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细胞琼脂
“是啊。”鲁代恍然,她之前被诗中的意境震撼,以至于都忘记了他们原来关注的焦点。
这些文字是用原型语写成,她并非生活在同一文化环境下,无法评价其文学性,但其构思巧妙却是任何人都能够明白的。
像鲁代这般能够阅读古语就已经很厉害了,但即便是她也没办法自如地使用其书写。
更别提在古语原型的基础上,写出还有一定水平的作品。
她自己连词汇都记不全呢。
倒推回去,其作者在古语领域的研究深度,只能用惊人……不,是用吓人来形容。
鲁代感叹过后,看著年轻的机械师依然凝重的神色,反应过来,连忙宽慰道:“老师您能够看懂这些生僻的文字,还能给我解读,您的水平也不差嘛,只是可能没用在这个领域……”
沃尔夫少年天才,在各个领域都有建树,哪怕还没有真正轰动学界的成果,可所有机械师都认可他的潜力。
但相应的,一股无形的压力也来到了这位机械师的身上,一旦他无法做出与名声相匹配的成就,之前多么大力度的吹捧,之后就会有双倍力度的讥讽随之而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沃尔夫更是不服输,试图在各个领域都不落于人,可在此刻,这首小诗摆在面前,对方在古语领域的造诣无疑是败了,鲁代心说以老师的骄傲,恐怕这会儿心里正难受著呢。
“不是这个问题,”沃尔夫面色凝重地开口道:“我认得这种小众的语言,只是因为机缘巧合……真正能够读懂与使用他的,是我在世界尽头的一位师兄。”
“是他从古通用语中解读出这门语言的所有常用字后,我才知道记下了其中的意思。在所有在语言上的天赋,我确实不如他。”
说著,机械师不自觉摸了摸信纸,语气既感慨又没落,而最后话里的‘他’既像是指刚刚口中的‘师兄’,又像是指信的作者一般。
沃尔夫,同时向两人认输了。
鲁代不敢置信地看著老师,原本就明亮的眼睛瞪得更大,她不料自己再一次见证了这位天才的这幅模样,而且都是在短短的几天里。
并且,相比起上一次,这回沃尔夫没有再找理由,也不是因为意外的客观因素影响。
而是心服口服。
同时,鲁代的好奇心被忽地勾起,她犹豫著开口:“老师你说的师兄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众所周知,沃尔夫在世界尽头的师门,他是唯一出师的弟子——当然能有这么一个也就不错了。
“师兄犯了一些‘错误’……之后就被开除了,你们不知道也是自然。”沃尔夫似是不愿意多说,“看著这封信,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他寄过来的,吓了我一大跳。”
沃尔夫知道,对语言的掌握不代表著一个机械师在其他具体领域的研究水平,但在现在的这种环境下,解读古籍的能力,却是复原所有失落科技的研究基础。
以那位师兄的天才程度,就算离开了世界尽头,理应也不该默默无闻,只是即便沃尔夫已经外驻到了洼地泻湖,消息比以往灵通了许多,都没有听说过他的近况。
该不会是死了吧?
机械师暗自念叨。
不过或许……这对他和这个世界而言,还算一个比较好的结局。
“送信的人呢?”沃尔夫晃了晃信纸,“请他们进来。”
鲁代还在惊讶于老师口中的师兄如此有造诣,却还是被世界尽头给开除了,那得犯了多大的事时,听到沃尔夫的话后,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心说坏了。
她想起了之前的情景。
因为所受的震撼已经占据了所有的脑容量,以至于鲁代都没能将这封信与之前的那对客商联系在一起,毕竟反差实在太大。
她不知道这封信对方是如何得来的,但既然心性高傲的沃尔夫都如此认可,甚至将其与他的师兄相提并论……在他的心目中,对方肯定是值得以礼相待、认真交流的贵客。
世界上,
多少人能得到这般礼遇?
如果让老师知道,她居然把他们给轰走了……
责骂事小。
自己学徒的位置可能都不保啊!
“!”在沃尔夫诧异的目光中,鲁代几乎是一个激灵间倒退出好几步,闪到了门边,只留下麻花辫尾的影子:“我这就把他们给请进来……”
“老师稍等片刻!”
