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千悟,从杂役弟子开始 第222章

作者:歪歪小虫

  “可是……”殷琮站在洞口处,还在迟疑着。

  段融缓步走进了洞穴深处,他根本不想多搭理殷琮。

  段融坐在了石床上,他发觉殷琮还在洞口处徘徊,便沉声道:“殷师兄,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殷琮目色一动,段融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也不好再赖着,只得离开了。

  段融确定殷琮离开后,才叹了口气,摸出火折子,将床边石桌上的烛灯点燃了。

  段融来此处的这段时间,已经养成了夜里不点灯的习惯,黑暗能给他一种安全感。

  但是,今夜他坐在石床上,却觉得四野的黑暗中似乎潜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压抑得他心头难受。

  段融看着眼前石桌上跳跃的烛光,他仿佛能从那烛光中,感受到淡淡的暖意。

  在他看来,殷琮起了心,想要去裁决宗正司告发陈祜杀了汤洙,实在是愚蠢至极的想法。

  陈祜不过是出言威胁了他一句,他就惊得如此举止失措。

  这样愚蠢怯懦的家伙,只会成为累赘。

  而且,他去告发陈祜,其实他没有任何证据。裁决宗正司的人来了,陈祜一定会矢口否认。

  那个时候,能决定此事的,就只有商象语一人。

  而商象语那个时候,要杀的人,绝不会是陈祜,而是殷琮。

  只要商象语出言,所有人都会指认,是殷琮害死了汤洙,然后再贼喊抓贼,嫁祸于人,连他也会这么做。

  商象语此处秘密这么多,他怎么容忍,随意告发的人活着呢?

  陈祜为了活命,杀了汤洙,在商象语看来,这不是缺点,而且优点,因为人有了把柄,才更好控制。

  而这些邪性的道理,殷琮那个浆糊般的脑子,永远不可能明白。

  段融疲倦地惨笑了一下,想起今夜洞穴内炸炉的场景,他的目色又瞬间深邃冰冷起来。

  炸炉,炼废了一炉药而已,但商象语竟是那种的反应,近乎癫狂,差点失手杀了潘雍。

  而且,商象语到底炼得是什么药,炸炉的瞬间,竟然喷涌出如此狂虐恐怖的气息,瞬间就震荡冲击到他,真气紊乱,内功全失。

  而且此药的炼制失败,显然对商象语的打击极大。

  段融烛光跳跃的双目中,沉思之色不住闪烁着。

  段融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商象语那双苍老的皱巴巴的双手和他皮肤紧致细腻的脸之间的诡异反差,以及他那雪白披散的头发。

  “商象语……一定是生了什么病?或者中了什么毒?此次炼制的药,是他拿来救命的……”

  “所以,炼药前,他才会那样有耐心地,亲自指导他们处理药草……”

  “而炼制失败后,他的反应才会那么大……近乎癫狂……”

  段融在幽暗的烛光摇曳的洞穴内,仅靠推断,就将事情的轮廓,给理了出来。

  段融反复思量,肯定了自己的推断。

  “那么……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段融从石床上下来,在幽暗的洞穴内,来回踱步。

  “既然他炼药是用来救命的……那他一定还会再炼……找出炸炉的原因,改良炼药之法,再来一次……”

  段融是在从商象语的角度出发,来推测他下一步的行动。

  如果商象语再次炼药,那么,他和殷琮一定会再次去药阁兑换药物。

  若如此,段融便面临着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要不要利用商象语的星盘,趁机把修炼胎藏经第四层的辅助药物“青瞳”给兑换出来?

  上次已经和殷琮去过一次,段融对兑换药物的整个过程,已经很是清楚了,他确信可以滴水不漏地将青瞳给兑换出来,殷琮绝对察觉不了。

  但是,在药阁楼阁那里的账目上一定会留下痕迹。

  虽然根据他从殷琮那套来的话来看,就算留了尾巴,被人揪住的可能性也不大,但终究是个心病呢。

  段融忽然想起,药阁那个身法极好的中年妇人,让他去帮着去盘账,一天两点贡献点。

  接下来这段时间,商象语一定会闭门苦思,改良炼药之法的事。也就是说,他们会很闲一段时间呢。

  这段时间,他刚好可以去药阁看看,进一步了解下药阁的运行机制,也许能不留尾巴地将“青瞳”给兑换出来呢?

