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温茶米酒
苏寒山左手捂着胸口,右手虚弱的抬起,没什么精神的弹了弹手指。
先弹出拇指,随后四指依次弹出。
嘭!嘭!嘭!嘭!嘭!
地面的五个脚印,依次闪现白光,每一次白光闪现,都有一股纯白元气,从脚印中脱离出来,快如炮石,直追史弥远。
史弥远始料未及,听到声音,仓促转身,双掌齐挥,也只来得及挡下两股白气。
另外三股白气,已经砸在他小腹、心口、面门,全部炸开。
苏寒山刚才受到寿老神功影响,全身精气过度亢奋,功力其实要比平常状态更加暴烈,却因散乱而吃亏。
可他借着跟史弥远的对拼,将这些散乱功力,勉强向脚下压去,于后退过程中,留下了五个脚印。
气海六诀中的隐字诀,真正掌握圆融之后,寄存在外物中的功力,只要还没有因为时间过长而消散,那就只需要主人的一个念头,就可以重新释放出来。
苏寒山从前全然不知道什么寿老神功的存在,也不能了解其效果,却在转瞬间,定下了这样的战斗应变。
这样的机敏斗志,史弥远就算是做梦都想不到。
压缩式的纯阳功,炸在史弥远身上,立时让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血洒长空,倒飞出去。
等他落地时,伤势已经甚为惨重,尤其是脸部,因为刚才那股元气的冲击,使他眼睛、鼻腔都痛得难以自抑,涕泗横流,双眼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一个药丸就在这时,打入他口中,破裂开来。
咚!
史弥远倒下时,重伤的丁大全,也没躲得过打在他脸上的一颗白云醉仙丹。
苏寒山站在原地,那些残存的护卫杀手,没有一个靠近得了这里。
每弹一弹手指,就有一团药力炸开,闷倒一群人。
等他深深吐息数次,便发出啸声,让自己更快从疲惫迟缓中恢复过来。
秦无求听到居然有啸声从佛堂处传来,顿时惊醒,心神一乱。
在幻境中闭目杀人的陈维扬,忽然睁眼,转身面朝右侧,陡然一掠近三十丈,超出重围,于长空拔剑。
长达十丈的金色气刃,拔地而起,一闪而逝。
陈维扬剑已归鞘,向前走去,所有幻境迷雾,全部崩散。
那个方向上,一座高达五层的木质楼阁,沉默屹立着。
楼阁之中,秦无求慢慢抬头看去,看到了纷纷扬扬的碎屑,看到了从天空中投射下来的阳光。
这座阁楼,从第五层到第一层,依次绽放出巴掌宽的裂缝。
整座高楼,一分为二。
“这不是剑……”
秦无求脸上抽搐了下,看向楼外走来的那个年轻剑客,气极而笑,“你、你竟然也藏头缩尾,蒙面行事?!”
陈维扬停步,摸了摸下巴:“奇怪,为什么好像总有人觉得,我是特别死板的愚直愚忠之人?”
秦无求呼吸急促了些,忽然不想问什么别的了,只追问道:“我的阵法,真的只有下品吗?”
“你的术算,大约是当今第一,阵法也接近上品了,可惜你没有在我军中磨练过。”
陈维扬叹道,“如果早二十年,你遇到的是我,也许你不会是这样一个人,也不会浪费了这样的成就。”
现在才让我见到你,你就只能做一具尸体了。
阳光之下,秦无求的身体,竖着裂成两半。
第116章 千格万卷,将军回城
这座阁楼,是整个庄园奇门阵法的中枢之一。
秦无求主持阵法,到处传令的时候,也并不是待在一个地方不动的,要想找到他实时的位置,比找出史弥远还要困难。
要不是遇到了一个阵法造诣高如苍天的对手,苏寒山刺杀首脑的速度又超乎预料,一刹乱了心神,秦无求本该可以随时将自己移走。
裂成两半的尸体边,还分布着很多摇杆、镶嵌在地面的罗盘、可以拉拽的兽头铜环,以及从楼上垂落下来的诸多细绳铃铛。
陈维扬观察着被自己劈开的这座楼,推算这些机关内部的安排。
奇门机关之术,并不是依靠单人之力,一拍大脑,空想出来的东西,它也有一个从先秦时期不断发展下来的过程。
机关动力的传输,自然之力的牵动,都有与之对应的严密理论,要符合天地间的种种规律,就像是水往低处流,蒸汽会上升,热量会传递一样。
如果不懂得善用这些规律的话,也就违背了“利用阵法、以弱胜强”的本意。
但正因为天地之间的规律是相同的,各个奇门学派整理出来的理论,其实也都有共通之处,便于后人的学习、拓展、修正。
陈维扬所学的阵法路数,跟秦无求大不相同,却能够在闯入庄园之后,很快把握阵法的脉络,就是这个道理。
现在,他观察这些机关上的天干地支编号,再查看藏于楼体中的机关走势,就可以将阵法中起到不同作用的对应密室方位,推断得更加清晰。
“你这边也解决了?”
