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赵煦盯着赵孝骞那张平静的脸,眼神有些复杂。
果然,能让这个奇懒无比的货亲自奔波千里跑回来,一定不是小祸。
现在事情有点棘手,斩杀四十二名官员不是小事,朝堂会炸的。
赵煦深知朝臣们的德行,若被他们知道赵孝骞干出这事儿,参劾他的奏疏简直能把延福宫淹了。
“消息还在路上么?为何子安你比送消息的人还快?”赵煦好奇问道。
赵孝骞顿了顿,道:“臣在回汴京的路上,截住了送消息的信使,但最多再过两日,汴京就会得到消息了。”
“毕竟当着数万百姓的面处斩,事情不可能瞒得住的。”赵孝骞苦笑道。
赵煦摇头:“子安,你太冲动了,事情原本可以用更温和的法子解决,该死的人想想办法也会死,你这么干,已然毫无转圜的余地了。”
赵孝骞讪讪一笑:“臣知闯下了大祸,这不赶紧回京,向官家求救来了么。”
赵煦指着他气道:“闯了祸倒是想起朕了,事情闹大,朕能怎么办?每逢清明中元多给你烧点元宝蜡烛好不好?”
赵孝骞诚挚地道:“大可不必,臣想活着。”
赵煦都无语了,重重叹息。
赵孝骞嘴角却悄悄一勾。
今日进宫的主要目的,其实并非要赵煦救他,当然,能救就更好了。
主要的目的是试探赵煦对这件事的态度。
能激起赵煦对韩维等人的怒火,与赵孝骞能够情绪共鸣,赵孝骞的目的就达到了。
如果赵煦也认为赵孝骞不该杀韩维等人,或者说拿韩维被杀这件事大做文章,严厉训斥赵孝骞,并打算严惩他,那么事情就更麻烦了。
这种试探,其实还有另一种心思。
不可否认,赵孝骞是手握兵权的边帅,麾下将士虽说不多,但也有数万之众,而且全是精兵悍将。
赵孝骞其实就是想看看,赵煦究竟对他有没有猜忌。
从刚才一番对话来看,赵煦似乎并无猜忌,或许有,但很轻微,只是藏在心里。
如今宋辽之势已扭转,赵煦还有远大的宏图壮志没实现,赵孝骞的作用太巨大,不可或缺。
以赵孝骞的能力,大宋若少了他,还真就转不起来了。
不是简简单单指挥火器军队征战的事,这种事普通的武将就能完成。
重要的是,赵孝骞是这支火器军队的创造者,完善者,以及持续升级者。
曾经的燧发枪无法对付辽国重甲骑兵,赵孝骞马上升级了火器,造出了可击穿重甲的纸壳弹。
这样的临机应变,遇强则强的能力,放眼大宋全国,谁有?
赵煦是理智的,英明的,他很清楚孰轻孰重,这个时候若猜忌赵孝骞,或者说借由韩维被杀一事严惩他,显然是自毁长城,赵煦是断然不会干的。
他毕生的理想志向,帝王的雄心壮志和勃勃野心,已经不可避免地与赵孝骞的个人命运深深地捆绑在一起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所以哪怕赵孝骞闯了这么大的祸跑回汴京,赵煦不仅没有责骂,连一句重话都没说,现在想的是如何解决问题,度过危机。
然而一想到两日后,朝堂炸锅的场面,无数参劾的奏疏,无数朝臣蹦出来声嘶力竭地要求严惩,要求官家正视听,涤奸佞,赵煦就头疼不已。
这货真是给朕找了个大麻烦啊!
那些圈地失败,隐藏在幕后利益受损的汴京权贵们,自然更不会放过赵孝骞,在他们的权力加持下,煽风点火下,赵煦这个皇帝想保他怕是都保不住。
毕竟如今大宋的朝堂政治环境还算宽松大度,臣子的胆子也都比较大,认为帝王做得不对的时候,都会跳出来直言不讳指责帝王的错误。
大宋的弱,弱的是国力,不是文人的气节。
朝堂上是有很多宁死不屈的硬骨头的,可不像辫子朝那样,动辄下跪自称“奴才”,脊梁断了三百多年,直到新中国建立几十年后的现代,许多人都还没站起来。
赵孝骞闯的这个祸,属于朝臣硬骨头们宁愿当廷击柱死谏,也要逼着赵煦将赵孝骞绳之以法的级别。
“可咋办啊,朕愁死了!”赵煦揉着太阳穴叹气。
赵孝骞心虚不已,适时地送上马屁:“官家专注思考的样子特别有魅力,咱汴京城若有当世美男排行榜,官家毫无争议必排第一,而且是超级第一……”
赵煦心中一喜,乐道:“真的吗?朕竟是俊而不自知……”
随即想到面对的麻烦,赵煦立马清醒过来,指着他气道:“你,你你!闭嘴!”
