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海山
他就算再笨,也能想到给这么多工钱,又在临近天黑时装货,而且不去那些大港口,这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生意。
“是丝绸。”马德诺神色轻松道,“你手里那两箱运到英国去,能赚300法郎。这生意没什么危险,我随船出海4次了,一切顺利。”
“丝绸?”德姆维尔看向那些马车,“那上面都是这东西吗?”
“差不多吧,还有些高档酒。”
“上帝啊,那得值多少钱?!”
“不清楚,最少也有六万法郎吧。”
“看来我们的老板很有钱……”
“那可不一定,”马德诺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我听说只要能搭上‘普尔斯帮’的线,就能从法国赊到货物,只需要付很少一点儿押金。”
他说着,用下巴朝“悠闲号”比划了一下:“连这艘船都是从‘普尔斯帮’借来的。据说,只要成功跑12趟生意,就能以极低的价格买下这艘船。”
“真的?!”德姆维尔瞪大了眼睛,“普尔斯帮这么厉害吗?”
“当然是真的。”马德诺小声道,“普尔斯帮后面可是有大人物的。
“告诉你,等我手里攒够了钱,也打算去借一艘船,然后赊些货物跑‘生意’。到时候,你就是我的水手长,哦,如果你能胜任的话。”
德姆维尔眼中闪过喜色,旋即又紧张道:“说了半天,这到底是什么‘生意’?”
“反正明天就要出海了,告诉你也没关系。这船会将这些丝绸、酒、化妆品偷偷运到英国,嗯,就是不交关税的那种。”
“你是说……走私?!”
“别说得这么严肃,我们管这叫‘民间交易’。这些东西弄去英国,随便就能赚30%的利润!”
“可如果被抓到……”
“放心吧,不会被抓的,普尔斯帮手眼通天。”马德诺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且就算出现最糟的情况,你妹妹也能得到4千法郎的保险金。之后还会有人运作把你救出去。”
一整个晚上,从布鲁哈斯来的马车就没有断过,将一车车货物,装上停在简易码头旁的几艘船上。
白天时则一切活动暂停,直到再次降临黄昏,“悠闲号”和旁边的两艘双桅帆船升起了半帆,开始缓缓离开岸边。
三艘船相距2海里左右,一路朝西北方向前行,几小时后便来到了英国诺福克附近。
英吉利海峡的海况很好,加上常年贸易往来,领航员早就将航道背得滚瓜烂熟,只要有一点儿光亮,就不会偏航。
“悠闲号”率先收帆停了下来,等了约莫一个小时,就看到远处海面上,有光亮闪了几下。
马德诺随三副划着小艇朝光点靠了过去,不多时返回,三副将一张纸条,交给了船长。
船长立刻下达命令:“航向正西,25分钟后起航。4点20在距离海岸10海里处落帆。严格保持灯火管制。”
德姆维尔拉住从身旁经过的远亲,低声问道:“你们刚才去干什么了?”
“拿‘通行证’。”马德诺得意地挤了挤眼,“这附近到处都是英国的缉私船,不留意就会被撞上。
“所以,普尔斯帮安排了正经商船,不断在附近观察他们的行踪,并找出可以将其全部避开的路线。”
德姆维尔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他哪儿知道,神通广大的普尔斯帮实际上就是“特殊贸易协会”的几个“马甲”之一。
这些“马甲”有帮派,有走私组织,甚至有商会,在南尼德兰和法国北部大量招募走私船只,并由工业发展基金为他们提供货源,由法国情报局提供掩护。
在近几个月间,“特殊贸易”的规模扩大了12倍,平均月贸易额500万法郎,而且还在不断猛增。
与此同时,得益于严密的组织,统一的管理,至今还没有一艘走私船被英国缉私舰队抓到。
这就是国家行为的强大之处!
