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会吹口哨的柴犬
“你还不睡？”他靠着石壁坐着，注意到金也坐在不远处的墙边，睁着双眼。
金看向杰尔曼：“说实话，你可能不相信……我现在很亢奋，有点睡不着，明明昨晚我都是倒头就睡的。”
“为什么睡不着？”杰尔曼看了比司吉和小滴那边一眼，刻意压低了声音。
金也跟着压低声音：“很简单，因为我真的来到了黑暗大陆。”
他指着杰尔曼：“虽然有很多间接证据，虽然有比司吉、小滴、门淇、卜哈剌为你背书，但是说到底，要眼见为实嘛……”
金双手抱在后脑勺上，仰起头，透过墙壁上的豁口往天空上看，可惜这个角度看不到月亮：“你并不是在耍花招，这让我很高兴。”
他是在实际看到萨黑尔塔合众国留下的石碑以及无法作伪的「古代迷宫都市」、「金银锭」、「东·富力士留下的莫比乌斯环印记和临时居所」，才确信这里的确是黑暗大陆。
这种实感，让他的手指直到刚才都还是颤动着的，只能用脑袋压着，掩饰其兴奋的抖动。
“杰尔曼。”他过了一阵，又说，“其实，「治百病香草」不是我真正的目标。”
金刚说完这句，就笑了笑：“当然，我会尽全力地把它拿到手，毕竟是要给老头子（尼特罗会长）交差的……”
“那伱真正的目标是什么？”杰尔曼有些好奇。
“是屹立于「古代迷宫都市」核心的一座高塔。”
金看向杰尔曼，双眼炯炯有神。
“东·富力士在《新世界纪行·东篇残本》中提到过它，他曾经登上去，结果一无所获，直到《新世界纪行·东篇》成书，他也没弄清楚那座塔是用来做什么的。”
“要说「古代迷宫都市」这一整座遗迹里，我最关注的，肯定是这个连东·富力士都找不到多少线索的高塔。”
“它在核心中的核心，肯定起到某种作用，只是一直没有被挖掘出用途。”
“如果我能解开那座高塔的真相，那么也就大概知道「古代迷宫都市」是谁建成？建成原因是什么了吧？”
杰尔曼记得那张东·富力士在残本中画出来的「古代迷宫都市」草图，他对此是有印象的。
在众多立方石柱、如同芦苇般的植物的簇拥中，有一座高塔鹤立鸡群，相当显眼。
“的确值得上去查查看。”
“是吧？”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下一刻他就看向比司吉和小滴，看到她们还在睡袋里睡觉，没有被吵醒，就又压低了声音，“很有意思吧，杰尔曼？”
“是很有意思。”杰尔曼回答。
金盯着杰尔曼，看了一会儿，露出笑容：“你知道吗？我这些话，三十多年了，和很多至交好友都说过。”
“不过，他们有一部分人觉得《新世界纪行·东篇》只是小说家对黑暗大陆的幻想。”
“另一部分人半信半疑，却认为我不可能达成所有条件，远渡重洋，抵达黑暗大陆，探究真相。”
“他们为我感到遗憾。我对这里有这样强烈的、旺盛的求知欲，却注定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寻到真相。”
“可是，我并不需要这种遗憾与怜悯。磊扎、笃恩、李斯特、依妲和艾莲娜他们，都无法理解我对黑暗大陆的执着。”
“他们愿意在背后默默地支持我，可是他们终究不能完全理解我。”
金看向杰尔曼，说：“所以，在知道你们的事情后，在实际接触到你们后，老实说，我松了一口气。”
“世界上果然不止我一个笨蛋、疯子。”
“我妒忌你拥有这样的「念能力」，简直就是为了探索这里而生的。”
“同时，我也衷心地感谢你的「念能力」……我们是毫无疑问的同行者。”
“你说得太夸张了。”杰尔曼说。
“我不觉得夸张。”金坐直了身躯，很认真地说，“人这一辈子，其实是很难遇到志同道合的人、真正理解我这份心情的人。”
“对了，杰尔曼，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杰尔曼看到金露出很严肃的神情。
“在取得「治百病香草」之后，我决定留在黑暗大陆。”金摘下头顶上的破帽子，露出短发，“我不跟你们一起返回了。”
杰尔曼微微惊讶了一阵，很快就明白过来。
“你看。”金笑道，“如果是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而如果是其他人，就会第一时间产生各种疑问，并且试图阻止我。”
