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歪歪小虫
段融忽然驻足在宿舍那扇破旧的门后,他的额头几乎快贴上了门背面,但段融似乎毫无察觉一般,喃喃自问道:“解雷,你到底得到了什么?让你肯冒这么大的风险?”
段融站在了那里,许久未动,解雷阴沉的脸色和像衣服架子一般的背影,轮番在段融眼前闪过……
“是银钱吗?”
段融随即摇了摇头。
解道寒是主管一县之刑名的捕头,这其中的油水之大,绝不是升斗小民,可以想象的?
而解道寒又一生不娶,膝下无子,他们解家的下一代,只有解雷这一根独苗,解道寒更是将其视为自出,几乎将所有资源都倾注在解雷身上!
而且解雷自己也在衙门任职,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儿,解道寒放了不少权力给他,解雷自己估计也没少捞油水!
他既不缺银钱,也不缺修炼的资源!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他肯冒这么大的风险?”
段融忽然目色一亮。“一定是能改变他命运的东西!”
段融转身,继续在逼仄的宿舍内,踱步起来,只是他自己没有感觉,但他脚步却是越走越快了!
“改变命运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
段融忽然站在那里,他的脸色变了。“改变命运?修炼天赋?是神魂术!?”
“一定是神魂术!”
“许儒虎身上……有太一门的……神魂术!”不自觉间,段融的拳头已经暗暗攥紧!
他的心头,同时涌起了恐惧和兴奋交织着的强烈情绪!
吞噬树灵,已经几天了,但精神力并无明显的变化!
他还无法确定,吞噬树灵的这条路,能不能走得通!
而且吞噬失败,神识空间相关区域已饱和,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也没有研究透彻,只有一些初步的猜想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神魂术的线索,却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段融岂会不心动?
如果吞噬树灵的那条路走不通,眼下的神魂术线索,就称得上是他的一个机缘。
只是这机缘,有些烫手罢了……
而且,这机缘,也不会站在原地等他,因为,一旦风头过去,解雷恐怕就会将许儒虎转移。
但是……他现在……还无法确定吞噬树灵……到底能不能走通?
这件事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风暴一般,在这风暴最中心的风暴眼儿处,是解雷和许儒虎两人,但这风暴的外围,还有解道寒、太一门钦使、沈焰柳,甚至再往外围,还会牵扯到太一门的高层,那毕竟是神魂术啊!
这些存在,哪一个,都不是他能招惹的起的!
但是,既然是机缘,就不是光有风险!
一定还是有机会,不是吗?
他这边最大的胜算,就是他已经知道了是解雷,劫走了许儒虎,而且将许儒虎藏在了自己的家里!
但,没有人知道,他知道了!
虽然,这巨大风暴的外围,随便一个人,都能弄死他,但这风暴眼里的两个人,他却未必,不能搏一搏?
只要他踏入风暴眼儿中,就暂且与外围诸人无关,只是风暴眼儿中的他们三人的战局了。
许儒虎虽然不清楚,但战解道寒,应该是真气境!
只是,他在地牢关了一个多月,锁骨被重刑具穿透,重伤如此,是一头病虎!
而解雷,是内息境第二重!跟他的境界一样!
而且,段融一旦踏入风暴眼儿中,段融能暗中观察他们的动作,但他们却压根不清楚段融的存在!
先手,是在自己的一方!
要是能谋划得当,还是有胜算的!
段融坐在了床榻前,用一支毛笔,在一张纸上,不断地涂抹了起来……
他在那张纸上,列出了和这件事有关人的每一个,用错综复杂的箭头,标明了各自间的关系!
推演着事情发生的前前后后的各种状况!
段融看着用蝇头小楷写的密密麻麻的文字,恐惧依然没有从他心头抹去,他仍处于天人交战之中!
段融的大拇指和食指,开始不住地反复摩挲起来……
段融忽然目色一凝,将纸在面前一摊开,道:“干了!怕个卵蛋!”
段融最后下定决心,是因为他一旦退缩没干,万一大半个月后,吞噬树灵的那条路再确认失败,他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那个时候,他一定会后悔的拧大腿!
因为许儒虎恐怕早已经不知被解雷转移到何处去了!
他再想做什么,都为时已晚了!
段融一旦决定要干,便开始着手推演制定出一个详尽周密的计划来。
虽然很多信息不敢确定,导致很多行动的细节,无法真正的推演出来,但即便如此,他也能先制定出一个有兼容性的框架出来,再根据行动时的实际情况,来调整容错。
段融不住地涂抹写画,整整写满了三页大纸,那行动预案表,就像倒挂的大树一般,不断分叉,每有一种可能得情况,便分叉出一种新的行动的方案。
推演出这份行动计划,足足花了段融将近两个时辰!
推演出来的瞬间,段融便将三页大纸,揉成一团,掌心内息灌注,两手合拍,直接将这行动计划,化为齑粉!
段融推开窗户,将纸沫子扔出了窗外,然后便关紧了窗户,他的床边、地上都掉了不少的纸点子,但段融目色冰冷,直接不管,便推门出了宿舍!
行动计划,不是给谁看的,甚至也不是给自己看的!
段融只是通过写行动计划,来厘清自己的行动思路。
现在既然思路已经厘清,还留着那废纸干什么呢?
第92章 跟踪
此时,已近黄昏,段融先来到街上,去成衣店,给自己挑了一套宽松些的深青色的粗布衣衫。
顺带,还买了一方深色头巾和一双黑色缎面的筒子布靴。
这筒子布靴和捕快们,穿得与公服相配的布靴款式,十分相似,是段融特意挑的。
接着,段融去兵器铺子给自己的牛尾刀,换了一柄深青色的刀鞘。
而后,他去了杂货铺子,买了一个祭神时,才用的深红色面具!
