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不然我为何拼着谐音梗扣钱,也要坚持叫你‘老李’?‘老李’者,‘劳力’也。”
李清臣两眼发直,下意识就要点头,赵孝骞一通歪理下来,他好像有点被洗脑了,越品越觉得有道理。
“郡公,十日撤离北面所有农户和粮食,不大可能。”李清臣苦笑道。
赵孝骞笑道:“回头我拨龙卫营五千兵马给你,大家抄着兵器挨着进村,友好劝说农户们撤离……”
李清臣两眼发直:“‘友好劝说’?他们若还是不肯走呢?”
“我刚才的话你没听清吗?友好劝说之外,兵马抄着兵器进村,你猜猜他们为何要抄着兵器进村?”
赵孝骞叹了口气,道:“百姓多是愚民,民可使之,不可由之。军情紧急,没时间跟百姓讲道理,坚壁清野是强制命令,不是在跟他们商量,兵灾即至,想活命的必须进真定城。”
李清臣躬身一礼:“下官明白了。这就去办,十日内将北面的百姓全部迁进城。”
“辛苦了,原张岚属下的一万禁军也别闲着,城内划一片空地,搭建帐篷,生起篝火,开设粥棚,给这些百姓提供暂时栖身之地,待此战过后再回故乡。”
…………
赵孝骞的压力其实并不小,最大的压力是,这一战对他来说是有时间限制的。
必须赶在春耕播种之前,把进犯的辽军彻底赶出境外,不可耽误了农时,否则兵灾纵过,粮荒又至,真定府的苦难够多了,不能再人为地给百姓增加苦难了。
傍晚时分,赵孝骞回到府邸里,听着正房里传来袅袅和日本姐妹俩的欢声笑语,他站在院子里悄然露出一抹微笑。
夜幕降临,又下起了大雪。
赵孝骞令陈守去街上的酒楼买来许多酒菜,选了几样送进正房,其余的让禁军和高手们分食。
简陋的正房被三个女人打扫得干干净净,热腾腾的饭菜摆了一桌,旁边的小红泥炉上还烫着一壶黄酒。
三女今夜打扮得也很精致,都穿了一身新衣裳,佩戴了各种首饰珠玉,华贵的气质与这间简陋的小屋格格不入。
屋子里平添了几分喜庆的气氛,三女站在桌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等着他入座。
赵孝骞坐在上首,三女这才各自坐下。
酒正温,袅袅斟了四杯酒,赵孝骞端杯笑道:“今日是除夕,也就是过年,没啥好说的,咱们吃好喝好,来年百病不侵,福寿绵绵。”
袅袅笑道:“妾身也祝官人旗开得胜,光宗耀祖。”
三女脸上带着笑,可眼神里却露出几分忧虑。
陪着自己的男人过年,虽然算不得一家团聚,可终究是一个家。
但今夜吃过这顿年夜饭,赵孝骞就要出城入龙卫营了。
大战在即,又是过年,三女心中再忧虑,也不敢表现在脸上。
赵孝骞倒是没她们那么多忧虑,作为主帅,纵未开战,也当有决胜无前的气势,胜利必须属于自己。
“袅袅,家里的事我顾不上操心,一切靠你了,你们姐妹俩人生地不熟,凡事听袅袅的安排,不得违误。”
三女急忙应了。
再次端杯,赵孝骞陷入沉默,三女依依不舍地看着他。
良久,赵孝骞突然笑了:“这句话说早了,但新年许愿嘛,不管能不能实现,终归有个念想,有个奔头。”
“这杯酒,祝国泰民安,愿天下再无战乱。”
一杯饮尽,赵孝骞惆怅地叹了口气。
突然有点想家了,想汴京的父母,想汴京的妻妾,还有那群朋友,他甚至还想念自己的仇人们……
三女陪着他饮尽杯中酒,袅袅轻声道:“官人是一军主帅,号令数万将士,手握杀伐大权的重臣,正需战功而晋官爵之身,为何连你也不喜欢战乱?”
赵孝骞苦笑道:“莫以为战争是玩笑,要死很多人的,其中就有可能包括我自己。升官发财固然重要,但凡有任何可能,我也不愿通过战争的方式去达到目的。”
袅袅似乎懂了,看着他深深地道:“官人是真英雄,行杀伐手段,却显菩萨心肠。”
…………
年夜饭吃得很快,算是走了一场形式。
饭后休息了一阵,赵孝骞当即吩咐留下五十名禁军保护自己的宅院和女人,其余的皆跟随自己出城入营。
除夕之夜,真定城终于不再像一滩死水,城内有了几分人气。
街道的商铺都开门了,自从宣布朝廷免赋三年后,真定城一夜之间仿佛活了过来。
商人们免了赋税,欣喜若狂之下只争朝夕,哪怕今日是除夕也定要开门营业,每卖出一样货品都是纯赚,过年哪有做买卖重要?
