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歪歪小虫
商象语将两个瓷瓶袖好,目色扫过不远处的两具尸体,道:“你俩把这里处理一下。”
潘雍道:“还是按失踪处理吗?”
商象语回瞪了潘雍一眼,潘雍立马将头低了下去。
商象语道:“把这里还弄成炸炉的狼藉样子,明天让下院的老秦过来看下,告诉他又炸炉了。”
“这……”潘雍心内嘀咕,目色迟疑了下,道:“前一次就是炸炉,这次还弄成炸炉吗?”
商象语听了潘雍的话,沉默不语。
段融见商象语不说话,便道:“就是前一次炸了炉,这次才要弄成炸炉。因为前一次的炸炉,原本就是真的。”
商象语眼神深邃地上下打量了段融一番,扭头看着潘雍,道:“段融见事,比你深。”
潘雍眉头一蹙,眼神明显闪过一抹复杂,连忙道:“连着两次炸炉,恐怕会惊动裁决宗正司,怕是有些麻烦?”
商象语道:“裁决宗正司的人来了也无妨。你俩只管咬定,两次炼的是同一种药,而且都炸炉了。其余的事,让他们来问我。为师自会应付他们!”
商象语说完,便走出了洞穴。
潘雍眼神古怪地看了段融一眼,只一瞬间便换了笑颜,道:“师弟年岁不大,为人倒是老成的紧啊!”
段融笑道:“师兄,我们是同门相处,还是和光同尘的好。”
“自然,那是自然。”潘雍道:“师弟你看这现场,该怎么弄呢?”
段融抱拳,道:“但听师兄安排,我就给师兄搭把手。”
潘雍暗骂了一声滑头,笑道:“那师弟我们先按上次炸炉的样子,把这丹炉倾倒过来吧。”
段融点了点头,两人便一起内息灌注,将底下那层丹炉,推得倾倒在一边。
沉重的丹炉,砰地一声斜砸在地上,脚下的岩石地面微微一颤。
潘雍目色扫过殷琮和陈祜的尸体,道:“这两个家伙要砸在一块吗?”
段融瞄了一眼,陈祜的尸体无头,殷琮的心脏被爆,两人倒也不是不能砸在一起。
潘雍看着段融,道:“砸在一起,是不是有些牵强了?师弟你干嘛非得把陈祜的头砍了,搞得现在布置起来,这么费事呢。”
段融摸了下鼻子,没有说话。
他哪能想那么远呢?那时候,他能不能从商象语手底下活下来,都还不知道呢?
两人经过一番思量,最后还是将陈祜和殷琮的尸体,都砸在了二层的丹炉底下。
陈祜的头颅和脖子,被丹炉边沿砸得稀烂,湮灭了其被枭首的痕迹。
殷琮则是的胸口处被砸烂,掩盖了其被爆烂心脏的痕迹。
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别的方案,但两人尸体上都有被虐杀的痕迹,要掩盖其真实死因,只有砸烂,才遮掩地最干净,其他处理方式,难免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两人处理完尸体问题,潘雍看着那倾倒的底层丹炉,目色动了动。
炸炉的丹炉里,还得有糊药渣呢!
潘雍目色横扫,忽然看向角落处的那口大鼎,他缓步走了过去,用虑布包着鼎内商心尸体的残渣,弄进了丹炉内。
潘雍连弄了三趟,才将那鼎内的尸体残渣,全部弄进了丹炉里。
然后他拿起那口大石锅,竟然跪下丹炉下的石坑旁,砸开石坑内表层的浮灰,将下面还有余温的赤红岩浆,舀了半锅倒进了丹炉内。
只听一阵滋啦声响起,一股股浓烟,便从倾倒的丹炉口处冒了出来。
潘雍站在那里,被呛得一阵阵咳嗽。
接着,潘雍又舀了半锅的岩浆,倒了进去,不过这丹炉内已经不再冒烟,也没有滋啦声响起。
段融站在不远处,都能闻到浓郁的烧焦味。
潘雍向丹炉内,看了看,只见底部黑乎乎的渣滓,已经跟上次炸炉差不多了。
潘雍放下了手中,已经很是烫手的石锅,看着段融道:“师弟,你看看,还有什么遗漏吗?”
