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会说话的肘子
两人低头钻进铁门,往內狱深处走去。
內狱最深处的囚室里,元掌柜已换上一身干净的白色囚衣,正坐在一张暗红色的八仙桌旁,一筷子牛肉,一口小酒。他十只手指血肉模糊的丢了指甲,握筷子的姿势格外怪异。
听闻囚室开门声,胖胖的元掌柜抬头,笑着看向金猪与陈迹:“两位大人,昨夜收获如何?观你们神情,应该是阻止了刘家的谋划吧。”
陈迹斜靠在门框上,不愿靠近这位景朝高手。
金猪却笑眯眯的坐在元掌柜对面,捏了一片牛肉丢入嘴中:“我们在外面打生打死,你的日子倒是逍遥快活。”
元掌柜摊开双手:“阶下囚而已,谈何逍遥快活。两位大人是否抓住幕后主使刘明显?若抓住,那可是大功一件!当为两位贺!”
说罢,他捏起白瓷酒盅,一饮而尽。
金猪平静道:“刘明显死了。”
元掌柜疑惑:“大人将他杀了?”
金猪答道:“不,是刘家将他杀了。”
元掌柜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石壁上油灯一阵晃动。
金猪皱眉:“什么事情如此好笑?”
元掌柜渐渐敛起笑容:“刘明显被刘家杀了,那便意味着,从此两位大人面对的不再是刘明显这位二世祖,而是那位朝堂上屹立三十余年不倒的刘阁老。”
“刘阁老又如何?”
元掌柜凝声道:“宁帝恨刘家入骨,刘阁老尚且能把持吏部十五年,将豫州经营得宛如铁桶一般。这种巨擘人物,两位斗得过他吗?”
金猪又捏了一片牛肉丢进嘴里:“我二人又不是孤军奋战,本座背后,是宁朝整个司礼监,是内相大人。放心,你吓不退我,刘阁老身边那位冯先生也吓不退我。”
此时,金猪在衣袍上擦了擦手指上的油渍,话锋一转:“想从內狱出去吗?”
元掌柜笑道:“怎么不想呢?我将刘家计划坦陈给两位大人,不正是想换个自由身吗?”
金猪直勾勾看着元掌柜:“那便再吐点东西出来吧,我好去内相大人面前为你请功。”
“我若不吐呢?”
“你还有选择吗?”
囚室里安静下来。
金猪与元掌柜针锋相对相对,如两柄刀尖抵在了一处,谁也不肯退让。
片刻后,还是元掌柜先松缓了语气:“我帮两位大人立了大功一件,可我到现在还没看到密谍司的任何诚意呢。若要坦诚相待,总得让我看到些希望吧?”
直到这时,金猪才从袖中抽出一卷金绸布扎好的文书:“这是今日刚刚抵达洛城的内相手谕。要知道,我给内相大人的信件,应该昨天才到京城,可内相大人手谕今天便到了洛城,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这份手谕想要一天之内送抵洛城,需要昨天日落之前出京,一路经过保定、衡水、邯郸、鹤壁、新乡、郑县六座驿站,换六匹战马,一刻不停……”
陈迹在一旁,越听越熟悉!
他有些哭笑不得,这位金猪大人总是能在不经意间给自己一些小小的震撼。
金猪对面,元掌柜接过文书抻开,静静看了许久,面色不断变化,似在做着某种挣扎。
他放下手谕,抬头看向金猪:“若我果真能成为密谍司海东青,届时你们会明白,今日之决定有多么正确。”
陈迹疑惑,也不知这手谕上写了什么,竟能当场让元掌柜改变立场?
金猪拿着手谕起身,站在石壁旁,就着油灯的火苗将手谕烧成灰烬:“说说吧,你还能为我们做什么?”
元掌柜默默看着那烧掉的手谕,挣扎许久后说道:“我曾约了长鲸今夜见面,他答应了。”
金猪豁然转头:“此话当真?!”
紧接着,他摇摇头:“不对不对,如今百鹿阁被毁,牡丹桥一战人尽皆知,长鲸怎会赴约?”
元掌柜说道:“可当日牡丹桥一战,所有人都看见我跳河逃生,却未看见我在滩涂上被生擒……万一他赴约了呢?”
