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歪歪小虫
她知道段融和萧玉只是回来一天,明日就还要走,故而菜肴做得十分丰盛。
几人各自落座。
萧玉看着沈觅芷,笑道:“沈妹妹,我家都是些粗茶淡饭,你别嫌弃啊!”
沈觅芷道:“哪有?很丰盛呢!真香!”
虽然相处的时日很短,但沈觅芷却从萧玉身上感到了一种亲切的温暖,这是她看似风光,实则残酷的一生中,所未曾经验过的。
“那就多吃点啊。”萧玉说着,便给沈觅芷夹了些菜。
段融却坐在桌前有些发愣,他盘算了下,解道寒、范元海的事。而且杨震还在解雷的老宅的枯井内呢?
他觉得这事应该已经过去了。
因为解道寒追踪他,是因为解雷、许儒虎案。而随着范元海一死,经手解雷、许儒虎案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一件尘封旧案,已经结案,旧人一死,又有谁还会在乎呢?
解道寒的死,他很确信,根本没有证据,能指向他。而范元海的死,更是被归结为秽血教的伏击了。
杨震就算醒来,也是空口无凭!
萧玉见段融拿着筷子,却只是一阵阵发愣,便白了他一眼,道:“怎么?某人走了,你连饭都吃不下了?”
段融看了眼萧玉,道:“没有。我不正吃着吗?”
段融说着,便往嘴里塞了一块红烧肉。
朱小七忽闪着眼睛,看了眼段融,又看着萧玉,脸色好奇地问道:“谁?谁走了?”
萧玉笑了一下,道:“你啥都要问?你问他去。”
萧玉说着,便抬着下巴,点了点段融。
段融道:“别听萧玉胡说,哪有人走?”
萧玉冷笑了下,沉默不语。
段融看着萧玉的神情,他知道萧玉已经看出来了一些端倪。但是,这事他压根也不准备瞒萧玉,虽说王不见王,但他两世老处男,和吕青竹那春风一度,与他而言,实在太过深刻。
段融很清楚此时自己心里的感受,吕青竹已经是他一生绕不开的女人。
这一点,他会找机会让萧玉知道。
第307章 随身血婴
几人吃完饭后,萧玉带着沈觅芷一起,去自己的闺房休息了。
段融陪萧宗庭,在堂屋喝了一盏饭后的浓茶,聊了会儿闲话,便告辞出来了。
柳庐的钥匙,他走时已经交还给了,镖局总账房徐寿福。
段融踱步出了镖局,往原身老宅走去。
进了那破落的老旧宅院,段融先打了一桶井水上来,把浑身上下洗了个清爽,然后便光着身子,躺到了里屋的床榻上。
这宅院虽说破落,但也是个栖身之处。
段融刚躺了一会儿,便忽然目色一动,坐了起来。
段融赤身盘膝坐在床榻上,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咒语呢喃,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呼吸转换处,忽然凝神一切,便切中呼吸转换的“那个点”。
段融陡然感觉一阵眩晕,下一刻,便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灵明识海内。
段融发现自己盘膝坐在黑色大地的中央,周围弥漫着稀薄翻滚的淡淡雾气……
段融站起身来,抬眼向天穹仰望。
果然,天穹之上,发生了异变!
段融修习胎藏经,所炼化的三个星体,依然悬浮在天穹的中央,互相辉映,熠熠生辉。
但那原本,躲着悬浮星体,龟缩在角落的如星云一般的血光,却发生了变化。
段融成就了秽血神功第二重后,那片血光,不仅笼罩的范围扩大了三倍不止,而且色泽也更加鲜红如血……
但最让段融担忧的却是,那片翻滚着的血光,在天穹之下漂浮闪动着。它竟然浮动到了,距离三个悬浮的星体,很近的位置了。
甚至,那三个星体的柔和之光,和那代表秽血神功的本源,如星云一般的东西,所发出的血光,已经隐隐在某个位置处,辉映交融……
段融凝目望去,目色深邃,他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未知通常都隐含着危险的气息。
原本那代表秽血神功本源的血光,显然是惧怕那三个星体的,但现在段融成就了秽血神功第二重后,似乎在秽血神功和胎藏经之间,达成了某种平衡。
无论是胎藏经,还是秽血神功,皆神妙无比,难窥其奥的功法。但现在它们同时出现在了,段融的灵明识海内。
这无疑,让段融很是担忧!他害怕自己这样练下去,会走火入魔!
