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歪歪小虫
一出城门,段融立即施展了身形,右手抓着张辛平的肩膀,身形呼啸地穿过了原野。
萧玉全力施展,也不过只是在后面,勉强跟住而已。
两人的身形,都快如鬼魅,没大多功夫,就已经在乱葬岗边缘,停了下来。
此时,虽是午后,但冬日的阳光,一片惨淡。一路上,寒风呼啸,张辛平已经被冻得流了清鼻涕。
他吸溜了下鼻涕,咽了下去。段融扭头过来,看了他一眼,冷目问道:“在哪里?”
张辛平抬手一指,道:“就在那边的边缘处。”
段融抓住张辛平,身形施展,便往那地方忽闪而去。
从此地到那边,是要斜穿过这片乱葬岗。
距离较近,段融已经没有压制自己的身形,去等待萧玉。
如此短的距离,萧玉慢了段融,差不多半息的时间。这还是在段融带着张辛平的情况下。
乱葬岗上,到处是枯骨和野草。
段融、萧玉呼啸而过,惊起了许多的鸟雀和野猫。
段融飘然落地,看着眼前的尸堆,眼皮一阵乱跳。
此时的时令,虽是冬日,但依然有浓烈的尸臭味扑来,那些尸体已经发黑,尸斑遍布,但还未开始腐烂。
最上面的一层尸体,显然有被野猫啃食过的痕迹。
段融看着最上面几具尸体的衣服,那正是源顺镖局镖师的服饰。
段融看着张辛平,问道:“萧老爷子在哪?”
张辛平哆嗦道:“当时黑灯瞎火的,拉了两三车的尸体。哪顾得谁是谁呢?”
张辛平一边说着,一边眼神警惕地看着两人,生怕他们大怒之下,杀了自己。
“爹!女儿来了!”萧玉已经痛哭着跑到那堆发臭的尸堆前,翻找了起来。
段融看着萧玉的样子,心头浮起一抹不忍,但他也不能拦住萧玉。一个女儿在找父亲的尸体,他有什么理由去拦呢?
段融向前走了几步,站在那里,陡然神识放开,穿透了那尸堆。
张辛平见两人都离了他,去了尸堆那里,心下稍安。起码一时还不会杀了他。但他也不敢逃跑,一路上,段融和萧玉施展的轻功,已经断了他逃跑的心思了。
段融的神识,穿透了尸堆,仔细地搜寻着。
萧宗庭的右腿残疾,段融便把遴选的着眼点,放在了此处。尸体都已经发黑,容貌根本无法辨认。
很快,段融便目色一跳。
他已经找到了萧宗庭。
萧玉泪眼婆娑、满腔悲伤,浓郁的尸臭味,她似乎压根就闻不到一般。“爹你在哪啊?你显显灵啊,告诉女儿!”
“萧玉!在这边!”段融喊了萧玉一声,便奔到了尸堆的另一边去了。
萧玉闻言也立马冲了过去,他对段融的话,有一种某名的信心。
段融已经站在那边的尸堆那里,翻了起来,将一具一具的尸体,甩到了两边!
萧玉还愣在段融身侧。
段融看了她一眼,道:“帮忙啊!就在这下边!”
萧玉哦了一声,立马和段融一起,将一具具尸体,扔在一旁。
很快,一具黑乎乎的尸体,就在尸堆中间,浮现了出来。
虽然那尸体,已经发黑,全身都是尸斑,但他的腰间还插着一根烟袋,那衣衫、那胡须,不是萧宗庭又是谁呢?
萧玉立马扑了过去,双手捧着她爹僵化发黑的脸,喃喃叫道:“爹!女儿不孝,来迟了!”
