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细胞琼脂
和泉不敢靠近这些人,事实上她这样城内的野民到城墙的附近就已经是僭越了。
一经发现,城下的弩手完全可以直接射杀他们,就好似猎杀那些在荒野上的动物一般。
一般的城墙都是为了防卫外敌,只有哀矿镇的盾卫们,是要将整座城邦给包裹封锁起来。
炮口对内。
和泉并不觉得这样的情况有何不对劲,因为她生来如此。何况据说再往哀矿镇里去的山民、城民们,待遇比他们还要糟糕。
后两者,即便是他们自己野民,也会口耳相传提醒彼此,不要与那些人相接触。
并非歧视。
而是真的会引发灾厄。
就是身处这样危险的境地,但和泉还是靠近了这里,因为他们野民中同样流传著另一条教育——
越是危险,越是机遇。
果然,随著这伙武士的到来,城墙边的盾卫打开了大门——以往他们都是要在兽灾来临前才会打开城门,接引城外的客商、猎人帮、自己人的士兵以及物资进来。
两头精壮的驮兽,拉著垒得高高的车驾,上面还盖著蒙布,呼啦啦就从和泉的身下走过。
她缩在了民房废墟的半腰。
一股香气从和泉的鼻尖滑过,刺得她小小的身躯打了个激灵,连忙伸手一捞。
缩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条面包。
和城中那些由麦麸与细土混杂在一起的‘砖块’不同,和泉此刻手里的可都是用货真价实的面粉烘烤出来的,更让她喜出望外的是,为了保证军士的体力,里面甚至还掺进了一些黄油与粗糖。
和泉早听说过,这些从西边而来的武士似乎能够号令盾卫的样子,身份与来历肯定不低。
待遇也少不了。
那么他们肯定受不了城里面盾卫与血猎们吃的粗粮,而是会选择自己筹备与运输物资。
这就给了和泉机会。之前的几道城门她已经错过了,而且离得太远,以她的实力也不敢过去,而她选择藏身的缝隙也是特地计算观察好的,无论是角度、高度,还是所在街道的拐角,都恰好处在盾卫们与随车军士的视角盲区里。
一次得手。
趁著车驾还没有完全通过,和泉连忙再伸手从蒙布下薅了几个面包出来,别在自己的破烂缠腰布里。
这一整车的面包不知道有多少个,捆起来如同小山一般高。
少几个也不会被发现。
可对和泉与她的父亲而言,那就大不相同了。
女孩见好就收。
一方面是担心被发现,另一方面则是时间本就接近傍晚,这会儿天色渐渐黯淡下来。
和泉自己不知怎么的,一到晚上就不怎么能够看清东西,视野里到处都是模糊与暗影。
为此还没少被父亲训斥。
她已经试图去努力过了,可是直到眼睛流泪都没有多大的改善,为此只能将打野拾荒的工作挪到白天,确保不落下什么进度。
也不至于饿死。
为此和泉在担上了更大的风险的同时,倒也的确让她发现了更多野民没有能力接触的机会。
得手后,和泉墙壁外侧缩回身子,顺著民房里不知原先是通气口还是保暖层的缝隙一路退下,在间间废墟中穿梭好似一只沙鼠或满身是灰的小精灵,最后从街道的另一侧钻出。
到此时,才松了一口气。
她看著腰里和捧著的长条面包,满心欢喜,肚子一时咕咕叫起来,和泉强咽了一口口水,没有干出立刻咬上一口解解馋的事情来。
和泉还不至于这般奢侈。
这些食物若是切片或磨成屑,混在砖块与嚼棒里,起码还能再多吃一个月。
可爱的面包,哪都好。
唯一的坏处,就是太容易放坏了。
听到自己肚子的咕咕叫声,和泉下意识就警惕了起来,连忙一手按住胃部一边赶紧撤退。
天色逐渐黑了,这就是其他人出来活动的时间,和泉可不想撞到他们,这种时候虽然都是野民,但他们最不会对彼此留情。
她的夜盲症又犯了,天上的双月明明已经亮起,向著地下洒出或皎洁或血红的光芒,但看在女孩的眼里都是漆黑一片。
好在和泉能够把来时的路都记得,连在什么时候该走几步都算得清清楚楚,摸黑回家不算问题。
“砰!”