“悠闲号”果然轻松地避开了所有英国缉私船,顺利停靠在诺福克的一处荒滩上。
其实也不能算作荒滩——这里用木板修了简易的码头,并有一条破路从荒草灌木间经过,直通8英里外的一座教堂。
教堂里所有教士在得到每月5到20英镑的好处费之后,甚至会在繁忙的时候,帮着一起搬货物。
而教堂的地窖已被扩大了十多倍,用来暂存商品。
简易码头上,足有上百名“工人”动作麻利地将船上的东西卸空,然后装车运往小教堂。
每周一和周四,都会有英国的商队从教堂附近的农舍,运走大量商品,进而在诺福克、埃塞克斯直到伦敦的市场上销售。
要知道,眼下英国的货物税是核心税种。
从孩子出生受洗开始,到结婚、住房的各种用品,包括窗户、马鞍、化妆粉、干果、油料等都要收税。至于烟、酒、茶叶、白糖之类,那税率就更高到没边了。
所以,当这些从南尼德兰运来的“免税”商品进入英国市场之后,所有来自正经渠道的货物,立刻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走私货几乎都是按照市场价的80%到90%销售,并且绝对保证质量。即使如此,这些商品也能获得30%的利润。足可见英国的消费税和关税有多么高。
从诺福克开始,正经商铺不断破产。
不过,精明的商人们很快便发现了“诀窍”,纷纷改从特殊渠道进货。
这段时间来,英国民众倒是非常开心——他们的日常开销显著下降。
英国商人们也很开心——特指那些“不走寻常路”的商人——他们以价格优势轻松击败了竞争对手,销量猛增。
唯一不开心的只有英国几个城市的税务官们——他们近3个月的税收额直接降了35%!
第606章 大家一起来发财
夜深。
德姆维尔非常幸运地分到了“进货”的任务,这意味着他今晚可以在镇上的小教堂里休息。
嗯,“悠闲号”在卸完货之后,可不能空船返回。
它将装上从诺福克采购的羊毛、木料、皮革甚至茶叶返航。这些东西大部分会被卸在法国加来,也有一些将直抵勒阿弗尔港。
不过,普尔斯帮要求他们在法国这边按规定报关,缴税。这虽然会令返程的利润被压得极低,但每条走私船上都有普尔斯帮的“联络员”盯着,船长们也不敢乱来。
这些英国特产的原料在当地购买,比官方出售给法国的价格还是要低的,所以收益令船长们勉强能够接受。反正去英国的那趟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
搬运了半晚上干制橡木板的德姆维尔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正准备小憩一会儿——天亮之后可能还有一批货运来,他得积攒些体力才行。这份工作的薪水虽高,但也的确很累。
教堂的牧师很贴心地为船上的水手们送来了毯子。
德姆维尔作为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看着面前和蔼微笑的新教牧师,犹豫了好几秒,终于还是接过了毯子——睡在教堂的地上实在是太冷了。
就在他梦见自己还清了债务,脸上堆满微笑之际,就被人一脚踹醒,耳边传来低吼声:“出事儿了,快起来!”
普尔斯帮在这里的管事雅克·巴鲁安将所有人叫醒,而后来到二楼的窗边向外望去。
德姆维尔的手里不知道被谁塞了把枪。他小心地凑到窗前,就见朝阳下有五六匹马正朝教堂这边疾驰而来,但显然不是来送货的。
马德诺也来到二楼,紧张道:“巴鲁安先生,不会是英国缉私队的人吧?”
“还不清楚。”巴鲁安皱眉摇头。
特殊贸易协会在诺福克缉私队以及警务附近都设有眼线,如果发现有异动,会立刻赶来报警。这几个月来可从没出过纰漏。
一名牧师迎到了门口,和来者说了一阵,便返回二楼,对巴鲁安道:“不是缉私队或警察。”
后者松了口气:“那他们是?”
“这个……您还是自己去问他们吧。”
巴鲁安将手枪插入后腰,疑惑地来到教堂门口,就听到对面那名保养得体的中年人道:“您是这儿管事的?”
“我是负责这里。您是?”
中年人微笑示意:“我知道这座教堂经营了一些特殊的生意。”
巴鲁安当即将手挪向身后,警惕道:“所以,你们想怎样?”
中年人比了个双手下压的动作:“放松些,朋友。我的老板说,你们目前的经营方式有些……啊,不够高效。
“如果可以的话,他有意‘代理’你们运到诺福克的货物,并以更有效率的方式来销售它们。”
巴鲁安顿时一愣。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还有,您的老板是?”
“市面上出现那么多优质的便宜货,有心人总能找到它们的来源。请相信我,我们能帮您堵上这个漏洞。”
中年人朝周围看了一眼,接道:“至于我的老板,您一定听说过他。乔治·胡恩勋爵。”
……
巴黎。
凡尔赛宫的贸易大臣办公室里,巴伊翻看着“特殊贸易协会”送来的文件,脸上难掩笑意。
“乔治·胡恩勋爵。”他将一份报告递给对面情报局贸易调查处的主管加拉德少校,“诺福克的老牌家族,和诺福克商会、市长、税务官以及多名议员都有交情。他承诺可以通过当地商会,将我们的货物从正规渠道出售,在短时间内令销量翻倍。同时,还可以提供在警局那边的庇护。
“不过,他要求两成利润,以及货物在诺福克的定价权。”
后者看了眼手中的报告,又望向巴伊桌上那一大摞文件,神色间充满了感慨。
情报局之前判断,在英国及其殖民地找到“合作伙伴”将是最大的挑战——他们为此计划投入“贸易调查处”一半的人力,以及30万法郎经费。
却没想到,他们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就有大量英国势力主动跑来寻求合作。并且要价比他们最初的预估的还低不少。
“哈!我开始喜欢上这些英国绅士们了。”巴伊又将另一份报告递了过来,“这个是汉普郡的戴维·哈弗斯先生。嗯,正巧他叔叔就是南部海岸缉私队的副指挥官。不过,他的胃口有点儿大,想要得到从普利茅斯到朴茨茅斯的市场……
“啊哈,这个您绝对猜不到!亨利·格雷福斯伯爵也希望能跟我们合作。”
“格雷福斯伯爵?您是说,英国纽芬兰总督助理?!”