段融想,这世界会不会还有人,像他一样,既修炼了胎藏经,又修炼了秽血神功呢?
也许根本没有这样的人吧?
但想到此处,段融忽然心头一动。
他想到了一个人!
那就是秽血教的创教教主,傅易。
傅易在创立秽血教前,是太一门的核心弟子,他一定是修炼过胎藏经的。
而秽血教是他创立的,秽血神功就来源于他,他自然也是修炼了秽血神功的。
而且据坊间传说,他不仅修炼秽血神功,甚至通过精研秽血神功,炼出了一只神异难测、妙用无穷的随身血婴。也就是凭借此血婴,太一门数次出动顶尖高手,围功傅易,都被他逃脱了。
但最近这几年,此人已经在江湖在销声匿迹,太一门的密探遍布青州各地,多年寻访,也未发现他的任何行迹……
虽然秽血教的创教教主,对段融而言,乃是模不着边的异人。
但有此人珠玉在前,起码说明,这两门神功,是可以同时修炼的。
当然,也可能是那创教教主,用了什么诡异的方法,化解掉了这两门神功的相冲撞的部分。
段融看着天穹之上的三个星体和那片翻滚着的血光,他们虽然已经有了一种隐隐对峙的架势,但毕竟并没有发生真正的相克和冲撞。
起码,段融的灵明识海没有任何不良的感觉,他的神魂术也都能正常使用。
只是,经此以后,段融显然对那片血光,更加忌惮。
他不过一时不察,让其成就了第二重,那片血光就已经漂浮到了三个星体附近了,如果要再让他成长一波,它岂不是要鸠占鹊巢,将那三个星体赶到天穹的角落处,自己占据天穹中央的位置。
那意味着什么,段融不能确定。
总之,绝不能再让那片血光再成长。
好在段融只吞噬了秽血神功的第二重的境界,后面的功法他也压根不知道,那血光就算想成长也绝没有机会的。
而他只要继续修炼胎藏经,他相信随着胎藏经的境界提升,一定是可以重新将那片血光逼回到角落处。
段融想到此处,便放下纠结,心念一动,就退出了识海。
昨日一番苦战,夜里挤在牛车上,脑子里又想着吕青竹离去的事,一直没睡踏实,此时段融感觉睡意袭来,往床榻上一躺,便沉沉睡去了。
仵作验完尸后,夏中阳、姜衡、陶久松就从衙门里,将尸体领回去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又到了这个年纪,半条命都没了。
下午的时候,夏家、姜家和陶家,就已经搭起了灵堂,府里内外,都挂起了白幛。
本来是光宗耀祖的喜事,转眼间,就灰飞烟灭……
人言道,祸福无常,但事没落到你的头上时,你又如何能体会到那个中滋味呢?
只有囿在这大悲中的人,才知道啥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此时,已交亥时,街面上已经没什么人。
四周静悄悄,只有远处隐隐的哀乐声,间或响起。
到了这个时辰,县衙里竟还灯光通明。
那些书办、捕快们全都点了烛灯,守在各自的房间里。县尊大人说了今日要召见他们呢,到现在还没召见,他们谁敢走呢?
就在众人等得心焦不耐烦时,丁兴星已经步履匆匆地挨个房间通知,让他们到后院花厅,去见大人。
孙乾忙乎了大半天,才刚刚把此案的报告文书的初稿给整理了出来。
此案的案情颇为复杂,牵扯甚广,根据仵作的验尸报告,和那些亲历案情的宗门钦使与记名弟子的讲述,两相结合下,其中有几个人,似乎是宗门多年的通缉要犯,有些似乎还是秽血教渊阳堂口里的极为重要的人物。
“此事,有些蹊跷啊!?”