金猪眼神阴晴不定:“约在何处。”
元掌柜平静道:“今晚带我去,我给两位大人带路。”
金猪呵呵一笑,转身往外走去,高声道:“西风,唤所有密谍前来,今晚谁都不准单独行动!”
待囚室大门合上,他转头看向陈迹:“你怎么看?”
陈迹思忖后说道:“大人应该看得出来他想借机逃跑,不然的话,他也不必亲自为我们带路。不过,他与长鲸约定应该是真的,若无人帮他制造混乱,他也跑不掉。”
金猪冷笑着往外走去:“那便走一遭,正愁找不到这些景朝鼠辈呢。”
第128章 好戏
子时。
內狱的铁门发出嘎吱声响,仿佛有一只枯瘦的爪子,挠在了心脏深处,令人牙酸。
金猪当先从门内走出,门外二十余名黑衣密谍肃然按刀而立。
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站在密谍前方,面无表情道:“牡丹桥一战,兄弟们损失惨重。但我们吃的就是这碗饭,杀最凶的贼人,睡红衣巷里最美的娘们。今晚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我立功。”
说罢,他回头对西风说道:“将元掌柜带出来。”
元掌柜双手双脚锁着铁镣铐,踉踉跄跄的走出內狱,走动时,大腿被天马射穿的伤口渗出血来。
他在门外站定,蓬头垢面着仰起头颅,贪婪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赞叹道:“真美味啊!”
金猪背着双手,笑眯眯说道:“今晚若能擒获长鲸,你便永远都不用回內狱了。”
元掌柜呵呵一笑,戴着镣铐拱手道:“借大人吉言!”
金猪押着他上了马车。
陈迹刚要抬脚跟着上车时,却被金猪回头拦住:“今晚你和西风在外围跟着,莫要靠近。”
陈迹不解:“大人不信我?”
金猪坐在马车里乐了:“我怎么可能不信你?只是今晚越靠近这景朝贼子便越危险,你还未踏入修行门径,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以身涉险。”
他语重心长的继续交代道:“今晚,一旦发现形势不对,你便立刻找地方藏起来,千万、千万、千万别做热血上头之事!”
陈迹听到金猪连说三个“千万”,面色顿时复杂起来:“大人,我不在车上,谁给你出谋划策?我不怕危险的。”
金猪略动容:“不行,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你才刚刚拿到修行门径不能死。”
说罢,他将车帘放下来,高声道:“出发!”
马车朝东市缓缓驶去。
陈迹站在內狱门前,默默看着车子的背影越行越远。金猪不愿他接近危险是好事,起码不用担心随时会被背刺。
可他本计划着今晚趁乱坑杀元掌柜的,以免将云妃牵连出来,现在只能随机应变了。
正思索间。
西风看向陈迹:“陈……大人,咱们也出发吧,远远缀着马车,以免金猪大人遇到危险时,咱们无法及时支援。”
陈迹看了他一眼:“你我同为鸽级密谍,不必唤我大人。”
西风谄笑道:“以大人的聪明才智,晋升海东青也是早晚的事。”
下一刻,他拿出铜哨吹向,密谍们一瞬间分散开来,于小巷子里穿行着。
陈迹身边只剩下西风一人同行,却听对方时不时便吹响一声鸟叫,调整着密谍们的队形,交叉掩护马车前进。
指挥间隙,西风贼头贼脑的看向陈迹:“大人给你的修行门径,是什么品级?”
陈迹瞥他一眼:“大人没给我说,你若想知道,可以自己去问大人。”
西风缩了缩脖子:“我不问他,问了肯定挨骂。”
正说话间,前方的马车骤然加速起来,并在柏宁街左拐。
西风与陈迹相识一眼,陈迹说道:“不对,元掌柜说,他与长鲸约好今夜丑时一刻在漕运码头见面,但这不是去漕运码头的方向。”
西风问道:“怎么办?”
陈迹说道:“吹铜哨问问金猪大人。”
西风吹响铜哨,却听马车里回了一声铜哨,西风面色凝重:“大人让跟上。”
陈迹深深吸了口气:“听大人的。”
密谍们在巷子中不断交叉前进,不停追赶着马车。
可还没等他们追上,马车竟然再次拐了个弯,换了新的方向!
