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稳重点 第242章

作者:贼眉鼠眼

第399章 风雪故人

  站在辽国的角度,真定府官场大乱,继而被清洗,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大宋越乱,辽国进犯的胜率越高。

  纵是奇才如赵孝骞,终归是精力有限的,此时的他忙着处理真定府内部的事,辽军若是骤然突袭,恐怕赵孝骞也会手忙脚乱。

  尤其是,这次真定府官场的清洗,还牵扯了诸多大宋军中的将领,如此一来,宋军的军心必然不稳,将士不哗变都算客气了,哪里还有动力拿起刀剑作战。

  不得不说,辽国朝堂君臣的想法很靠谱,合情又合理。

  按照正常的推理,真定府确实应该很乱,赵孝骞此时确实也应手忙脚乱。

  辽军趁机突袭进犯,比以往的胜率高了好几成。

  耶律洪基权衡过后,心里那一丝不踏实的感觉终于渐渐消失,脸上重新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他感觉他又行了。

  “快马告之耶律淳,把真定府发生的事据实以报,告诉他,兵贵神速,在赵孝骞没有处置完真定府内部的事以前,马上发起进攻,一个月之内,占领真定城。”

  “若战事顺利,朕会再拨兵马,直到占领真定九县,再挥师代州,剑指宋国太原府。”

  耶律洪基脸上的微笑越来越深,刚才那一阵不踏实的感觉,此刻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身为辽国皇帝,怎么会如此高看宋国那个年轻人?

  就算他再厉害,终究只是一个人,太渺小了。

  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国运气数的,这一次辽国要用刀剑告诉宋国,就算他们造出了什么火器,但这天下终究还是辽国说了算,老老实实继续给辽国纳岁贡吧。

  “臣领旨。”耶律斡特剌恭声道。

  耶律洪基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宋使苏轼还在上京么?”

  “是的,他还在上京,仍住在馆驿里。”

  耶律洪基皱眉:“朕已发兵宋国,两国已没有什么可谈的,他为何还不走?”

  “臣也不知,但听同僚说,苏轼在馆驿里每日纵酒声色,而且……咱们辽国有许多官员和读书人登门拜见,人人皆以得苏轼一句点拨为荣,上京的权贵和美女对他竟趋之若鹜,追捧不已。”

  耶律洪基眉头皱得更深了,有一种活吞了苍蝇的感觉,很不适,犯恶心。

  “他赖在上京到底想作甚?”耶律洪基有些怒意了。

  耶律斡特剌也有点犯恶心,道:“这些日子,上京几家青楼有名的花魁,还有几位权贵家的千金,据说都与苏轼有了一夕之欢……这老匹夫,欺人太甚!”

  接着耶律斡特剌露出恶狠狠的表情,沉声道:“陛下,苏轼赖着不走,不如一把火烧了馆驿,陛下再修书一封,告诉宋国皇帝,就说宋使死于意外,寥寥说几句抱歉便是。”

  耶律洪基摇头:“不可,苏轼终归是使臣,杀使臣后果太严重,此例不可开,朕正式递一份国书给他,请他早早归去吧。”

  见耶律斡特剌仍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耶律洪基不由好奇道:“你为何对苏轼如此痛恨?你家千金也被他……”

  耶律斡特剌急忙道:“臣并无女儿,臣只是……”

  说着耶律斡特剌不知为何虎目含泪,猛男啜泣:“臣中意的一位青楼花魁,数日前的夜晚,也偷偷溜进了馆驿求欢……”

  耶律洪基惊愕地看着他,视线穿过他的头顶,他看到了魂萦梦牵的一片青青大草原……

  “你……受委屈了。”耶律洪基同情地叹息道。

  “臣不委屈,因为苏轼根本没睡她。”

  耶律洪基再次惊愕:“为何?”

  耶律斡特剌悲愤地道:“因为苏轼看不上她,碰都没碰她,就把她打发走了,臣心心念念的美人儿,他竟弃如敝履,根本不屑碰她,简直是奇耻大辱!……老匹夫不得好死!”

  耶律洪基呆怔地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怎么说呢?

  绿了,又没完全绿,但比被绿了更耻辱。

  看着眼前猛男啜泣的耶律斡特剌,耶律洪基心中一阵嫌弃。

  我大辽的知枢密使事,竟是这么个撸瑟儿,抢个娘们儿都不如宋国一个文弱的老头,丢死人了!

  “没用的废物,滚!”

  …………

  北方的天气干燥且寒冷,大雪过后,地上的雪松松软软的,但迎面的寒风却如钢刀刮面,刺得肌肤生疼。

  赵孝骞和陈守贾实等人骑着马,在去往北郊横岭堡的路上踟躇前行。

  膝盖高的雪地,马儿也走得很艰难,几乎是一步一步地挪着,每迈出一步,都要使劲抬高马蹄,骑队行走的姿势看起来怪怪的,像一群刚做完团购节育手术的牲畜。

  赵孝骞浑身包得严实,脸上也蒙着厚厚的布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睫毛上也挂满了霜花儿。

  抬头看了看这该死的天气,又看了看遥远的目的地,赵孝骞叹了口气。

  明日就是除夕了,又是一年过去,想想自己穿越至今,两年的除夕都是在外度过,无法与家人团聚。

  去年是因为宋夏之战,他领着龙卫营,在西夏国境内与将士们过年。

  今年又是如此。

  而今日,眼看要过年了,他却还要辛苦跋涉,去找一个该死的女人。

  养尊处优的楚王世子,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命苦了?