顿了顿,赵煦道:“你这个马屁,功利性太强了,下次无事求朕时你再拍,朕就信你说的是真话。”
赵孝骞闭嘴,微笑脸。
无事求你时,我怎么可能拍马屁?
汴京美男排行榜第一,谁给你的勇气敢觊觎这个位置?是帝王之气吗?
思索良久,赵煦叹了口气,道:“稍后朕将章惇,许将,蔡京等人召进宫,帮你预先铺垫一番,对了,还有咱们的老宗正也请来,此事宗亲也要帮帮忙。”
“待事发之后,但愿他们能压下来,至少莫让事情变得更严重。”
赵孝骞起身长揖:“多谢官家。”
赵煦叹道:“以后这种擦屁股的事,少让朕干,朕就多谢你了。”
…………
赵孝骞告辞出宫,走出宫门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心理的压力减轻了许多。
从赵煦的态度来看,后果或许不会太严重,至少自己的命能保住。
至于官爵会不会被免,赵孝骞倒是不怎么在乎。
反正如今大宋的历史已经改变,而他和家人的命运也随之改变。
除非大宋接下来作大死,否则数十年后的靖康之耻,大概率是不会发生了。
既然如此,赵孝骞掌不掌兵权就不重要了,朝廷让谁来当这个边帅都一样。
赵孝骞没有野心,更没有谋逆篡位的心思,所以他并不在乎兵权,相反,兵权在他手里,更觉得像一个烫手山芋,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好处,反而会惹人猜忌构陷。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这件事被赵煦连同几位相公一起强势压下去,最终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赵孝骞在大风大浪里泡了个澡,风浪过去,擦干身体,浑若无事地奉旨北上,继续当他的边帅,逮着辽人狠揍。
宫门外,陈守等禁军笔直地站在空地上,他们的身后静静地停着一辆马车。
入城时的万人夹道的场面,虽然令人感动,但还是让赵孝骞感到了不自在,于是陈守从楚王府调来了马车。
总之,赵孝骞这张脸从今以后就是爱豆了,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露脸。
上了马车,赵孝骞坐在车厢里吩咐道:“不回王府,先去芳林园。”
芳林园住着母亲冯氏,还有赵孝骞的妻妾。
奉旨出京后,狄莹三女便搬到了芳林园,与母亲冯氏同住,代丈夫侍奉孝顺母亲。
马车启动,陈守在马车外突然道:“世子,官家上次封赏您时,还御赐了汴京一座宅院作为郡王府,就在御街旁,离楚王府不远,世子要不要去看看?”
赵孝骞道:“不急,房子在那儿,不会长出翅膀飞了,但我家婆娘半年没见,我得先看看她们是不是已经跟别的男人飞了……”
第515章 妻妾团聚
芳林园位于汴京西北,从御街出发,穿过内城阊阖门,绕外西城而出。
快到芳林园,马车速度渐渐放缓,赵孝骞坐在马车里莫名有了几分紧张。
大约,这便是近乡情怯吧。
芳林园外的宅院门口,马车终于停下。
赵孝骞下了马车,仰头看着紧闭的大门,深深吸了口气。
正要举步上前,却见宅院的侧门打开,里面走出三道袅娜的身影。
却正是狄莹,姜妙仙和鸢儿三女。
三女站在侧门内,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赵孝骞也在笑,然后冲着三女张开了双臂。
三女一声啜泣,然后飞扑上来,也不顾周围禁军和路人的目光,乳燕投林般钻进赵孝骞的怀抱,失声痛哭不已。
“狠心的狗男人,一去大半年,怕是早忘了家里还有妻妾了吧?”狄莹一边哭一边狠狠掐着他的腰。
姜妙仙则一声不吭,狠狠咬住他的肩头不松嘴。
赵孝骞吃痛,左右挣扎不过,尤其是姜妙仙,那小嘴儿尖利得很,咬得肩膀生疼。
“住手!住嘴!”赵孝骞左手推着狄莹,右手捏着姜妙仙的下巴:“再动手你们就当寡妇了!”
朝一旁静立的鸢儿扬了扬下巴,赵孝骞道:“你们都跟鸢儿学学,看她多文静,多柔情似水。”
狄莹美眸通红怒瞪着他,道:“鸢儿胆子小,你以为她不想咬你么?”