百姓们也纷纷上街,咬牙掏出攒了一年的积蓄,给家里的婆娘和孩子买几尺粗布做新衣,若仍有剩余,再给家人切两斤肉尝尝荤腥。
穷人富人,各有各的过法儿。
赵孝骞今日方才庆幸自己的决定,由于他请旨免赋,这座快死掉的城池总算是活过来了。
可悲的是,官与民,俨然像是神灵与凡人,神灵的一个念头,便决定着凡人的生与死。
好官上疏免赋,坏官呢?他随手一道政令要加赋,百姓怎么活?
华夏数千年历史里,最大的弊病就是,极为重要的权力只允许集中在极少部分人的手里,凡人之躯的他们,便成了神灵。
一行人策马到了城门边,赵孝骞再次回首,深深地看了看这座升腾着人间烟火气的城池,再看着城外的荒郊,以及遥远的天尽头飘飘洒洒落下的雪花儿。
“随我入龙卫营,早点把那些该死的辽狗赶走,让咱们过几年安生日子!”赵孝骞喝道。
陈守等人轰然应是。
大雪纷飞的寒夜,穿着狐皮大氅的赵孝骞在一群铁衣甲士簇拥下,策马奔向东郊龙卫营。
瑞雪兆丰年,除夕夜的雪,是个好兆头!
第406章
入龙卫营。
营盘内也是一片欢笑,赵孝骞刻意在大营四周策马转了一圈,发现岗哨并未缺位,在冰天雪地里仍然坚守其位,这才放了心。
今晚是除夕,将士们自然也该放松一下,非常时节不能出营,不然真定城里的青楼暗娼们可就遭老罪喽。
赵孝骞的治军风格向来不严厉,他麾下的将士可以说是大宋所有军队里军纪最涣散的,但他却能拍着胸脯说,他麾下的将士们战斗力是最强的。
平日里该玩就玩,该撒欢就撒欢。
但到了战场上,谁若不拿命出来拼,谁若敢怯敌畏战,那就等着战场执行军法吧。
幸好,龙卫营从来未曾让赵孝骞失望过。
除了龙卫营装备了世上最先进的火器之外,还得多亏他们的底子不错,是整个大宋禁军精锐中的精锐,不愧是拱卫皇都的上四军之一。
入营,进帅帐,赵孝骞当即下令擂鼓聚将。
三通鼓后,众将已到齐,本来宽敞的帅帐显得有些拥挤。
赵孝骞坐在首位,屁股下垫着一块厚实的黑熊皮,帅帐中间生着通红的炭火,一屋子人齐刷刷地看着他。
不自在地扭了扭屁股,赵孝骞摸着下巴,总感觉自己跟座山雕似的,这帮非善类的家伙都在等着自己分金银呢。
大约是屁股下的黑熊皮让他产生了反派的错觉,谁家好人屁股下垫黑熊皮?保护动物懂不懂?
见主帅得了痔疮似的不停扭来扭去,种建中一脸得色地道:“郡公坐得舒坦吧?这张黑熊皮是龙卫营一名都头领着袍泽打来的。”
“就在不远处的山洞里,一头黑熊正趴在窝里冬眠呢,咱们袍泽一杆枪伸进黑熊的嘴里,砰的一下,黑熊就毙命了,毛皮完整得很,一点都没破坏,末将令人硝制之后,特献给郡公。”
赵孝骞神情古怪地道:“你说的‘一杆枪伸进黑熊嘴里’,这杆枪……是正经的枪吗?”
种建中愕然:“……枪还有不正经的?”
赵孝骞揉了揉脸:“好吧,是我不正经了……”
随即叹了口气,赵孝骞喃喃道:“人家好好趴窝里冬眠,没招谁没惹谁的,莫名其妙挨了枪子儿……命里注定有死劫啊,出生时它娘一定没找道士给它批八字,太不负责任了。”
帅帐内,众将莫名其妙地看着赵孝骞喃喃自语,说着不明其意的怪话。
赵孝骞又扭了几下屁股,笑了。
“别说,这皮挺暖和的,有点意思,唯一的遗憾就是,这头熊不是我亲手打的,可惜了……”赵孝骞惋惜地咂咂嘴。
这时帐内一名指挥使站出来,飞快地道:“明明就是郡公亲手打的,我等龙卫营将士皆亲眼所见。”
其余的众将都惊呆了,迅速望向这名说话的指挥使,眼神充满了鄙夷和羡慕。
种建中咬牙,表情不善。
狗杂碎,这马屁也是你够资格拍的?特么的反应咋就那么快,我咋就没想到呢?