“简单来说，我留在这里，有私心，也有公心。私心，当然是好不容易来到黑暗大陆，实在不想就这么回去，只想把余生都用在这个地方。”
“公心……”金又一次指向杰尔曼，“你的「传送提灯」一次只能带来四个人，这样效率太低了。”
“在黑暗大陆，你需要更多帮手。在这一方面看，你应该留下我，之后你就能带上新的三人组过来。”
“这么一来，你在黑暗大陆的帮手，就从原来的三人，增加到四人，以此类推。”
“我留在这里，也能给你们提供住所、情报等等，你们则给我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援。这是我们之间双赢的事情。”
杰尔曼思索了一会儿，他得承认，金的提议让他动心了。
他很久之前就有过类似的想法，可是他总不能强行要求比司吉或小滴留在这里。
现在，金愿意主动留下，这或许会是一个全新的机会……
“可是……”杰尔曼问，“贪婪之岛怎么办？你的儿子怎么办？”
“哈哈……”金低声笑了笑，“贪婪之岛有我没我，其实差别不大，更不用说，我已经将股份分给你了，你总不可能坐视不管吧？”
“原来你从那时候就开始算计我了。”
“算是吧……我之前不是提到过吗？‘贪婪之岛’的每个英文字母，都是我们一个成员的名字的首字母。你们未来也要一样。”
“我后来想了半天，或许没必要强塞你们的首字母进去……你看，我们的名字首字母都是G。”
“一个‘G’离开，另一个‘G’补上，这不是很好吗？”
“至于我的儿子小杰……”金像是在努力地回想儿子的模样，可惜记忆有些模糊了，“如果你遇到他了，就告诉他……”
“小杰，如果你真的想要见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就来黑暗大陆找我吧。”
第209章 夜袭种与寄生种纠合的难缠
杰尔曼在次日凌晨一点与金换班，钻进温暖的睡袋后。
「体质」极佳的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仍旧能抵御一天的疲劳与困倦。
这样清醒的意识，或许也和金那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有关。
杰尔曼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承诺会再三考虑，他不喜欢随便做出约定，约定意味着责任，尤其是关乎整个贪婪之岛的未来走向。
不过，他终究不能一直被这件事困扰而不睡觉，明天肯定又是困苦劳累的一天，他需要充足的休息。
于是，杰尔曼在闭上双眼、平躺在睡袋的情况下，熟练地做着念气的运转，让它流通全身，慢慢地放松身心。
终于，在某一时刻，他进入朦胧的梦境中。
模糊中，他看到了漆黑的夜空，看到了杂乱无章的木屋、帐篷，看到了围坐在篝火前的衣衫褴褛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没有人告诉他，他也知道这里就是流星街。
缓缓地，他感觉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就见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处黑色泥潭，冒出众多泡沫。
一只干瘦的手伸了出来，抓住他的脚，将他往泥潭深处拉去。
而他却出奇的冷静，冷静到毫无反应，任由那只手这么做……
杰尔曼……
他听到有人远远地呼唤。
“杰尔曼！”他的肩膀被推了一下，即刻就惊醒过来，下意识地具现化出锯肉刀。
昏暗的室内，一道人影挡住了杰尔曼的视野，那个人一只手按住了杰尔曼的锯肉刀，一只手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稍微让开一点空间，灯柱与月亮的光芒先后照射过来，照出了金那张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原因而惨白的脸庞。
“外面有动静。”金低声提醒道。