赵孝骞索性一咬牙,将施暴的二女一左一右搂住,像狗熊掰棒子似的夹在腋窝里,大步流星进了门。
好奇怪,明明是个文弱书生般的男人,为何抱自己婆娘如此顺手,一抱就俩,不费劲。
进了门,赵孝骞放下二女,在前庭内整了整衣冠,昂然走入正堂。
母亲冯氏正端坐在正堂内,眼眶通红看着赵孝骞微笑。
赵孝骞走近,双膝跪拜:“娘亲,孩儿回来了。”
冯氏起身将他扶起来,上下打量他,见赵孝骞似乎壮实了不少,但皮肤比以前黑了,不由心疼抹泪。
“壮了,但也黑了许多,戍边风吹日晒的,骞儿定是遭了不少罪,这大半年在真定府,可有饿着冻着?身子可有生病?”
赵孝骞心头一暖,世人见他无不敬畏,嘴里谈论的都是他的功劳和辉煌事迹,唯独只有自己的母亲,对他的功劳一字不问,只关心自己的孩子是否挨饿受冻。
“娘亲宽心,孩儿在真定府享受着呢,跟度假一样,事情总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孩儿只吃喝玩乐,只逢大事才拿一拿主意,一点也不辛苦。”
冯氏摇头:“你莫诓我,莫忘了我也是出身宰相门第,戍边是怎么回事,我最清楚,苦寒不毛之地,食不果腹,衣不附体,为娘年轻时见过戍边回京的将士,一个个落魄得像乞丐似的,看一眼就觉得他们实在太苦了。”
赵孝骞苦笑道:“孩儿真没受过苦,娘亲应该知道孩儿的德行,我是那吃苦的人吗?在真定府,孩儿都是顿顿吃熊掌,日子简直赛神仙……”
冯氏瞪了他一眼,道:“胡说八道!还顿顿吃熊掌,真定府有多少熊够你吃的?罢了,幸好见你身子比以往壮实,这大约是戍边唯一的好处了。”
握住他的手,冯氏眼里带着期待:“这次回京,不走了吧?”
赵孝骞迟疑了一下,还是笑道:“孩儿回来侍奉母亲膝下,不走了。”
冯氏很精明,还是捕捉到了他眼里短暂一瞬的迟疑,脸色僵了一下,展颜笑道:“不走就好,回来多吃点,好好补一补身子,多歇息些时日。”
“终归还是汴京好,比真定府繁华,回来后多在家里待几日……”
冯氏说着,不经意似的朝旁边的三女瞥了一眼,笑道:“最紧要的,是快与你的妻妾们生几个娃儿,子嗣可是大事,耽误不得,你这常年不在家,妻妾们的年龄也渐长,不能再蹉跎了。”
三女羞涩地扭过身,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赵孝骞咧嘴笑道:“是,孩儿一定多努力,这就给自己定下任务,一年生八个,生下来让娘亲帮我看孩子。”
冯氏笑骂道:“又胡说八道,没个正经!三个女人如何一年生八个,你教教我?”
旁边的狄莹忍不住道:“哼!阿母怕是不知,官人的妻妾可不止我们三个呢,他在真定府戍边也没闲着,听说在那里又收了三个,其中两个还是姐妹,是日本人……”
赵孝骞一惊,愕然望向她。
这婆娘啥时候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
所以,这就是来自正室大妇的压迫感吗?
冯氏闻言微微皱眉,道:“日本人?骞儿你纳妾室为娘不说什么,但番邦蛮夷之女,最好还是三思。”
“我朝立国后,听闻沿海常有日本女子雇船与我大宋男子渡种的习气,骞儿可要睁眼看清楚,莫上了当,毕竟非我族类,不知她们打着什么主意。”
赵孝骞咳了咳,道:“孩儿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反正……我没吃亏。”
冯氏无奈地道:“罢了,你如今名满天下,是世人敬重的大宋功臣,凡事有你的道理,为娘不便多说什么,将来若是你的亲生骨肉流落异国,看你家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饶不饶你。”
“娘亲放心,孩儿这辈子注定子孙满堂,流落异国几个,正好让他们帮我开疆拓土。”
冯氏笑了:“你还是这副德行,满嘴混账话,让外人听见了岂不笑话。”
看了看旁边的三女,冯氏轻笑起身,不经意似的道:“年纪老了,肃喜清静,我去老君堂抄几篇经文为你祈福,你们夫妻难得团聚,便让你们好生说些体己话儿,一个时辰后开膳,莫误了时辰。”
说着冯氏款款离去。
赵孝骞咧嘴直笑,老娘年纪大了,却犹知儿女风月,知道给儿子儿媳留下独处空间。
冯氏走后,狄莹三女立马凑了过来,委屈地瘪嘴看着他。
赵孝骞一怔:“这副表情啥意思?我欠你们钱了?”
“官人没欠钱,但你欠了我们宠爱。”狄莹抱着他的胳膊道:“你如今的心思,怕是还留在真定府那三个女人身上吧?她们服侍得周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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