女孩忽得向后仰倒——被自己奔跑著前冲的力撞飞出去。
面包洒了一地。
和泉挣扎著爬起身,刚刚她感觉身后撞到什么软垫一般的东西。
倒是并不疼。
但更让她在意的是,模糊的视野中,有一个人影俯身,捡起了地上的一条面包,似是打量著。
随即看向自己的方向。
(本章完)
第707章 和泉
和泉警惕地起身,快速后退。
对方是谁?和她一般同样出来觅食的野民?还是发现了异样的城墙盾卫?亦或者最坏的情况……是那些新来的军士。
前两者都还属于哀矿镇人,或许可以借父亲的身份让他们有所顾忌。
可如果是后者。
听声辨位的和泉,感知到满地散落的长棍面包,瞬息间脑中已经勾划出了一条快速把它们全部捡起的路线,只是丝毫不敢动作。
对方开口了。
是一道温和的男声。
接下来的话却让和泉身子一冷。
“这是我们的军粮,”来人的声线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却带著不符合其年龄的威严,“按照帝国的律法与天心将军的军令,窃取军粮是重罪……当斩。”
绕是以和泉的早熟,她在心里已经谋划出十几套对策,但此刻还是不由得被男人话语里暗示的后果给抓住了心脏,停跳一般。
并且,女孩意识到。
即便自己能够想出法子,那也是在理想情况中的,对方能够这么快发觉少的那一匝面包(她还特地分散著每处只抽出一根),又在废墟中穿梭跟上自己的脚步足迹,以和泉目前的这点实力,是怎么也不可能甩开的。
这是绝境。
可都出乎她自己意料的,和泉此刻的内心并没有感到什么恐惧、后悔与遗憾,仿佛只是准备著迎来早已经注定的结局。
就像她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甚至是母亲,哀矿镇中能活著超过四十岁的已经是万幸并且得是其中无比狠辣与狡诈的角色。
大多数人的结局都与现在一样。
所以和泉从来没有试图找寻过同伴,因为他们大概都坚持不到与自己的下一次合作,期间还需要防备可能的背叛与争夺。
性价比远比不上独行。
现在只是轮到了自己。
“啪。”
一道清脆的脚步声,是对方向前走了一步,和泉的身子一颤。
但没有后退。
“唯有一个例外是,武士自己赠予,”不料来人接著开口,“用天心将军的话来说,这就是‘为民为友,该如何支配已经到手的权利只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前提是会带来什么后果,也只能是自己来承担。”
“——你饿了吗?”
哪怕依旧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和泉还是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与此同时腹中再次翻滚起来,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叫声,如同应和一般。
虽然由于长时间的禁食,她的胃部已经好似摆烂一般只在偶尔蠕动一下提示主人自己的存在,发出的声音无比微小,可和泉也已经意识到,对方正是追踪著这点泄露的声音而来。
不过此刻,和泉轮不上责备自己不争气的身体,她率先意识到的,是来人话里的隐含之义。
“不过,我们的粮食储备也不多,每少一点就可能会有一个兄弟多饿一天肚子……”青年的话里已经带上了笑意,他原本还想靠近缩在废墟墙角的女孩,但看著对方如同受惊小兽一般应激的姿态,就停下了脚步,将语气放得更加平和,继续说道:“不过,我的这一份还是多的。”
“你……”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青年想要劝说著说出自己的目的时,原本一直放弃抵抗般的和泉忽然身形一倒、向后一翻,看起来坚固的墙壁内部实则早已经碎成了土渣,露出了里面半口干枯的水井。
女孩就这么直直栽了进去。
没等青年赶上去,就听到几道刮蹭急停的声音,以及不断极速远去的步伐,逐渐消失在大地深处。
青年愣了一下,随即注意到了什么,看向自己的脚边。
那是一滩石灰粉。
应当是女孩最后逃走前漏下来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和泉已经偷偷将它们攥在了手心。
“看来已经是个惯犯了。”他笑出了声,随即又思考道,“而且,这算是诱拐失败了吗?”