苏寒山双手各抓了一个人,飞掠过来,路上居然没有再受到什么机关、幻境的阻挠,不禁感慨了一声。
“刚才好厉害的一斩!”
陈维扬笑道:“我捡了个便宜而已,他这套阵法,若另有宗师和相府七派的私兵,在关隘处设防,明暗相卫,上下相连,威力还要再大两倍不止,只是那帮人都已经被你解决掉了。”
说话间,他自己动手,拨弄了部分还能使用的机关。
苏寒山问道:“这是干什么?”
陈维扬手上忙个不停,顺口说道:“那些密室里的人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我假传号令,帮他们的阵法做些改动,拦住外面可能有的援兵,方便我们再活动一下。”
苏寒山原本是想先把史弥远和丁大全抓走,以图后计,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不急着走,把两人丢在了地上。
丁大全依旧昏死,史弥远落地之后,眼皮子却颤了一下。
苏寒山轻笑道:“相爷,白云醉仙丹对宗师的效果,本就不算多强,你是重伤之后,被我把药力打在口中才会昏睡,要是这么一砸还不醒,那我就要怀疑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史弥远被他叫破,慢慢坐了起来,脸上青紫斑驳,眼睛和鼻孔里都有血水流出,神态倒是依然镇定。
“一个死人能给你们带来的好处,绝对比不上一个活着的史弥远。”
他一张嘴,扯到脸上伤口,不禁捂住侧脸,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我有心腹遍布各地,有资产巨亿,有门客上千,秘册上万,珍奇宝药,不计其数。”
“你们挟持了我,不论是为国、为民、为自己,为财、为权、为武功,都有长远大利可图,留我一命,我一定竭力配合。”
苏寒山叹道:“你投降得未免太快。”
“我这是做惯了的事。”
史弥远不以为耻,娓娓说道,“当年我跟金国合议,金国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下来,事后赔款合议,我也全部都如数送到,可见我的信用,你们不用因为威迫了我,而担心我使诈。”
“其实我既非善人,也绝非恶人,只是个善于求存的人,金国用我,可谓祸国殃民,你们用我,我也可以造福万家。”
“当初我为秦桧恢复王爵谥号,许多人骂我,可是之后,我不也帮岳飞拟了更好的谥号吗?这又是一桩实证。”
此人当初掌权没几年,就弄得朝野上下,怨声载道,那时朱熹的门人也分裂成两派,一派自认要秉承天理,当朝直言,被他排挤打压,另一派却主动向他投靠,借他手段宣扬理学,去其精华,取其糟粕,大谈尊卑,愚忠愚孝,用来排解百姓怨气。
史弥远还嫌这个法子见效太慢,因而又有人向他献计,为岳飞多加谥号,借岳飞的名望,来洗刷百姓对他的观感。
果然,有了这双管齐下的手段,民间竟真有不知原委的人,把这老贼跟岳飞拿在一起议论,觉得丞相大人初衷都是好的,还是个大大的好官。
只不过他手底下用的人,出了一些奸贼,这也是没办法避免的事。
也许再等几年,丞相大人就明察秋毫,把这些奸贼惩治了呢?
苏寒山听张叔微谈过这段往事,哪可能容忍这种人再活多久,本来是打算,把两个人带走之后,叫扶摇山拷问一番,就打死了账。
现在更是杀机大动,已经有了先让这老贼报废的心思。
陈维扬却好像有兴趣跟他聊聊,问道:“你对大宋百姓横征暴敛,最初几个年头,确实把钱送到金国,之后却多半进了你自己囊中,再往后金国势危,你也没有为金国提供任何助力,这也算有信用?”