孙乾看着几案上摊开了验尸报告和文书初稿,眉心拧出了一个扭曲的“川”字来。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丁兴星抱拳进来,道:“县尊,人都到了。”
孙乾长吁了一口气,眉宇间有着浓重的疲倦,他呷了一口茶,缓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接着,衙门里的书办、捕快便鱼贯而入,分列两排,站在了孙乾所坐几案不远处。
孙乾扶着太师椅的扶手,站起身来,他的腿有些发僵,他缓步走出了几案,站在众人前面,道:“原本是想,好好跟大家见个面,彼此也能熟悉些。但没想到本县方到,屁股都还没坐热,这么大的案子,就压了过来。是本县怠慢了各位。”
“不敢,不敢……县尊言重了……”那些个书办、捕快们立马作揖道。
孙乾虽说着怠慢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怠慢的歉意,依旧冷着脸,道:“不过好在大家都在一个衙门里共事,慢慢地,总能熟络起来。以后书办这一块就先交给秦书办负责,捕快、衙役这块,先交给丁兴星负责。”
丁兴星闻言了,目色一喜,抱拳朗声道:“是!”
秦书办此时还在停尸房那边忙碌,并未在这些书办里,孙乾见他刀笔娴熟,做事也思维缜密,正是个好师爷的料子,便提拔了他一步。
至于丁兴星,原本只是孙乾家的一个护院,因为常年跟随孙乾,颇为忠心。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此人这便做了一县之捕头。
孙乾瞄了丁兴星一眼,轻点了下头,便目色凝重地看向眼前的书办、捕快道:“各位散了吧。各自做好自己份内的差事。本县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有些事,要是摊到了谁的头上,到时候,就别怪我手重了。都去吧。”
那些书办、捕快,被孙乾的几句话,给说的噤若寒蝉,纷纷作揖,向后退去。
但只有朱保贵一人,站在边上,作揖微躬着身子,不曾退出。
孙乾走回了几案,方一坐下,才看到了朱保贵,躬身站在丁兴星的身侧,便道:“你还有事?”
孙乾初到贤古县,他并不知晓朱保贵的名字。
朱保贵立马上前一步,道:“启禀县尊,属下知县尊你日理万机,已十分劳累,但本县还有一桩悬案,属下不敢不告知县尊!”
“悬案?”孙乾呷了一口茶,道:“你且说说看。”
朱保贵便将解道寒遇害之案,以及沈焰柳的说辞,原封不动地告知了孙乾。
孙乾闻言,眉头一拧,这贤古县还真是一滩浑水啊!
早上他刚到大堂,就已经拿到了一份名单,那份名单上,捕头那一栏就写得空缺二字。
他原以为,原先那位捕头,是追随着沈焰柳升迁,往汝阳府去了。
谁曾想,竟又是一桩命案!
掌管一县之刑名的捕头被杀,也算是大案了。
孙乾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刚说这案子是啥时候发生的?”
朱保贵道:“就在沈大人接到升迁令的二日后的早上。”
孙乾目色动了动,道:“把案发的时间,提前六日。关于此案的文书,都重出一份。”
“这……?”朱保贵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孙乾会这么玩。这样一来,这桩案子可就又算到了沈焰柳的头上。
孙乾道:“照我说的做。文书报到府里,盖的是县衙的印章,签的是我孙某的名字。你怕个啥?”
孙乾敢把解道寒的案子,算到沈焰柳的头上,自有他的思量。
沈焰柳虽说升了一府之按察使,主管一府之刑名,可谓大权在握。
但他是汝阳府的按察使,府府不相属,他压根就不会知道,这案子算到了他头上。
渊阳府的按察使也不会因为一桩悬案,就去行文问责同级别的他府官员。这般扯皮下来,这案子就算无头悬案了,谁也不会担责。
朱保贵回过味来,立马作揖道:“大人放心,小的立即办好。”
“去吧。”孙乾摆了下手。他见朱保贵只愣了片刻就反应了过来,不由看着他,轻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