现在她只希望对方还没有走远。
“倒也没必要这么著急,慌慌张张的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沃尔夫略有些皱眉地嘀咕道,“知道自己要请的人是谁么,不问清楚就去……”
他拿著信纸,在灯光下比对,自信看著小诗下方的落款。
正如他对弟子坦诚地那样,沃尔夫对于这门名为“汉语”的原型语言掌握并不深,好在诗歌的用词都极为简单,这才能够读懂。
可越是这样,越说明对方的功力深厚——不堆砌词藻,却能传递出深邈的意境。
便是换成现今通用语写作,恐怕都足以留名了。
但沃尔夫看到这汉字落款,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开始在师兄解读出的词汇库中脑内检索著:
“‘佚名’……身份不明,或者尚未了解、不愿透露姓名的人。”
用在作品上,可能是流传的时间太过久远,以至于原本的作者已经不为人所知,临时的冠名。
“这首诗是从民间搜集摘录而来……‘他’是这个意思吗?”机械师轻声道,“亦或者是这个词在通用语中的另一个意思……”
——无名者。
……
……
“诸位大人,”南丁冷冷地看著将他们包围的人,“这些日子以来我们的行动都在监视之下,我想其中没有一条是违反了‘科技猎人’的条例,或者是‘洼地泻湖”的律法的吧……”
“那么,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雨幕当中,闪地牧商加上施察的贵族商队,被团团包围,已经逼到了一处广场的死角。
他们的外围,是白袍的身影。
湖镇的执法队端著十字弩,即便是在风雨中,手依然稳健。
执法队的成员并未直接动手,显然也是有些顾忌影响,毕竟代表著城镇律法的他们,一旦肆意妄为,破坏的是自身存在的合理性。
他们像是在等对方自己放弃。
又或者在等一个,足以让他们能够开始肆意妄为的时机。
“我的大小姐,你这个时候和他们讲这些有什么用?”施察小声急道,贵族出身的他都被逼得用起了僭越的称呼,随即他拿出自己的行会凭证,满脸堆笑地试图与执法队成员套关系。
然而,就在他刚刚挪动了一步之时,无数道寒芒就指向了他。
施察吓得连忙缩了回去,差点就要蹿到南丁的身后。
苏承拦在了主家的身前,同时也按刀劝道:“不要和他们起冲突……我不知道在闪地是如何,但至少在其他地方,一定是这样。”
作为联合城人的经验之谈。
对普通的内陆平民而言,真正有威慑力的可能都不是远在天边的盗匪,而是城中腰佩十手、披甲夜行的武士警卫。
南丁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包围著他们的执法队一阵骚动,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而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认为是对方即将动手的征兆。
然而,人群中打开了一道裂隙,一群身披黑色学士服的人走了出来——洼地泻湖的机械师们。
为首的机械师人至中年,戴著眼镜一副儒雅的样子,当他打著伞走过时,听到后方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你们打定主意如此么?”
中年人笑笑:“我不懂这些。”
他随即越了过去,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对著被包围的客商摆出一个邀请的手势:“抱歉,我们的贵客……”
“久等了。”
(本章完)
第666章 中央社区
施察的视线诧异地在来人的面庞上一个个扫过。
作为仅次于黑色划痕最大的科技猎人基地,洼地泻湖的驻站机械师自然不止是沃尔夫一位。
事实上对方作为首席,除了在模型预测这种大项目上把关外,更多的还是醉心于自己的个人研究。
平日里负责装备维修、提供技术支持的,还得是下属那些普通的机械师们。若是洼地泻湖一旦失去了他们,可以说整个基地的正常‘狩猎’活动,都将无法进行下去。
眼下到场的机械师相比起执法队这种武装力量,自然不算多,也就只有十几名——然而施察知道,如果他们愿意投靠联合都市的其他领主,每一人都必定能够深受倚重的心腹学士。
即便是在开顿城这样的工业城邦,也足以跻身废品大师铁手会议的前几席。
其身份地位可见一斑。
平日里他们工作繁忙,分散在洼地泻湖的各处,现在即便没有全部到场,能够同时出现这么多机械师迎接,甚至能为自己这些人与执法队站在对立面,这种可能性甚至比见到沃尔夫还要稀缺……至少他们还见过一次。
如今有他们在,执法队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为什么……”施察看向南丁……仅仅是因为一封信?