众人跟在马车后面不断提速,一个个密谍跑得气喘吁吁,眼瞅着再这么跑下去,跑到地方也没了体力。
陈迹皱眉道:“用铜哨示意大人停下,不能再这么被那景朝贼子牵着鼻子走了!”
西风吹响铜哨,这次车里只回了两声简短的鸟鸣声。
陈迹疑惑问道:“一直听你们吹铜哨,该如何分辨这铜哨声传递了什么讯息?”
西风解释道:“铜哨总共能学三种鸟叫声,第一种是喜鹊,叫一声是召集、跟上,叫两声是包围、伏杀,叫三声是撤离,叫四声是干他娘的。”
陈迹挑了挑眉毛:“这么情绪化吗。”
西风气喘吁吁解释道:“这是我的通俗解释。第二种鸟叫声是竹鸡,叫几声分别代表着不同的队形;第三种鸟叫声是鹰隼的长鸣,只有一种情况会吹这种哨音,那就是遇到极度危险人物……”
话音未落,却听前方小巷子传来一声鹰鸣,宛如苍穹之上有鹰隼俯冲而下。
陈迹怔了一下问道:“是这种声音吗?”
西风说道:“就是这个声音……卧槽!敌袭!”
清冷肃杀的青石长街上,石板路光滑得能倒映月亮。在这石板上,正倒映着一柄长戟从楼阁屋顶之上飚射而至,仿佛一戟击穿了月亮。
嗡的一声,只见那柄长戟跨越长空,当当正正从马车中穿透而过,轰隆一声,木质的车厢竟四分五裂化为漫天碎屑!
噹!
长戟轰碎了车厢之后钉在青石板路上,木杆犹自震动不止。
随着漫天碎屑,金猪与元掌柜一左一右飞出车外,跌落地上。
西风惊呼一声:“大人!”
他刚要上前营救,却见屋顶又窜出数名蒙面刺客,同时将手里长戟飚射而出,虽无第一支长戟那般恐怖,却封锁住了所有密谍前来支援的路线。
陈迹拉着西风躲进角落,探头看向第一支长戟飞来之处,只见一名蒙面的汉子站在楼宇屋脊之上,背上用麻绳捆缚着数支长戟。
汉子脚后跟向后一磕,刚好磕到一柄长戟尾端。却见长戟从他背后弹射而出,落于手中。
下一刻,那柄长戟脱手而出。
嗡的一声,长戟竟不是冲着金猪去的,而是直奔元掌柜胸腹之间!对方要先将重伤在身的元掌柜杀人灭口!
千钧一发之际,金猪连滚带爬的冲至元掌柜身边,提着对方的领子狠狠一拉。
原本要钉在元掌柜胸腹之间的长戟,生生穿透他的小腿上,钉在了地上。
“啊!”元掌柜哀嚎起来。
金猪怒道:“嚎什么嚎!亏你还指望你那些同僚救你,如今不是我密谍司想杀你了,是你那些同僚想杀你!”
元掌柜哆嗦道:“救我!金猪大人救我!”
刹那间,西风大喊:“大人小心!”
金猪猛然侧过身子,却见一柄长戟呼啸着风声,从他面前激荡而过,轰的一声钉在他身后石板路上。
他怒吼一声:“天马,此人是寻道境高手,你再不出手我就死了!”
可这一次,没有灿烂的流星雨划破夜空。
临时改变路线,让天马也等了个空。
金猪咬牙,起身跃上楼阁,朝二楼那名汉子杀去:“西风,去帮其他兄弟,拖到天马赶来!”
陈迹躲在角落里,默默观察着战场。
四处飚射的长戟在青石板路上交织着,只见元掌柜深深吸了口气,硬生生将腿上的长戟拔了下来。
他忍痛爬起身来,用手中长戟支着身子,趁没人管他的时机,一瘸一拐的朝小巷子里跑去!
陈迹缓缓退入阴影里,朝元掌柜逃离的方向追去。
他在小巷子里不停穿梭着,直到听见下一个拐角后有粗重的喘息声传来,这才忽然站定。
陈迹听着那喘息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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