  即便是不可避免会留下尾巴,段融内心还是倾向于先将“青瞳”兑换出来再说。

  因为,只有辅助药物到手,加上吞噬树灵滋养修炼,胎藏经第四层是很快就可以成就的。

  而他现在的处境,是很需要提升自身的实力的。

  胎藏经第四层成就,也就会有新的神魂术。

  之前的神识笼罩和神魂波,都堪称诡异莫测的利器,段融相信,新的神魂术也不会令他失望。

  段融如此想了一遍,便确定了接下来这段时间的主要任务:在药阁探好路,兑换青瞳,成就第四层胎藏经。

  如此,明天一早,他就去药阁。

  想好后,段融便吹灭了烛灯,在石床上盘膝而坐,略一运气,数息后,便向嘴里扔了一粒正阳丸。

  往常,他一夜能炼化两粒正阳丸,今夜显然时间不够,而且他其实已经很是疲累,但段融还是决定先炼化一粒正阳丸后,再睡觉。

  危机四伏,不努力不行啊!

  商象语在自己的那间昏暗逼仄的石室内。

  竹竿箍成了的简陋几案上,如豆的烛灯发着昏暗的烛光。

  几案上,堆满了各种翻开的书籍和竹简,商象语双目中血丝密布,他苍白细腻的脸上,不时闪过癫狂和恐惧交织的神色。

  商象语看着手中一张写满密密麻麻的小字的纸张,痛苦地摇着头。

  他又反复地推演数遍,确认这丹方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炼制的过程中,也确实榨出了黑血果的药力。

  “为何?”

  “为何会炸炉?”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商象语忽然抬头,望着虚空中某个点处,自语道:“既然黑血果药力被榨取后,光丝充盈丹炉后,便炸炉了。”

  “那么,也就是说,问题出在,黑血果药力被完全榨取后,到成丹的这个过程……”

  “成丹?!是成丹!”

  商象语似是想到了什么,慌乱地扒拉掉几案上的几本书籍,将压在底下的一卷竹简拿在手里,就着昏黄的烛灯,双手微微颤抖地看了起来。

  商象语一卷竹简看完,又换了一卷……

  直到他将几案上的竹简看完,又目色慌乱地翻了几本发黄的书册后,商象语陡然颓丧,他忽然发狂一般,两手一划,哗啦一声,一把将几案上的竹简和书籍都推了出去。

  烛灯被推倒,砸在了墙壁上,又掉落在书册上,嚯的一声,火苗子就蹿了起来……

  火光映照下,商象语一头银发,两眼通红,他竟然大笑起来,状若癫狂,他拉开衣襟,撕扯着腹部的皱巴巴耷拉下的老皮,笑道:“红粉骷髅,白骨皮肉,全是虚妄!虚妄!老子扯烂你!”

  商象语叫着,竟真的刺啦一声,扯下了腹部的一条老皮来,顿时鲜血淋淋……

  商象语的肚子上一片血污,但他却似乎毫无痛感一般,竟还是痴痴笑着,他就着火光,将那血淋淋的老皮,用力在手中扯着,喃喃道:“这样扯着,看起来也挺紧致的……”

  商象语这样想着,忽然将手中的那条血淋淋的皱皮,扔进了火堆里……

  商象语瘫在地上,他嘴角闪着狞笑,两眼一黑,竟然昏死了过去……

  石壁边的火堆,竹简和书册烧完后,四周别无他物,火势无处攀延,便渐渐弱了下去,成了灰烬……

  灰烬熄灭,洞穴内,便漆黑一片。

  商象语在浓重的黑暗里,不知是死是活?

