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歪歪小虫
那马文桃却是目色一红,将攥在手中的帛书,递给阮凤山,道:“掌柜的,你看!”
阮凤山接了那帛书。
马文桃继续说道:“这是方才,有人用箭射在咱们镖局大门上的!”
阮凤山打开帛书一看,顿时就心口一疼。
只见那帛书上歪歪扭扭的字体,正是才学了写字的阮景的字体,阮凤山饶是心思深沉,此时见了这帛书上的字体,阮景平素乖巧可爱的摸样,如在眼前一般。
他中年得子,平素就疼爱有加,马春影更是宠溺犹过于他,这孩子不过三岁,却落在了凶徒手里,不定吃了怎样的苦头,受了多少的折辱,阮凤山看着那歪歪斜斜字体的几处涂抹,嘴唇发抖地喃喃道:“景儿……”
第139章 帛书
阮凤山看着眼前的帛书,只见其上写道:
源顺镖局,阮掌柜台鉴:
阮景小公子就在我手里。兄弟我只为求财!
一千斤黄金!
明辰卯时,城南乱葬岗上,让两个实习镖师,用镖车拉着一千斤黄金来!
阮掌柜放心,一千斤黄金到手,我一定放了小公子,绝不会害其性命!
兄弟早已经调查过贵镖局,六大镖队的实习镖师都有过照面!万勿找人冒充,也不要派人跟踪!切记!要不然,那就是想害了小公子!
得了黄金,我们立即放人!
阮凤山看着帛书上的文字,心头大震。
源顺镖局的封库内,的确是有一千斤黄金,这是他两个月前,才兑出来,存入封库的!
此事知道的人,也不过几个而已。
难道是有人泄露出去了?
总账房徐寿贤自然是知晓此事的,徐寿贤那脸瘦削深沉的脸在阮凤山的心头一闪而过,但他立即将徐寿贤给排除掉了,这老小子又不是没见过大钱,而且他兑换黄金也不是第一次了,哪一次是徐寿贤不知道的。
阮凤山又将另几个人想了一遍,觉得这些人都没可能。
“难道是周安?”阮凤山目色一动。
但他觉得周安这奴才,还没这么大的胆子!
他原本是个贱籍,要不是自己抬举他,让他做了自己的贴身小厮,一应的进退接待,基本都交给他负责了,不仅身份尊崇,而且这中间他也没少吃些回扣,不过因为他平素乖巧听话,阮凤山也不与他计较这些琐事罢了。
阮凤山拿着手中的帛书,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他蜡黄的脸上,一双眸子里闪着深沉的冷光。
阮凤山忽然抬头,看向孙煌,道:“孙镖头,你先带大家下去休息吧。”
镖队众人虽然都想看那帛书上,究竟写了什么,但阮凤山已经发话,孙煌立即抱拳,带镖队众人退了出来。
马文桃看着阮凤山,眼中闪着浊泪,道:“掌柜的,你一定要救救我那小外孙,景儿他才三岁啊……”
阮凤山将大手抚在马文桃的背上,声音沉郁地说道:“放心吧,景儿也是我的心头肉,我就算是把这座镖局拆了,也一定会救他出来!”
马文桃见阮凤山的目色坚决,终于稍稍安心。
“门房的事,先交于别人,你老多去陪陪春影。给她说说话,让她别太焦心了。还有……”阮凤山忽然目色一凝,道:“这帛书的事,万不可告诉她!徒增她的忧心!”
马文桃答应着,抹了把眼角的泪痕,退出了大厅。
阮凤山这时,才脸色陡然一冷,将手中的帛书,递给了站在身侧的栾敬付和萧宗庭。
两人接过帛书一看,都是满脸惊怒之色。
“无耻匪类!”栾敬付叫了一声。
阮凤山凝目看了沉默的萧宗庭一眼,问道:“萧老,你怎么看?”
萧宗庭目色一动,道:“只怕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阮凤山闻言,脸色冷硬地点了点头,道:“萧老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栾敬付扭头,饶有深意地看了萧宗庭一眼。
阮凤山略微沉吟,看着萧宗庭,道:“萧老,你等会儿带几个人!把徐寿贤、周安、王德安、朱士成,先行拘了!分开关押,找人看好!完了明辰的事,再行详查!”
萧宗庭脸色一动,看了一眼阮凤山阴沉的脸,抱拳应道:“是!”
栾敬付却是心头一动,这可是个得罪人的活儿啊!