于是种建中也飞快地道:“没错,就是郡公亲手打的,龙卫营上下皆亲眼所见,待凯旋回到汴京,将士们定敲锣打鼓为郡公鼓呼。”
赵孝骞大笑,指着那名指挥使,道:“你叫什么名字?”
指挥使大喜,躬身道:“末将张嵘,龙卫营勇字营指挥使。”
赵孝骞指了指他,对种建中笑道:“这家伙有前途!”
种建中勉强一笑,趁着赵孝骞扭头望向别处的瞬间,恶狠狠地朝那名叫张嵘的军指挥使隐晦地做了个下流的手势,大抵跟后世的竖中指一个意思。
“对了,熊掌呢?”赵孝骞冷不丁问道。
种建中愕然。
郡公好跳跃,有点跟不上呀。
见种建中发愣,赵孝骞不悦道:“年纪大了耳背咋的?我问你,熊掌呢?”
种建中顿时反应过来,道:“黑熊被剥了皮后,肉都送去军中伙夫那里了……”
说着种建中急忙朝帅帐外吼道:“来人,告诉伙夫,四只熊掌给郡公留下!”
赵孝骞补充道:“只留两只前掌足矣……”
然后赵孝骞对帐内一头雾水的将领们科普道:“熊冬眠时,两只后掌是坐在屁股下的,又骚又臭,不可食。但它却时常用舌头舔前掌,肉质与后掌截然不同,故食熊掌,最好吃前掌。”
众将恍然,一脸受教。
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赵孝骞此刻心情极好,没想到今日入营,竟捡了这么大的便宜,熊掌啊,上辈子只听说,见都没见过,这辈子居然能吃到,自己若晚一天入营,熊掌恐怕已被伙夫糟蹋了。
“今晚除夕夜,传令下去,全军将士加餐,不过必须增派岗哨,还有就是饮酒不可过量,别逼我大过年的动军法。”赵孝骞吩咐道。
种建中抱拳领命。
赵孝骞此刻满脑子想着熊掌,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
“这么多人聚在我的帅帐干啥?莫非打算分享我的熊掌?都走,熊掌不够吃……”
种建中小心肝儿一抽,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道:“郡公,刚才是您下令擂鼓聚将的,您……是否有军令示下?”
赵孝骞赫然抬头,哎?对了,好像有正事呀。
见赵孝骞一脸呆怔,种建中忍不住叹气。
这龙卫营没我得散……
随即赵孝骞终于想起了正事,道:“对了,探子回报,十日后四万辽军即至,算上真定府北面边境外的一万辽军,敌军共计五万。”
“人生嘛,多少要有点仪式感,辽军远道而来,咱们必须安排个欢迎仪式。”
赵孝骞沉吟,漫不经心地敲击着面前的桌案,缓缓道:“四万辽军到达真定府之前,龙卫营先把边境外的一万辽军吃了!时间就定在三日后。”
帐内众将顿时兴奋起来,二十余名大大小小的将领竟同时站了出来,抱拳喝道:“末将请战!”
异口同声之后,众将纷纷面色不善地回头与袍泽们怒视。
这不止是请战,也是争战功,事关个人前程,没人愿意让出去。
还未开战,此刻帅帐内却眼看要上演一出窝里斗。
赵孝骞环视一圈,立马指着折可适道:“此战让折将军来。”
帐内一静,众将欲言又止,纷纷不服气地望向折可适。
折可适却又惊又喜,他从西北军调任龙卫营,这种好事居然轮到他了?
是大自然的馈赠吗?
折可适当即抱拳,兴奋地道:“多谢郡公,末将定不负军令,全歼辽贼!”
赵孝骞朝众将笑了笑,道:“折将军远来是客,在龙卫营没亲戚没朋友的,这次你们让让他,许他纳个投名状,日后就算一家人了……”
折可适笑脸渐渐僵硬,说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咱们这是杀敌报国,跟投名状有啥关系?
众人见主帅已亲自点将了,自然不敢再反对,只好闷哼着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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