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不假。
可和泉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这么等著坐以待毙,更没有直接相信对方抛出的条件——对她而言,这档口反而是脱身的机会。
“不愧是生活在哀矿镇里的野民,”青年感叹,“哪怕也许几代之前还是仪质彬彬的皇都居民,可经历了血色叛乱与封锁的洗礼,能够活下来的人,已经变得如同荒野上一样了。”
不得不说,这也是适应性。
要了解当地这已经摧残而复杂的环境,离不开当地人的指引;可在哀矿镇人中获取信任,还比杀了他们还难。
“哪怕创建了盾卫与血猎,但看来天心利正想要立足也不容易……这次的思路对吗?”他看向四周,之前和泉被撞飞撒开的面包还在原地,“就好像点燃火星的人,可不一定能够一直控制得住火势。”
难怪他们优先想到的还不是自己控制哀矿镇,而是甩手给洼地泻湖、科技猎人。
就好似火中烤了一半的山芋。
营养丰富是没错。
但烫手,还有毒。
地上的面包棍,粗略一数,还少了几根,看来还是有一些夹在和泉的腰间被带走了。
【饥饿度】的提示传来。
他抓著手上的口粮,咬了一口。
(嚼嚼)
“……呃,咳咳。”房间里,鲁代噎住,差点就要吐了出来,“我们在这里就只能吃这些吗?”
“鲁代小姐没有跟著出过任务吧?”接待的科技猎人笑著打开口粮包,将里面的干面包与皮带般的肉条拿出来,细细撕成小块,他的手上布满老茧与皱纹,皮肤也有些松弛,可手指还是相当有力。
猎手把撕好的食物放进嘴里一口一口慢慢嚼著:“这只是最常见的情况,相比起哀矿镇人,我们的条件已经好上太多了。”
“你不会想吃他们的食物的,所以即便有野民过来,我们也不会与他们进行交换。”他又抿了口酒,“这样就好,顶饱又解馋。”
这是在哀矿镇内,科技猎人的驻地。
洼地泻湖在哀矿镇留有驻守,他们与开顿城的武士一样,也有资格通过城墙盾卫的防线。
往外是高高耸立还没有完全倒塌的坚墙,往内则是过往城市皇都的尸骸,随著月上高升,不断有不知是否还算活著的人们在残垣断壁间徘徊。
这一次,林棘在整顿洼地泻湖时,其实同步派出了黑色之爪前往哀矿镇,就是担心留守此处的猎手们依然忠于前任守望者,毕竟对于这么重要的位置,秦一定也相当看重。
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哀矿驻守们对于主政变更的事实没有表达任何的意见,就像是接到通知然后集体回复‘收到’一般。这样平静地接受则让黑色之爪意识到,恐怕能够留在哀矿镇的人,做的工作还不是一般人能够干的,是以即便秦想安插自己的人手也没有能够做到。
对于这支队伍,林棘做主将之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
这回,负责接待路梦一行人的,也是他们。
“哦哦……”鲁代自觉失言,连忙学著这名老猎手的样子处理起他们的食物起来,一板一眼。
她只是习惯性吐槽,但如果真的涉及到对方的日常生活,她可不想被误解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作为机械师的学徒,她对于这些真正奋战在一线的科技猎手,还是相当尊敬与抱有好感的。
只不过,一边吃著,鲁代还是不由得一边想:这能不解馋么?嚼了半天在嘴里还是原样,牙齿都咬酸了还没尝著味,再贪吃的人来体验一趟都可以治好了……
一边的老猎手看著小姑娘腮帮子鼓鼓的脸颊,不由得哈哈大笑,一副豪爽的样子,惹得鲁代满头问号。
“怪事……”鲁代腹诽,“说起来,无名者去哪儿了?
上一篇:全职:从叶修对线faker开始
下一篇:天才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