四个人可是个个难缠,徐寿贤是总账房,周安是阮凤山的贴身小厮,那王德安、朱士成更是徐寿贤的心腹,把控着镖局的出入账目。
萧宗庭拘押四人,那是一下子将他们得罪光了,看见老对头吃瘪,栾敬付自然心头有几分窃喜,只是脸上毫无反应而已。
阮凤山吩咐完萧宗庭,扭头看着栾敬付道:“栾先生,你准备一下!明辰卯时,你我夜行潜伏,跟在镖车后面!”
萧宗庭和栾敬付闻言,心头都是一跳。阮凤山这是要亲自出手!
而且,帛书上已经说了有人跟踪,就要害了小公子,阮凤山这是拿阮景的命,在赌!
阮凤山说完,看向厅外,目色狠辣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路货色,敢把主意打到我源顺镖局的头上?”
“只是如此的话,万一败露,小公子他就……”栾敬付其实是不愿以身涉险,还不清楚对方的实力,他不想就这样贸贸然介入。
阮凤山闻言,忽的转身,一双冷目如毒蛇般看定栾敬付,栾敬付心头一凛,额头就出了一层冷汗,颤声道:“属下多嘴……”
“-栾先生真以为我们乖乖交出一千斤黄金,对方就会放了景儿?你也是老江湖了,别那么天真!”
栾敬付心头一动,明白了阮凤山的意思,道:“是属下关心则乱,一时失算!”
阮凤山见栾敬付如此说,脸色终于稍缓。
“要不要让未出镖的三个镖头也跟过去?”萧宗庭沉吟道。
“不用!”阮凤山摆了下手,道:“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我与栾先生,足矣!”
“那明辰卯时,送黄金的两位实习镖师,就让第二镖队的陆峰和段融去吧。”栾敬付随即接腔道。
阮凤山闻言,点了点头!送黄金的人,其实并不重要!
萧宗庭听了,却是心头一颤。这送黄金的两位实习镖师,显然就是炮灰,此去必然凶多吉少,便立即开口,道:“掌柜的,段融此子天赋颇佳,不如……”
“不如什么?”栾敬付立马扭头看着萧宗庭,道:“是小公子的命重要,还是你那爱徒的命重要?”
“你……”萧宗庭还想再说,可他瞥见了阮凤山脸上不耐烦的神色。阮凤山连自己的幼子的命都敢赌,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实习镖师的性命呢。
萧宗庭知道多说无益,便随即住了口。
这边孙煌带着众人刚走到中院的演武场,便被后院的一个护卫飞奔过来,给追上了。
然后,孙煌带着众人,去找萧宗庭,一起去抓人,而段融、陆峰却被护卫领着,进了后院的聚义厅内。
此时的聚义厅内,只有阮凤山和栾敬付两人坐着。
萧宗庭已经出厅,带着孙煌他们抓人去了。
段融、陆峰站在厅上,都有些惴惴不安,陆峰的眼色不定地扫过阮凤山和栾敬付。
段融也是心头诧异,不知是何事,却只叫了他和陆峰过来,不过他一看栾敬付也坐在那里,就不知一准是没好事的。
第140章 无名三式
阮凤山坐在高大广椅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栾敬付坐在那里,将事情向两人讲述了一遍。
段融尚算镇定,陆峰的脸色已经变得很是难看了。
对方敢对源顺镖局出手,实力肯定不弱,让他俩去送黄金,不跟送死差不多吗?
段融目色无动地扫过栾敬付的脸,他用脚指头想想,也能明白,这种当炮灰的事,肯定是栾敬付把他搞进去的。
“掌柜的……”陆峰脸色发青,还想求求阮凤山。
但栾敬付直接截住了他的话头儿,道:“陆峰!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小公子今日有难,还望你们能替掌柜的,分担一二!”
陆峰见栾敬付如此,却是嗫喏着不知说什么了。
“好了!你俩下去吧。”阮凤山忽然开口道:“不要离开镖局!明辰卯时就到南郊的乱葬岗。”
段融略一抱拳,转身就要走。他们身份低微,根本就没有议价的资格。
段融刚一转身,发现陆峰还愣愣地站在了原地,便伸手打了下陆峰的肩头,陆峰这才转醒,略一抱拳,跟着段融出去了。
“段融,这可怎么办?这那是让我们送黄金呢?这就是让我们送命啊!”刚出了聚义厅,陆峰立马就向段融小声说道。
段融看着像怨妇一般,一脸埋怨恐惧之色地陆峰,道:“你的命,对你而言才是命,对别人来说,一文不值。振作起来,恐惧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段融、陆峰发给刚出聚义厅,就看到孙煌带人押着徐寿贤,往后院的花厅里去了,徐寿贤一脸冷傲,倒像要赴刑场的不屈文人一般。
萧宗庭就跟在后面,他看见段融,目色一动,道:“段融,到我院子里等我,我一会儿有事跟你说。”
段融抱拳道:“是,萧老!”