待萧玉情绪稍缓,两人才把萧宗庭发硬的尸体,抬了出来。
段融站在那里,瞄了张辛平一眼,看着萧玉问道:“这人是杀是放?你决定吧。”
张辛平闻言,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处。
萧玉整理着萧宗庭的那凌乱的衣衫,萧宗庭一只脚上穿着鞋,另一只脚上的鞋却早已经不知到哪里了。
萧玉望着她爹光秃秃的右脚,在她眼里,也许那只不见的鞋,都比张辛平重要。
“让他走吧。”萧声轻声说道。
这淡淡的一声,听在张辛平耳中,却如黄钟大吕一般。
张辛平心头大喜,眼色期待地看着段融。他知道在这两人之间,段融才是那个作主之人。
段融道:“你走吧。”
张辛平直如从鬼门关外,捡回了一条命般,立马作揖道:“多谢两位不杀之恩。”他说完,便立马纵身离去,生怕两人变卦。
张辛平只不过是底层的小镖师,并不是主事之人,段融和萧玉,都不是不问青红皂白的滥杀之人。
萧宗庭之死,首先在于阮凤山,然后便是那晚协助他的黑衣高手,然后还有孙乾,而这些人,已经尽数伏诛了。
段融和萧玉,将萧宗庭的尸体,带回了城内。
随后,段融和西门坎坎去棺材铺里,拉了一口松木大棺回来。
但此时,贤古县正在封城排查,而且萧宗庭已经死了半个多月了,所谓葬礼与守灵,都不宜再办了。
萧玉给萧宗庭换了寿衣。
她和朱小七也戴了孝。
萧宗庭换好寿衣,入棺后,段融和西门坎坎就直接给棺材上钉了。
当日下午,段融、西门坎坎、刘书山、杨震四人,便抬着棺材,出了萧家的庭院。
萧玉捧着牌位,她和朱小七一路哭声相送!
沈觅芷则在一旁撒着纸钱,她和萧玉之间,早已经情愫颇深,此时她见萧玉哭得如泪人一般,心头也一阵阵发疼。
只是萧玉孝服的后腰上,还系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那是阮凤山的人头。
一众人送着萧宗庭的棺椁来到了萧家的祖坟。
萧玉见了她妹妹萧白鲛的坟茔,更加是泪如雨下。
不过前后三年而已,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亲,都先后离她而去!
念及此处,萧玉又痛哭起来。
几人将萧宗庭的棺椁下葬,竖了墓碑。
众人都在坟前跪下。
萧玉将后腰系的那破烂衣衫取下,解开来,摊放在了墓碑前,只见阮凤山脸色煞白的头颅,赫然就在那里。
萧玉重重磕了个头,道:“爹,你的仇已经报了!你安心上路吧。来世,玉儿再做你的闺女!”
萧玉匍匐大哭,久久未起!
眼见暮色降临,几人才搀扶着哭成泪人的萧玉和朱小七,回到了城内。
段融、萧玉他们也并未回萧家那宅院,那宅院一来在源顺镖局内,被重甲铁骑围了,出入不便。二来,那宅院,已经半个多月未收拾了,乱成一片,一时也没法入住。
在段融的提议下,萧玉他们便都住进了西门府的旧宅里去了。
西门府里的房间都是现成的,只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能入住了。
西门坎坎从八宝楼,弄了一桌菜回来,几人都简单了吃了几口,便各自睡了。
贤古县的封城排查,整整用了七八天的时间,排查出的秽血余孽,竟足有一百八十多人!
这样的人数,已经是关于秽血教案,历史上的第一大案了!
参与办案的原野和王术亮,都是越办越心惊!