史弥远道:“当时皇帝亲政,我正避其锋芒,况且金国跟发了疯似的,一边跟蒙古开战,一边还要南下侵宋,自取死路,这可怪不得我。”
陈维扬淡然道:“当年宋金之间的形势,能助你掌权,我们又能给你什么好处呢?”
“你们让我多活一天,都胜过黄金万两。”
史弥远姿态极低,还拱了拱手,“我这个年纪了,既然被你们擒住,但凡你们能容我,我根本犯不着暗中使坏,跟你们拼命,暮年老朽,不肯冒那个风险的。”
陈维扬笑了一声,一把抓住他后领,将他拎了起来:“那就请你指路,先带我们去看看你的藏书吧。”
苏寒山拎起丁大全,跟在后面。
庄园里,此刻还是乱糟糟的,到处都有机关和护卫们奔走的声响。
可是陈维扬修改过机关指令之后,那些人就跟没头苍蝇一样,在桃林、假墙等种种迷阵中乱窜,竟几乎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没过多久,四人就来到一座三层高的小楼之外。
陈维扬走进来,随意抽出几本书看过,就道:“这些大多是前代医书、别派秘籍,应该只是你那些门客用来参考的例证,你们精选拓展出来的成果在什么地方?”
史弥远指向一个书架,到了那边将书架移位后,又撬起地面一块方砖,按下其中的虎头铜雕。
机关移位的声音从地下传来,很快,旁边的地面就打开了一层门户,露出通往地下的台阶。
他们进入地下密室,只看到一些玉石雕像、翡翠摆件。
不用史弥远开口,陈维扬已经走到一侧,在墙壁的几块方砖上不断拍打,然后骤然发力,踩得脚下一块石板凹陷。
隆隆的机关声响,这回维持的时间更长。
片刻之后,整个密室,四面墙壁上,陆续弹出了上百个暗格,每一个暗格之中都收纳着好几本书籍。
史弥远面露惊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机关,你到底是谁?”
“别担心,我不是从你身边人那里买的消息,只是对机关术有些了解。”
陈维扬看了看这些暗格,对苏寒山说道,“我原想着,可能要找些麻袋,先挑些要紧的书带走,以免被别人瓜分,现在看来,倒是没那必要。”
“这里的机关很用心,暗格都是藏在密道之中,并不是直接接触到这个密室的,等我改一下打开机关所需使用的手法,换了别人来,就根本寻不到这些暗格了。”
苏寒山诧异道:“不把秘籍带走?”
陈维扬道:“这座庄园很快就是我们的,到时候我们直接住进来,你看这些秘籍的时候,也能从上面小楼中搜寻佐证,不是更方便吗?”
史弥远松了口气,笑道:“正是,你们可以直接在这里住下,我所有的东西,二位都能随意取用。”
他话音未落,陈维扬突兀的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心口。
史弥远神色一僵,已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被粉碎。
“你罪该万死,活到今天,已是苍天不开眼。”
陈维扬低声说道,“况且对我来说,让你去死,要比让你活着更有用。”
史弥远脸上满是迷惘,不敢置信的倒了下去。
他才刚以为自己能活,转眼就没了性命。
别说是他,就算是苏寒山,都觉得这事情变化有点太快。
杀这老贼,当然杀得很好,但是既然要杀他,之前怎么又说的好像能光明正大拿到这座庄园?
别的不提,一个当朝丞相死在这里,作为凶案现场,这个庄园少说也要被封锁调查几个月吧。
“嗯……”
苏寒山沉吟少顷,问道,“你说我们很快就能在这里看书,这个很快,具体是指多长的时间?”
陈维扬胸有成竹,不假思索的说道:“三天后。”
苏寒山眼睛眯了起来:“这么自信,你不只是寻龙剑派的传人吧?”
陈维扬笑道:“待会儿出去我们分头走,三天后,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何必心急呢?”
说着,他走到那些暗格边瞧了瞧,拿起其中两本,递了过来。
“你今天损耗不小,之后几日不能太费神,光这两本,应该也够你翻看几天了。”
苏寒山拿来一看,居然是侧重于淬炼肠胃的武功诀窍,正好是之前没看过的。
巧合吗?还是说这个神秘兮兮的陈老兄,知道自己欠缺哪些诀窍?
“呵,这么喜欢卖关子,搞得像那些故弄玄虚的中老年人。”
苏寒山收下两本书,“那就保留这点神秘感,到三天以后揭晓吧。”
陈维扬修改过机关之后,就把史弥远的尸体带到外面,随便找了个地方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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