  一个多时辰后,天光渐渐亮起,黯淡的天光从侧门散逸进来,幽暗的侧石室内终于有了微弱的光亮。

  那幽幽的天光,在幽暗的石室内弥漫许久,商象语忽然跳起,他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石壁下的黑灰,便快步走到了石床旁,在石床一脚的竹简堆里,翻找起来。

  商象语此时双目中的血丝已经褪去,在幽幽的天光中,他的双目炯炯有神。

  就在方才昏死的一个多时辰,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方法,能解决成丹的困局。

  商象语翻了两三个竹简后,忽然抓起了一个竹简仔细地看了起来,不过才看了数行,他的目光已经亮如星辰。

  商象语忽然看到几处字迹模糊之处,石室内天光昏暗,他更加难以辨识。

  商象语便拿着竹简,走出了洞外,在大平台上,借着晨曦的天光,将手中的竹简拉得哗啦啦作响……

  大约辰时前后,天亮了已经有好一会儿,潘雍脚步迟疑地沿着崖壁边沿,走到了大平台的围栏外面。

  潘雍站在围栏外面,便看到大平台上,对着山谷内翻滚的白雾,正站着一个人。

  山间的晨风灌满了他的衣袖,但那人却驻足不动,背影萧瑟。

  那正是商象语。

  潘雍的目中闪过一抹挣扎,但他还是跨过了石围栏,远远地看着商象语。

  商象语负手而立,背后的手上抓住一卷竹简,他看着山谷里翻滚着的白雾,默然不语。

  潘雍从侧面走近了几步,小声叫道:“商师。”

  商象语略一侧头,看了站在他侧面远处的潘雍一眼,冷道:“何事?”

  商象语侧头瞬间,潘雍看到其双目清明,而不再是昨夜的赤红色,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下去,趋步而前,道:“商师,昨夜炸炉,汤师妹死了,不知要作何处理?”

  潘雍方才一直不太敢靠近,他害怕商象语再像昨夜一般发癫,但汤洙死了的事,又不能不处理,但他必须来请示。

  商象语叹了口气。

  他最厌烦的就是各种琐事。

  “告诉下院的老秦一声,记名弟子归他管,就说炼药炸炉给撞死了。他想咋办,你配合他就行。”

  “是。”潘雍抱拳退后而去。

  他自己的心思也是这样,只是这事还得商象语点头才行。陈祜弄死汤洙的事,他自然也知道,但真要察问陈祜,他指不定会把什么事给抖露出来呢?还是息事宁人最好。

  不就死几个记名弟子吗?这宗门里,哪年不死几个记名弟子?

  哪的庙里,又能没几个冤死的鬼呢?

  潘雍走后,商象语又站在大平台上,看着那翻滚的白雾,许久未动,他忽然喃喃:“血丹之法?!商象语,你真要用吗?”

  他好似在自问,但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商象语忽然转身,走入了洞穴,将手中的那卷竹简,放在了几案上,然后他走出洞穴,沿着崖壁,走入了密林内。

  商象语从密林内,再次走回洞穴外的大平台上,只见平台一角的围栏前,一个身影已经坐在那里,咿咿呀呀地胡乱唱着。

  商象语看着腰间系着铁锁的商心,目中闪过一抹复杂难忍之色。

  他缓步走了过去,轻声喊道:“心儿!”

  商心闻言,立马转过身来,一见商象语便傻乐起来,两手伸开,含混道:“爹爹,抱……”

  商心幼年,商象语就极其厌恶这么个弟弟,全府上下,也只有他那个亲爹,疼这个傻儿子,教了他十多年,也就教会了他含混不清地说爹爹两个字。

  他爹半年前,因病去世,临死前,将商心托付给了他。

  商心如此之傻,将他交给谁,商象语都不放心,因此只能将其带入山里。

  但商象语也没时间看顾他,只能在他腰间系上铁链子,防止他跌落悬崖。

  商象语蹲在商心跟前,将他口角的口水擦了擦,道:“心儿,我是哥哥,不是爹爹。”

  商心眼中闪过疑惑的神色。

  商象语看着商心迟钝的样子,微微摇头,将一只方才在密林中烤熟山鸡从背后拿了出来。

  商心立马两眼放光,一把抓住,嘻嘻笑着。

  商心一把撕扯下个鸡腿,却是伸手将其递向了商象语。

  商象语愣了一下,道:“心儿,哥哥不吃。”

  但商心却固执地再次递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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