那所谓的大团长,手写的一封信?
虽说能够打动机械师的,与世俗中用来衡量价值的尺度并不一样,但光靠一封手书,就对他们有如此的吸引力,恐怕世界上还没有几人有这样的能力吧?
余烬的女医生则是笑了笑道:“我就说没有问题吧?”
她向著领队的机械师行了一礼,在对方的微笑中,带著队伍跟他离去,排开了执法队的身形。
这些白袍的弩手虎视眈眈,视线像是能够在他们身上钉出一个洞来,可最终还是无可奈何。
一来他们不敢与机械师有什么冲突,本质上这些学士不仅属于洼地泻湖,也是属于全世界文明的财富,万一磕著碰著谁的老寒腿又犯了,顶头上司还好说,自己还要被推出来背锅,谁也不愿意承担这份后果。
二来在看到这么多机械师出现的时候,执法队便也觉情报有误:看来这伙外来客商真的与机械师交际匪浅,最初的行动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只是,他们与施察一样,心中同样震撼与充满疑惑。
南丁的视线,则穿过了一堆撑伞漫步的机械师,在他们宽松防水的学士服掩护下,“抓”住了一个尽力躲藏的身影。
鲁代混身湿漉漉的,头发都被浸透了,她正上气不接下气,从嘴里呼出一团团白雾,原本精心扎好的辫子已散开搭在肩膀上。
她从老师的温室棚顶中冲出来时,见到的已是执法队追逐跑远的背影,知道再赶上去已经来不及了。
何况,鲁代也没有傻到觉得仅凭自己一个人,就能说服对方的暴力武装——她虽受重视,可毕竟还不是正式的机械师,严格追究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湖镇居民。
如果对方咬死这一点装聋作傻,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于是,这位学徒连伞都来不及撑,直接赶到传发室,给所有驻站的机械师都拍去了一封电报。
电报的内容也很简单。
短短几个字:
“古语,突破。”
“白衣,拦人。”
这台由历史上某位伊予奖得主‘发明’的设备,将求援的信息在几毫秒内传遍了整个洼地泻湖,到达了每个机械师的工作站内。
所有人,都被勾起了兴趣。
尤其是看到电报的来源之后:能够让那位沃尔夫都如此认真对待的事情,他们更加没有道理看不上。
鲁代知道自己假借了老师的名义,用词也颇有些夸张,不过电报的形式能够承载的信息有限,情急之下也只能出此下策。
但是,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刚刚沃尔夫无意中泄露的信息:对方说这种原型语已经被他的师兄破译倒推出了所有的常用字……沃尔夫说得轻描淡写,但鲁代却是知道,这绝对是可以获得伊予奖的重大成就。
但那位师兄,却是默默无闻。
甚至,机械师大学连原型语词库都没有公开,只有零星的一些发现,还是在之前研究的基础上。
就好似是在刻意隐藏一般。
如今,这一套原型语,除了自己的老师,恐怕就只有他的那位师兄,以及来信的作者知道。
鲁代也曾怀疑过,来信之人是否就是老师的师兄,可她了解沃尔夫,如果真是这样,对方不会有半分隐藏,肯定已经直言不讳了。
从这个角度说,自己发出的电报措辞,倒也并没有夸张,毕竟是涉及到上古原型语的解读。
前提是,她真的能找到那封信的作者,并且祈祷这首诗不是对方从哪个遗迹里随手抄来的、而本人其实对古语一窍不通……
怎么感觉要查漏补缺的地方越来越多了……鲁代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而这时,她也感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迎了上去,随后就慌乱了起来。
鲁代远远对上了南丁。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躲什么,可就是莫名感觉很丢脸的样子,接著就见到那位女医生嘴巴无声开合,随后读懂了她的口型:
“河豚小姐,你这个样子更像了……”
毕竟是水生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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