杰尔曼先是转头看向比司吉、小滴那边，看着她们脑袋贴到一起，轻声酣睡，仍未醒来。
然后，他翻身坐起，灵活地钻出睡袋，与金一起来到石门的旁边，透过缝隙朝外面看去。
这个时候，灰白色的月牙终于挪动到他们在这个角度也能看到了。
“往上看。”金指着远处的一栋立方石柱，“不要用「圆」，那样很可能会暴露。”
杰尔曼顺着金的手指方向，视线沿着那栋石柱飞向它的顶端。
只见那里飘浮着一头壮硕的、奇异的生物。
它是真的在飘浮，完全没有与石柱顶端接触，而是围绕着石柱来回地盘旋，像是在嗅闻气味的野兽。
仅从外表轮廓来看，它像是一头大白鲨，只是浑身冒着黑烟，烟气一缕缕地朝周边散开，像是鲜血在海水中蔓延。
至于它那一张尖牙交错的大嘴，足以将立方石柱的顶端整个咬断、吞下。
“这是「夜袭种」。”金小声说，“《新世界纪行·东篇残本》中有所记录，是常常在黑夜中现身，袭击猎物的相当难缠的「野兽」。”
东·富力士在《新世界纪行·东篇残本》中，将他遇到的所有生命体，做了一个简单的分类。
首先是「人类」，绝大部分都生活在六大陆。
其次是「野兽」，其实这是一个笼统宽泛的概念，它包括了野兽、植物、微生物、魔物、亚人种等等，即「人类」以外的活物。
接着是「邪秽」，这是「人类」与「野兽」死去后，因某种原因“复活”后的诡异产物。
最后是「异魔」，即无法理解的、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生命。
金所说的「夜袭种」，就是《新世界纪行·东篇残本》中记载的、野兽的一类分支。
“相当多野兽都是夜间捕猎，可是这种野兽却被单独列为「夜袭种」，肯定是有原因的。”金慎重地说。
“东·富力士的描述是‘难缠’，我们最好小心一些。”
杰尔曼点点头，同时，他看着那头「夜袭鲨」，脑海里很快就联想到上一次他碰见的「暗魇之豹」，他发觉两者有相似之处。
或许，它们都是「夜袭种」。
两人屏气凝神，在石门边安静地观察，等待「夜袭鲨」的下一步动作，如果可以避战，那样是最好的。
可是，「夜袭鲨」在石柱旁游荡了很久，一直没有离去。
它在空中盘旋，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一会儿上升，一会儿俯冲。
它看起来像是毫无头绪的模样，不过杰尔曼与金都相当谨慎，保持「绝」的姿态，出色地与夜晚的黑暗、宁静融为一体。
又过了一阵，「夜袭鲨」终于一个甩尾，朝着杰尔曼一行人所在石柱的反方向飞去。
杰尔曼与金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他们这个晚上就能继续休息了。
他们都需要恢复元气。
可是，突然间，针刺感的感触，让两人同时转头，又一次从石门缝隙中往外看去。
随后，他们就与那头「夜袭鲨」细小的、空洞的黑色眼珠对视上了。
它居然去而复返了？！
难道说，即便杰尔曼与金保持着「绝」，它依然凭借着远超生活在安逸环境中的「人类」的「圆」，感知到他们了吗？
就在杰尔曼与金惊愕的时候，「夜袭鲨」缓缓地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参差不齐、尖锐如矛的牙齿与暗红色、僵硬的口腔血肉。
它朝着夜空，朝着整个「古代迷宫都市」，发出了吼叫。
“吼——”
这声吼叫撕破了一切寂静，远远地传了出去，又在立方石柱间来回荡漾。
随后，一整片区域都再次陷入静默。
“他妈的——”金咬牙切齿地站起身来，“我明白东·富力士所说的‘难缠’是什么意思了。”
杰尔曼则是在第一时间，转过身，奔向躺在角落的比司吉与小滴。
比司吉已经被惊醒，她像是装了弹簧一样腾地从睡袋中坐起身来，散开来的金色长发乱糟糟地交缠成一团团乱麻。
她眯起双眼，看到杰尔曼蹿到眼前，吓了一跳，问：“怎么回事？”
“敌袭。”杰尔曼言简意赅地说，“应该会有一大波敌袭。”
他毫不客气地用力摇醒了小滴。
比司吉也不追问太多，即刻从睡袋中钻出，简单地打理自己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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