待萧宗庭他们走过去后,段融看了一眼,依旧满眼恐惧之色地陆峰,便抬脚离去了。
“段融!”陆峰喊了一声,就追上了段融。
段融回头,瞪着他,道:“别跟着我!自己想办法活命!”
段融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去,暗道: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江呢,哪里还带得动,你这个拖油瓶呢?
陆峰看着段融的背影,怨毒地剜了他一眼,咒骂道:“你去死吧!大家都是炮灰,不知道同心协力,还摆什么臭架子!”
即便骂着,陆峰的心里却是更怕了,段融起码是内息境第二重的修为,活命的几率远比他大。他才刚刚入门境界,如何应付得来?
段融走进萧宗庭的院子时,朱小七正在墙边的晾衣杆上,晾晒刚洗过的毯子。
朱小七一见段融进来,眉眼顿时笑成了月牙,道:“憨小子,你啥时候回来的?我家小姐呢?她不是跟你一起出的镖?”
朱小七一见段融,就连珠炮似的一连串问题。
但段融此时心绪沉郁,只答了一句,刚回来,便看着朱小七,问道:“小七,有吃的吗?我有些饿了。”
朱小七也看出了段融似乎有心事,一进来就面色凝重,将一双湿手用衣角擦了擦,道:“中午热的饼子,还有一些,我拿给你。”
段融嗯了一下,点了点头。
朱小七将中午热过的饼子,用盘子盛了,端到了石桌上,又拿了腌萝卜和豆腐乳。
段融用饼子抹些豆腐乳,再卷了些腌萝卜,吃的十分香甜。
“你慢点,仔细噎住……”朱小七给段融倒了一盏茶,递给了他。
段融将那一盘子饼全吃下了肚,又喝了一盏热茶,感觉肚子里暖洋洋的,朱小七看着段融的脸,问道:“怎么?出镖不顺利吗?”
段融叹了口气,并未答话,朱小七也帮不上忙,说出来不过徒劳让人担心罢了。
朱小七见段融明明有事,却不愿意跟她说,明显是跟她生分,顿时就是有些伤怀,她抱了装腌萝卜和豆腐乳的陶罐,又拿起了空盘子,扭身往厨房去了。“不说算了!”
朱小七刚走到厨房门口,萧宗庭就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见朱小七就问道:“段融呢?”
“在内院石桌那坐着呢。”朱小七答了一句,便闪身进了厨房。
萧宗庭走到了内院,果然看到了段融,段融一见萧宗庭立马站了起来。
“在这儿等我。”萧宗庭说了一句,便一瘸一拐走进了房内,径直走到了萧白鲛的闺房,将闺房内的那柄断刃阔刀攥在了手中。
一刀在手,一股熟悉的感觉,陡然如电流便传遍了萧宗庭的全身!
萧宗庭也没想到,他再次握住了这柄断刃阔刀,竟会有这种感觉,那似乎是一种亲人重逢的错觉,萧宗庭看着手中刀,目色神往,喃喃道:“老伙计,你这是想我了吧?”
萧宗庭拿着断刃阔刀,走到了院子里,看着段融,道:“我教你三式无名刀法,能领悟多少,就看你的悟性机缘了!”
段融目色顿时一亮,他知道,萧宗庭此时教他的,定然不是凡品!
萧宗庭见段融目色专注,便喝道:“注意看了!这是第一式!”
萧宗庭虽然瘸了条腿,而且武功已废,但耍起套路来,却有一股内在的韵律。
这就如同耳聋了的贝多芬,却能写出第九交响曲一样,萧宗庭一生痴于武,他太熟悉,武功运行的方式了。
这无名三式,那是萧宗庭自创,他一直未曾示人,连萧玉也不曾见过,因为这三式乃是残品,他还未将其彻底完成。
第一式很短,甚至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乍一看,似乎还有些不连贯。
但段融此时已经对武学有了些初步的认识,特别是在他吞噬过多门刀法后,渐渐地,他有了一些自己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