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歪歪小虫
不是那贼小子,又是哪个?
沈觅芷站在那里,如同电击了一般,浑身颤抖!
她恨不得,立时抽剑,劈了眼前这个孟浪的登徒子!
段融提着灯笼,走了出来,他隐约看到衙门旁的灯影里站了一个人,不过他提着灯笼,光线有些晃眼,而且那人又站在灯影里。
段融也没在意,打了个酒嗝,脚一拐,便绕过了那人,跨过了县衙的门槛,拐到了街上去了。
段融刚出县衙,没走了两步,便忽然一阵冷风吹过,段融的酒意顿时便醒了一大半。
他忽然便想起衙门旁灯影里的那个人,人在灯影里,他看不清,但那人手中的那柄剑,却刚好被衙门门口的灯光照着。
那剑……他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却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流苏剑穗,暗红色的蛇皮剑鞘……”
“是那……小娘皮!”
“我滴乖乖……”
段融忽然回想画面,那攥着暗红色的蛇皮剑鞘的一双修长素手,指关节已经攥得隐隐有些发白!
显然是处于暴怒之中!
段融顿时就惊了一身冷汗,他缩着头,往身后一瞅,见衙门外并无人追来。
段融立马发足狂奔,手中的那盏灯笼,摇晃如受狂风暴雨一般。
段融一头,钻进了最近的一条暗巷里,冲进了在夜色里,往源顺镖局而去……
沈觅芷原本就气得浑身发抖,再闻着身边飘荡着的难闻的酒嗝味道……
她隐忍数息,情绪终于爆破了临界点……
沈觅芷忽然像一头发怒的母狮一般,转过身来,便冲出了衙门!
我要是不打得,你爹都认不出你来,就是对不起你那张让人讨厌的嘴脸!
但当沈觅芷冲出去时,戌时的西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两个更夫缩着脖子,从县衙门口走过去了……
沈觅芷满心委屈,一跺脚,眼泪瞬间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沈觅芷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闺房院子里。
她站在那里,看着小院里的那棵桑树,这桑树夏天会结桑葚出来,味道很是可口!
她素来喜食桑葚,因此一直对这棵桑树呵护有加,常让秋痕浇水施肥!
沈觅芷此时看着那被昏黄灯光照着的桑树,忽然发疯一般,便抽剑狂斩!
沈觅芷的身形,兔起鹘落,左右忽闪,手中的长剑,寒光如水,随着身形狂舞不止。
“小贼!”
“你竟连看,都没看见我!”
“还敢在我跟前,打那么难闻的酒嗝!”
“我早晚非活剐了你不可!”
长剑寒光忽闪,桑树的枝叶随即,如同经过了狂风骤雨的摧残一般,飘零了一地……
沈觅芷这般斩着,不觉间已经两手发抖!
沈觅芷气喘吁吁,看着眼前一地的残枝败叶,胸中郁结的闷气终于,发出来了一些……
她心头清楚,她这是在自虐!
就跟她娘亲走后,她刚开始懂事的那几年一样!
她长剑入鞘一扭身就回了闺房,暗自躺在床上生闷气。
沈觅芷刚躺下,秋痕就抱了被子,准备进来,打地铺睡下……
这也是贴身婢女的日常之一,夜里小姐要喝水什么的,要随时起来服侍的。
秋痕刚放好被子,沈觅芷就侧过身来,一双狠辣的杏目,瞪着秋痕,骂道:“滚出去睡去!我现在看见你就烦!”
秋痕被没来由地这么一骂,顿时就满心委屈,抽抽泣泣地抱着被子去堂屋睡了。
沈觅芷责怪秋痕,也不是没有道理,要不是秋痕把排队的签子弄掉了,也不会搞出这么多事来,自己也不会平白被那小贼占了便宜去。
而且要不是她多嘴,也没有设宴请段融这一茬儿事!
现在,她自己还忍气吞声,满心恼怒的,又怎么会给秋痕好脸色呢?
源顺镖局,外院的一处偏僻柴炭院落里。
此处,乃是杂役弟子练功的地方。
只是,今年的杂役弟子考核已经结束,而下一批杂役弟子要到明年正月元宵节后,才招进来。
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院落,此时却有一人,正站着浑圆桩功!
昏黄的夕照洒在了他的脸上,他周身都是汗水,头顶上更是热气蒸腾!
这站桩的人,肩膀宽阔,骨架子不小,竟是学徒镖师孔斌!
孔斌自从上次被段融的进境打击到几乎提不起劲来,他便不再去演武场修炼了。
一碰见段融,他就觉得自己练功,简直就像个笑话。
但他心里也清楚,不正常的那个,其实是段融,不是他!
只是道理谁都懂,事到头上,又有哪个能不迷糊呢?
孔斌后来,便不在演武场那里练功了,而是宁愿,多走几步路,来到前院的这处偏僻的院落修炼。
这样一来,心境果然平和了许多,内息第一重的进境也慢慢快了起来!
此时已经昏黄时分,眼见就到了中院放饭的时辰了。
孔斌便散了功,从角门走出了这处院落,往中院食堂而去。
第58章 瞎胡闹的
孔斌刚走出院落,没走多远,就听到一些散功的杂役弟子在议论。
孔斌起初还不在意,但是听了几耳朵后,便越听越觉得古怪。
“……画师?!”
