵孝骞却不爽了。
刚才破门的时候不见人,赵孝骞进门了也不见他的人,这会儿正是立威的时候,你特么踩着点儿来了。
你特么是开了主角光环吗?非要压轴出场,抢老子的风头?
于是赵孝骞不爽地冷哼一声。
哼声传入刘单的耳中,刘单当即变了脸色,急忙小碎步跑到赵孝骞面前躬身赔罪。
“郡侯见谅,奴婢刚才内急,找地方更衣去也。”
赵孝骞朝他下三路打量一眼,很好奇他是蹲着尿还是趴着尿,但此刻是严肃的场合,于是决定不多嘴了。
走到大堂中间,刘单眼含笑意环视院子里的刑部官员,拱了拱手道:“诸公,今日是皇城司办差,咱们动用如此多的人马,诸位当知分量,还请勿要阻挠,让奴婢难做。”
院子里鸦雀无声,没人敢惹这位宦官,连说话都不敢。
别人都怕刘单,邢恕可不怕,这位已被旧党打压多年,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的仇恨,岂能因为刘单而妥协?
“刘都知,苏辙可是我刑部的犯人,你们要拿人,除非有官家的亲笔调令,否则,我刑部不认!你们皇城司今日便是擅专枉法,闯下这般大祸,郡侯与都知两位可担得起罪名?”
刘单目光闪动,皇城司的调令当然有,官家亲笔写的,若无调令,他刘单今日也不敢出现。
但刘单也知道,这份调令不宜公之于众,说到底,救苏辙是官家的意思,但官家希望低调处置,若是如此随便把官家抬出来,那官家要他有何用?
见邢恕仍不服气,赵孝骞上前两步。
“邢侍郎见谅,皇城司经查,门下侍郎苏辙事涉另一桩案,故而皇城司今日欲将苏辙请去冰井务聊一聊,至于你们刑部问了苏辙什么罪,与皇城司无关,我们只要苏辙。”
邢恕和刑部官员们都愣了。
苏辙还犯了别的事?
这特么是我朝堂中潜伏已久的大毒瘤啊。
“苏辙所犯何事?”邢恕皱眉问道。
赵孝骞没吭声,只是淡淡地瞥了刘单一眼。
刘单站出来笑眯眯地道:“邢侍郎对皇城司办的案子有兴趣?如此甚好,不如请邢侍郎也去冰井务一行,顺便也请侍郎指点一下咱们冰井务是怎么办案的,侍郎意下如何?”
话说得客气,表情也很和善,但邢恕抬眼间,头皮却一阵发麻。
在刘单笑吟吟的表情里,眼神中却分明闪过一道森然的杀意。
若是别人眼神里有杀意,邢恕自问一身正气,无惧无畏,但刘单眼里的杀意他却不敢不当回事。
若真傻乎乎地跟着进了冰井务,只怕此生再难见天日了。
就算章相公能把他捞出来,恐怕也只能分批次的捞,今日一条胳膊,明日一条大腿,后日一截大肠……
“我……本官,哼!本官对你们皇城司的案子没兴趣!”邢恕做出了理智的回答。
刘单笑吟吟地环视刑部一众官员,道:“还有哪位对皇城司感兴趣的,正好与苏辙同往,来者是客,皇城司必将诸公待若上宾。”
官员们噤若寒蝉,胆小的人甚至忍不住弯曲了膝盖,故意在人群中矮下身子,生怕赵孝骞和刘单注意到他的存在。
赵孝骞不禁朝刘单投去欣赏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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