段融回到宿舍,先用墨汁,将那深红色面具,涂抹成了黑色,在床边晾干了。
而后段融,将备好的东西,放进了一包袱内,走出了源顺镖局,回到了自己家那处破落的宅院!
段融一进房内,便脱了褐色短打,将深青色的粗布衣衫换上!
而后将牛尾刀的刀鞘换了,这新刀鞘的颜色跟衣衫,十分接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段融配刀了。
段融换上筒子布靴,将面具和头巾,揣进了宽松的胸襟内兜中。
在暮色降临之时,段融便跟换了个人一般,走出了自家院落,所在的那处寂静的巷口。
段融故作悠闲地走在街边,虽然他内心的那根弦是紧绷着的,但他的动作却看不出半分的紧张来。
段融来到一家酒楼的二楼,在一处靠窗的座位上,落座了。
这两天人心惶惶的,酒楼的生意也差了不多,眼见已经是饭点了,酒楼二楼却不过稀稀落落的几个人而已。
这酒楼的堂倌,也不像往日那么忙碌,见段融落座了,便走了过来,笑问道:“客官,点些什么?”
“一壶酽茶,一碟花生米,一盘酱牛肉,两个馒头。”段融语气平淡地说道,眼睛却一直望向窗外。
“好嘞,客官稍等!”堂倌转身去楼下配菜去了,只是他转身时微微有些奇怪,眼见就要晚上了,还要喝浓茶,这人怕是不想睡觉了吧?
段融之所以选择此处酒楼,是因为这座酒楼,刚好在西大街,县衙和地牢的中间地段。
在这个位置,从窗口望下去,正好能看到县衙和地牢的门口。
段融要的都不是热菜,很快堂倌就用托盘,将菜肴放在了段融面前。“客官,菜齐了,你慢用!”
段融给自己倒了一碗黑沉沉的浓茶,压着苦味,灌进了喉咙里。
他的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楼下的街道,不住地扫过县衙和地牢的门口。
两天一夜的全城搜捕已经结束!
地毯式的排查,却没有任何结果,甚至到现在为止,还不清楚是谁,劫走了许儒虎,连可疑的目标都没有。
沈焰柳申时左右,已经回到了贤古县。
在回程的路上,他就已经得到了,许儒虎被人劫狱的消息。
一回县衙,听说两天一夜的全城搜捕没有任何结果后,顿时大怒,当场将解道寒骂了个狗血喷头!
范元海只是在一旁浅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虽然他是为许儒虎的案子而来,但他人还未到,此人就被劫狱了,这责任可是全在贤古县署,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沈焰柳立时,便责令县衙的书办随从们,组织了一些主要负责人员,连夜开了个会议,讨论下一步的破案计划!
杨震虽然受伤,但也被请了过来,他毕竟是当事人,而且亲自和劫狱着交过手!
解雷作为看守许儒虎的主要负责人,而且又是全城搜捕行动的负责人之一,自然也得参会。
这会一下子就开到了将近子时。
更夫的更鼓已经敲了好几遍了!
那家酒楼早已经打烊了!
段融只得离开,他躲在一条巷子的黑影里,继续盯着县衙和地牢的门口。
虽然喝了一大壶的浓茶,但是到了平时睡觉的点,段融还是哈欠连连。
就在这时,县衙的门口,一阵骚乱,灯影里,人影晃动。
段融侧身站在巷口的黑影里,紧盯着县衙门口。
一群人稀稀落落的各自散开,有人打着哈欠,也有人在骂娘!
段融也看到了杨震,杨震受了伤,也不拄拐,就那样拖着一只脚,往西边去了……
两天一夜的大搜捕,衙门里的捕快、衙役们,都片刻也不曾休息,此时早已经累的两眼发黑!
下一步就算有什么计划,也得回去睡一觉再干,更何况几个时辰的会开下来,根本就没有任何商定的行动方案,一直都是沈焰柳在骂娘!
大家都觉得这案子邪乎,慢慢地,已经有一些谣言在传……
段融躲在黑影,两眼在人群中盯着一个人,丝毫不敢放松!
解雷在县衙门口和几个人打了招呼,还拍了拍杨震的肩膀,这才离开往东,走了一段,拐进了一个巷子内。
段融在巷口的黑影里,立马取出头巾戴在头上,然后有戴上了面具,整个人瞬间,和夜色融为一体!
他施展了云蛇步的步伐,向解雷的方向,追踪了过去……
此时已经是午夜,四下无人,黑沉沉一片寂静。
段融只听脚步声,也不会跟丢,他贴墙站在黑暗中,借着星月黯淡的光芒,辨识着解雷的背影。
段融看着解雷,进了一处院落。
那院落在一小巷弄内,颇为偏僻!
“解捕头的亲侄儿,竟然住在这么一所偏僻的破落院落内。要说你身上没有秘密,恐怕都没人信!”
段融站在巷口的黑影里,心头暗道。
待解雷进入那院落数息后,段融身形飘忽,踏地无声,身形如鬼魅般,停在了解雷那院落一角外的一棵梧桐树旁。
那梧桐树颇为高大,枝叶繁茂,树底下放着一方棱角磨没了的大青石,似乎是附近的街坊邻里们,平时纳凉的地方。
段融脚尖在青石上一点,身形如野猫一般,沿着树干攀升,段融站在树干交叉处,透过掩映的枝叶缝隙,打量着解雷的这处院落。
梧桐树繁盛的枝叶,将他本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形,遮蔽得更加隐秘。
段融的双目,透过面具上的眼洞,看向这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