“没错。”巴伊笑逐颜开,“他甚至表示可以派船在大西洋的某个小岛上接货,然后悬挂英国国旗,返回加拿大。”
在这个时代,加拿大还只是个地理概念,不多的英国殖民者都聚集在五大湖区的狭小范围内。所以纽芬兰这个名字经常被用来指代整个北美的英国殖民地,足可见纽芬兰总督的影响力之大。
“这会不会是英国人的陷阱?”加拉德少校谨慎道。
“我认为可能性不大。”巴伊指向报告上的几行字,“我们运往加拿大的第一批货物里,有超过六成都是被他个人买下来的。那可是足足35万法郎的酒和纺织品。”
“我会再派人去那边进行核实……”
就在近一个月间,特殊贸易协会已经在英国及其殖民地“收获”了7位重量级合作伙伴,并在他们的帮助下,搭建起了完善的运输-销售渠道。
甚至还有纽芬兰总督助理那样,自己带船入股的。
至于葡萄牙的巴西殖民地,那里的克里奥尔人原本就不停地在闹独立,要求自由贸易权,故而便宜好用的法国货到岸之后,立刻就受到热烈欢迎。
巴西独立运动领导人若泽·沙维埃尔亲自派人与走私船队取得联系,帮着进行销售,并且还订购了一批帐篷、药品等军用物资。
印度半岛更是有法国的老朋友迈索尔担任“分销商”。走私的货物只要抵达半岛,迈索尔与各土邦之间绵长的边境线就根本不可能进行管控。
第607章 雷,爆了
对于法国贸易大臣来说,他看到的则是出口额持续以每月10%以上的速度猛增。
那些受到之前订单骗局影响的法国工厂虽然在得到补贴,并售出了大部分库存之后,基本上已没受什么损失了。
但他们当初为了完成订单而多招的工人,以及购置的机器之类,却都还令人头疼。
而近来随着对英、葡走私贸易的兴起,大部分工厂都让空置的产能运转了起来,甚至还略有些供不应求。
与此同时,随着运往南尼德兰方向的货物不断增多,瓦隆区的建设速度也比之前数倍提高——只要是钱流过的地方,自然都会比较富庶。
走私商人们为了货运方便,甚至自己筹措资金,将约瑟夫原本规划的从亨内高到奥斯坦德的木轨道,一直延伸到了卢森堡,并最终在凡尔登和法国国内的木轨道接轨。
奥斯坦德更是从一个无人问津的小海港,在几个月间变得异常繁荣。
大量的法国北部居民和南尼德兰的法语人口,乃至大量意大利人都云集于此,赚取“特殊贸易”高昂的薪水。
甚至由于来找工作的水手太多,工钱都由每月100法郎降到了80法郎。不过即便如此,这也是极为诱人的高薪了。
而这些人总要衣食住行供应,他们的薪水也要有地方去花。于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泥瓦匠、木匠、鞋匠,甚至“失足妇女”紧随而来。
大量住宅、店铺、娱乐场所如同雨后的蘑菇般,在港口周围冒了出来。
奥斯坦德一带的人口迅速从4千多人暴增至5万以上,并且还在不断上涨。
奥地利政府原本对南尼德兰的控制力就不怎么强,这数万法语人口更是毫不理会布鲁塞尔的政令,而瓦隆商会的影响力却逐渐扩大到了南尼德兰西北部。
可以说,要不是约瑟夫顾及会刺激奥地利,立刻就能将布鲁塞尔以南的区域全部纳入法国。这倒是他之前所没想到的意外收获。
几家欢喜几家愁,就在奥斯坦德的海上贸易热火朝天之际,伦敦却面临着一场恐怖的“地震”。
泰晤士港的一座咖啡馆里,一副学者打扮的梅斯梅尔有些不甘地望向远处的伦敦市区,怅然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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