最初段融让原野带人,查封那许多地方时,他还心里犯嘀咕。但这几日排查下来,却发现这些地方,竟然都是秽血教的窝点。
而且,他们还发现了一条密道,在密道的某处的暗室里,还解救出来了,三十多名的年轻少女。
这日,清晨,此案已经基本审结,在东城门口那里,江哲他们已经决定回宗门去了。
段融、原野、王术亮,都来送行。还有一人,身穿着县令的官府,也站在送行人之中。
此人名唤郭相宝,是新任的贤古知县。前两日,才刚刚从府城那边到任的。
云岭狂鹰已经停在了不远处,白渊、陆晋都已经站在了大鹰身侧。
那大鹰如小山一般,白渊、陆晋站在那里,如两个黑点。白渊和陆晋的背后,都各背着一个东西。
白渊背的是魏紫阳的那赤红色的骸骨,准备带回宗门研究。
陆晋背的则是裹好的沈青的那半具尸体。
江哲站在城门处,和众人告别,他深深地看了段融一眼。
此案只看剿灭的人数上,就已经是秽血第一大案!
而且还有总坛法使和渊阳堂主,这两条大鱼!
而这一切,都是自段融始!
就此一项功勋,就可以稳升内门弟子!
而且虽然两条大鱼,变成了两条死鱼,但关于此的责任却不在段融身上!
江哲还知道段融,在宗门内的神魂测试时,差一步就踏山了祭台!
此子,未来当真不可限量!
江哲笑看着段融,道:“段融师弟,此番一见,只感甚为相投!自此一别,不知再见乃是何时了?”
段融亦笑道:“是啊,江哲师兄,我也是同感!只恨不能与师兄,痛饮一番,聊表离别之情。”
江哲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此事,宗门催促,急如星火。这痛饮之事,只能以待来日了。”
段融道:“那好!来日相聚,我们再把酒对饮!”
段融以为这客套话说完,江哲就会走了,没想到江哲却忽然摸出一枚泛着青黑色的玉佩,递向段融,道:“段融师弟,此玉佩有祛毒煖身之奇效。赠于师弟,聊表寸心,还望师弟不要推辞!”
段融微微一愣,没想到,江哲会临别赠礼。
此时,如果他当众推却,那就有些拂了江哲的脸面了。
段融伸手恭敬接了,道:“师兄待我此情,段融绝不相负!”段融虽然脸上如此说,心中却在低嘀咕,这人真是的,走就走了,还送快玉佩给我。他刚说有什么祛毒煖身之效,也不知真的假的。
江哲见段融接了玉佩,心头不免有些肉疼。这玉佩对他也颇有些作用,其煖身之效,对他修炼是有些微的增益之效果的。
但他若不此时跟段融交好,待他进了长老院,他那是想要攀交,可就晚了。
不过听到段融后来说绝不相负时,江哲的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
江哲这才真的作别而去。
他拉起城墙边的一条铁链子,便向不远处的云翎狂鹰那里走去。
那条铁链子上,依次栓着三个人,庙祝许东阳、县衙的那书吏,还有一人是魏雨田旧宅的看守之人。
这三人都是秽血教众,但此时他们周身的血丝已经收回了体内,不过他们三人,都是形容枯槁,一脸死气。他们都知道,他们这次到太一门去,绝对活不了,而且会死得很惨。
虽然魏紫阳和葛清雷都成了死鱼,但江哲反复思量,还是不能空着手回去,带这三人回去,多少也算是个交待。
这三人是他经过多日审问,特意选出来的。他们对于贤古县营建据点的情况,都颇为了解。虽然更高层的机密信息,他们并不知道,但就这一点而言,也是有其价值的。
江哲他们站上了云翎狂鹰的背上,大鹰亮开翅膀,如大云垂天,陡然掀起一片风沙,便缓缓而起,不断攀高!
初时,还不快,但升到某个高度后,便陡然加速,化为黑点,向东而去!
第380章 如此稀薄
江哲他们离去的第二天。待此案的各种文书,给宗门的,给府城按察使衙门的,都定稿加印,发出以后,王术亮便也离开了。
不过原野和他的一千铁骑,还在把守着各处城门和据点。
看着那些重甲兵士们,甲光粼粼的盔甲,贤古县的人们,依旧是人心惶惶的。
案件结束后,西门坎坎、刘书山就离开了。
毕竟,他们在宗门三年,刚回家团聚,还没几天,就被段融喊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