段融走了几步,捡起了不远处地上的那根九节鞭,他拿着那九节鞭,走到了陈祜、殷琮的尸体旁,将九节鞭的鞭梢缠在了殷琮的腿上。然后,又走到某处,将潘雍打落的那三枚柳叶刀,给袖了。
潘雍看着段融,目色闪动。
他不得不承认,段融是心思缜密的家伙,怪不得商师最后会留下他。
两人都弄完后,便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洞穴,穿过密林,走到了悬崖边沿。
段融走在潘雍身后,始终保持着近丈远的距离。
一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出了洞穴的瞬间,似乎就有某种冰冷的气氛,凝固在了两人之间。
段融走在崖边,在黑魆魆的夜色中,看着潘雍的背影。
如果真如他猜想的那样,商象语只会留一个受控制的人在身边,那么,他和潘雍之间,就还有一个人要死。
这一点,他都想到了,潘雍在商象语身边那么久,一定比他更清楚。
所以,他纳投名状的时候,潘雍才会处处发难。
但,此一时,彼一时。
如果此时,潘雍再向他发难,他会毫不犹豫地斩杀他。
段融相信,如果手段尽出,潘雍并不是他的对手。
至于,商象语那,他既然留下自己,不就是已经动了杀潘雍的心了吗?更何况,还是潘雍先动的手呢。
商象语恐怕乐见其成呢……
潘雍在前面不远处,走过了段融的洞穴口,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段融站在自己的洞穴口处,看着潘雍的身形,在前面崖壁的拐角处消失,才转身走进了洞穴。
段融脸色阴冷地走进洞穴,盘膝坐在了石床上。
他的心内念头翻滚,此时更是觉得一阵阵后怕。
今晚,他差点就死在了那炼丹的赤红洞穴内。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够糟糕了。
商象语逼他吃下的那颗药丸,显然是某种能控制人的邪物。
段融盘膝而坐的瞬间,便神识外放,穿透了自己的身体。
一瞬间,他的四肢百骸、经脉脏腑,都纤毫毕现地呈现在了眼前。
吞进胃囊的那颗药丸,早已经消失,散于周身血肉中……
段融察看着丹田、脏腑,发现并无什么异常,就在这时,段融忽然眉心一蹙。
他发现一个小如灰尘的细小东西,在他的脊椎和脑颅的连接处那里,蠕动着……
那东西,如此微小,要不是他是在骨节间蠕动着,段融甚至发现不了它。
段融瞬间便把神识集中了过去,锁定那细若灰尘的小东西。
神识笼罩住那小东西的瞬间,段融浑身一冷,头皮如过电般,一阵阵发麻。
那小如灰尘的东西,竟然是一极细小的蠕虫,它在脊椎和脑颅的连接处那里的骨节间蠕动着,似乎是要往段融的脑颅内钻去。
接着段融发觉,那骨节缝隙里,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的细小蠕虫,全都在脊椎骨的缝隙里,往脑颅的方向,攀爬蠕动着……
段融终于知道,他吞下的那药丸是什么了,竟是这种极细小的蠕虫。
一瞬间,段融的目色,凶如野兽。
他的心念催动,周身的血丝陡然暴起!
他竟在太一门内,催动了秽血神功?!
这近乎是在找死!?
但段融清楚,商象语这里,地处偏僻,他又在幽深的洞穴内,催动秽血神功虽然还是有暴露的风险,但他绝对无法忍受,那些密集的细小蠕虫,钻入自己的脑颅内。
因为,秽血神功的血丝,是无法入脑的!
一旦蠕虫入脑,他就算催动秽血神功,也回天无力了。
在幽暗深邃的洞穴内,段融盘膝坐在石床上,黑暗中,无数密集的血丝,在他周身漂浮蠕动着……
段融双目紧闭,用神识察看着经脉脏腑。
他催动秽血神功的瞬间,不独周身血丝漂浮,体内也同样是血丝密集。
他的肌肉,全都变成血丝,盘连纠缠。
段融神识察看之下,发觉那些细小蠕动的蠕虫,在血丝暴起的瞬间,就被密集的血丝缠绕,而化为乌有了。
段融还不放心,将神识穿透入脑,确认自己的脑浆子里并无一只蠕虫在蠕动,才终于放下心来。
段融喘了口气,睁开了眼睛。
这秽血神功,果然神妙,怪不得连必死之人,都能起死回生。
段融感受着密集的血丝,在他的皮肤上蠕动着,一股股湿滑麻痒之感传来。
要是之前,他早已经密集恐惧症发作了,但可能这血丝方才灭掉了蠕虫,救了他一命,他此时觉得这些如蚂蟥般蠕动着的血丝,竟然还有些可爱了。
起码,它们是能控制的。
段融心念一动,周身密集蠕动着的血丝,便陡然从毛孔内,缩了回去,瞬间就一切如常了。
段融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他只要再晚一会儿,说不定最上面的那只蠕虫就要钻入他的脑颅内了。
段融从黑魆魆的洞穴深处,走到了洞外,夜风吹过,他周身的汗液一凉。
段融不由地轻笑了一下,心头一阵快意。今夜,他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还解决掉了后患。
段融这样想着,忽然目色一动,将衣襟内兜的那黑瓷瓶捏在了手里。
段融摩挲着手中的光滑的瓷瓶,目色在黑夜里闪烁,他忽然又返身走回了洞穴内,再次坐在了石床上。
段融在黑暗中,从黑瓷瓶内,倒了一粒药出来,他捏着那枚药丸,神识陡然放出。
他的神识,瞬间聚集穿透,进入了那药丸的内部。
段融满脸的惊骇之色。
借着神识笼罩穿透,他清楚地“看到”了那药丸的内部。
那药丸内部,全是密密麻麻的蠕虫。
这就是一颗虫药。
只是,这些蠕虫,并不像在他体内那样,不住地蠕动着,反而都死寂一般,一动不动,显然是被药物包裹,陷入了深度的沉睡之中。
只要这药丸,在他胃囊里融化,这些蠕虫就被释放了出来。
“此物竟如此诡邪!”
商象语阴鸷的脸,在段融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的目中闪过一抹仇恨和恐惧交织的神色。
商象语是元气境大圆满的武者,而且手段奇诡,在加上他还是内门弟子里的药师,在宗门内也是很有些地位地,面对这样的对手,段融实在从内心深处,升起了一抹沉重的无力感来。
他是不可能跟商象语正面抗衡,那与取死无异。
但他一定要想办法脱离此人。
脱离他,就得脱离太一门。
不过,好的一点是,商象语亲眼看着他吞下了一颗虫药。
商象语在心内,已经认定控制住了他。
时日渐久,他只要能彻底取信于商象语,就一定有机会能脱离此处,离开太一门!
只要离开太一门,便是天高海阔!
他可以换个身份,重新开始,也可以潜入他州,另谋发展!
神魂之术,源于西域!
也许去西域的法相寺也不错!
在庙里,说不得能大彻大悟,证得空性!
那也就不用再纠结吕青竹和萧玉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