“十两一幅?”
“县太爷请他吃饭……”
孔斌听了两三波人的讨论后,心头却是越来越狐疑。“这说的是段融吗?”
这跟他认识的那个段融,根本就是两个人吧……
段融这波闹腾,不仅是在镖局出了名,在整个贤古县都成了巷头巷尾一时的谈资。
段融再去中院食堂吃饭,那些相熟的镖师,都不喊他的小融了,都改口开始喊他融哥儿了。
段融每次都只是憨厚的傻笑笑,从来不回应。
自古都是枪打出头鸟。
前世社畜的经历,给了段融足够的生存智慧。
在人际关系中,最好就是让自己看起来傻傻的,这样别人最有安全感,也最容易讨喜。
周安给段融搞来的那身镖师的服饰,段融后来一次也没穿过,把那衣服齐整整地叠好,放在了衣柜里。
依旧每日穿着那身短打,该干嘛干嘛。
渐渐的,这波闹腾也就过去……
这也正是段融自己所希望的,老老实实,稳定发育,才是王道!
县太爷不过是请他吃一顿便饭而已!
自身实力如果不够,任何关系都是笑话!
他要真把这当回事了,那才是犯傻呢!
这日,段融正在演武场的一处僻静角落内站桩。
此时,他修炼内息第二重已经快一个月了,丹田内的内息,已经有小拇指粗细,而且绵长盘旋,如同一条小蛇一般,灵动异常,滴溜溜旋转不止……
段融估计大概也就十天左右,内息第二重就能成就!
段融正站着浑圆桩功,忽然便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在他面前喊道:“嗨,憨小子,别练了!”
段融有几分恼怒,他这一个周天眼见就要转完了,被一喊,差点岔路了去,段融好险控制着内息,转好了一个周天,重新在丹田里盘旋了起来,这才睁开眼来,一打眼,见来人竟是朱小七,顿时便毫无脾气了。
这还是朱小七第一次,当面喊他憨小子,段融一时没听出来是她。
“是小七啊?是不是萧老找我?”段融笑着,问道。
“不是,我家二小姐找你。”
“二小姐找我!二小姐找我……什么事?”段融心头突突跳着,萧白鲛白嫩的脸,在脑中一闪而过。
“我怎么知道?只说让我把你找了去。”
“那……那我先把汗洗了……”
段融觉得一身臭汗,岂不是唐突了萧白鲛?
“跟我去院里洗!”朱小七看了段融一眼,不等他答应,便抬脚就走。
段融只得小跑几步,跟了上去。
朱小七的个头比段融低一个头呢,而且只见她两腿只是缓沉平稳地摆动着,但她速度却是相当快,段融竟然要小跑才能勉强跟得上!
“恐怕跟她练的轻功有关……”
段融目色闪烁,时不时注意着朱小七的步伐,只是他武功造诣有限,又对轻功一窍不通,一时间,如何能看出门道来!
不过,段融注意到,朱小七的右脚脖子上,戴着一银制的脚镯子!
两人穿过演武场,沿着小路走了一段,便拐进了另一个巷子,从这巷子一出来,竟已到了萧宗庭的住的院子门外了。
朱小七和段融,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朱小七从厨房,舀了一打瓢清水,站在门槛上,道:“你过来,把你的脸洗了!”
段融立马挽起袖子,走了过去,两手一掬地站到了朱小七面前。
朱小七瓢一扬,便给他倒了一掬水。
段融捧着水,蒙到脸上,随之一番揉搓!
如此三四掬清水后,段融的脖子和脸上的汗都洗干净了。
朱小七拿了毛巾给他擦了,便领着他往内院去了。
萧宗庭站在花厅门口的藤椅上,抽烟晒太阳,忽然便看到段融跟着朱小七进来了,便吐了一口烟圈,看着段融,冷冰冰地问道:“啥事?”
朱小七白了萧宗庭一眼,道:“不是找你的,找二小姐的!”
段融跟在朱小七后面,冲萧宗庭嘿嘿笑了下,一副有人撑腰的样子。
萧宗庭听了只哦了一声,便转过头去,继续闭着眼,抽烟晒太阳了。
朱小七进了后院堂屋,将东侧里间的布帘子一掀,便走了进去。
段融的心突突跳着,闻着蹿过来的淡淡幽香,跟着朱小七进了萧白鲛的闺房。
这闺房的规制,竟然不小,一架四折屏风的后面是垂着纱幔子的雕花床榻。
案柜箱笼,各归其位,南面的雕花窗棂用杆子撑了起来,阳光照进室内来。
两人进去时,萧白鲛正坐在几案前,捏着针,在绣着女红,她穿了一袭葱绿纱裙,给阳光一照,像镀了一层光晕一般。
段融站在门口,顿时就有些痴了。
萧白鲛笑了一下,将手中的女红轻放在了几案上,缓起身来,笑道:“段师兄,请坐!”
段融瞄了一眼,那女红上,绣的是一株含苞开放的桃花,针脚绵密,绣工颇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