  正在悲怨自己的命运,贾实却突然抬手指着远处一片模糊的民居,语气欢欣地道:“世子,前方便是横岭堡了。”

  一个时辰的艰难行路后,赵孝骞等人终于进了村。

  这村子赵孝骞并不陌生,以前来过。

  上次为了体察民情,赵孝骞出城随机找了个村庄,了解真定城外村庄堡寨的农户现状,他还记得临走前给一位孤苦的老人悄悄送了一锭银子。

  低调进村,让麾下禁军打听了一下袅袅的府邸,一行人绕过村庄,来到北面那座偏僻又略显奢华的府宅门前。

  陈守上前敲门,侧门很快打开,一名青衣家仆警惕地看着他们。

  陈守很客气,他常年跟随赵孝骞,对世子和那位袅袅姑娘的事很清楚,兴许这位袅袅姑娘也将是未来的主母,自然不能太无礼。

  刚堆起一脸难看的微笑,青衣家仆却突然道:“主人吩咐,不见外客,各位请便。”

  说完不待陈守说话,哐的一下又把门关上了。

  陈守呆怔地看着紧闭的侧门,半晌没回过神。

  身后的赵孝骞却噗嗤一笑:“陈守,你该检讨一下自己,是不是长得太难看,吓到人家了。”

  陈守扯了扯脸颊,默默退到一旁。

  赵孝骞亲自上前敲门。

  刚敲了两下,侧门又打开,仍是那名青衣家仆。

  赵孝骞露出潇洒不羁的微笑,刚要说话,家仆却已不耐烦地喝道:“听不懂人话是吗?不管你们有何事,都请不要打扰我家主人!”

  说完侧门又哐的一声关上了。

  赵孝骞仍保持着敲门的动作,一只手抬在半空,在这冰天雪地里,仿佛被人施了冰冻术似的一动不动。

  陈守和贾实等禁军和高手们脸颊不停抽搐,打死也不敢发出笑声,忍得很辛苦。

  良久,赵孝骞终于解冻。

  老子这暴脾气!

  赵孝骞当即飞起一脚,狠狠踹在门上。

  意料中的侧门被踹开没发生,侧门仍旧紧闭,纹丝不动。

  这下更尴尬了。

  “贾实,给我踹开它!特么的,这婆娘要翻天,敢对我使脸子!”

  贾实得了吩咐,自然不会客气,轻松地抬脚,轰的一下,侧门已被踹开,陈守等禁军围住赵孝骞,其余的人便冲了进去。

  里面的家仆都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家竟被人破了门,家仆大怒,扭头大声喝道:“快来人,有刺客闯门,保护小姐!”

第400章 得偿相思

  不知道袅袅是怎么教育家仆的,但此刻赵孝骞很恼火。

  不提以前的恩恩怨怨,他和袅袅至少也算有一段露水缘分,虽然最多只是蹭蹭,但蹭蹭就没有露水了么?

  老情人即将重逢,你家下人就是这么对我的?

  赵孝骞这辈子何曾受过这等气,他登门见当朝宰相,章惇都不敢这么对他,今日却被自家婆娘的下人吃了闭门羹。

  忍不了一点。

  府宅里,家仆护院们听到警讯,立马从各个角落围了上来,面色不善地挡住赵孝骞等人。

  “何方狂徒,胆敢擅闯府邸,不怕王法么?”一名壮硕的护院厉声喝道。

  赵孝骞嘻嘻一笑,指了指自己,道:“不谦虚的说,在真定府这块地面上,我就是王法。”

  说完赵孝骞心情突然变得很欣悦,这个逼装得很圆润,而且每个字都是大实话。

  话音刚落,前院正堂的屏风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他没说错,在真定府地面上,他确实是王法,尔等退下,不可造次。”

  众人扭头,见袅袅一身素装,香肩搭着一块狐皮披风,盈盈地从屏风后走出来。

  赵孝骞站在院子里,袅袅站在前堂内,二人隔着老远,彼此的视线却仿佛磁铁的两极似的,不由自主地互相吸引了。

  二人沉默对视,他和她的眼中已看不到任何人和景,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早已刻入骨髓里的彼此的模样。

  很快,袅袅的双眸泛红,一串串的眼泪扑簌滑落腮边,眼神里的复杂和幽怨,令人疼惜怜爱。

  赵孝骞的脸上却带着笑容,但笑容却有些勉强。

  原以为今生已不会再见,可偏偏这缘分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红线牵系,怎么也断不开。

  初识是孽缘,那么重逢呢?

  孽缘是否已成良缘?

  寒风呼啸的院子里,两拨人马原本激烈地对峙着,然而明眼人见到赵孝骞和袅袅互相沉默对视的样子,众人仿佛明白了什么,默默地平息了怒火,各自缓缓后退了几步。

  搞不好将来都是一家人啊,两位主人含情脉脉地对视,咱们这些下人吗喽打个啥?

  不知对视了多久,袅袅脸上布满泪痕,语气却依旧清冷地盯着赵孝骞,冷冷道:“你是何人?”

  赵孝骞笑了,玩角色扮演?提上秋裤就不认账?

  “我只是个路人,恰巧路过贵府,想讨杯水喝,顺便让手下的兄弟们吃口热乎饭。不知这位姑娘可否慷慨收留?”赵孝骞笑嘻嘻地道。

  袅袅冷冷地道:“数日前,也有一伙强人登门,用的理由跟你一模一样,后来被我下了药,扭送官府了,你不怕吗?”

  “有点怕,但我还是想吃口热乎的,至于下药,你下点让人激情澎湃的药,我不介意。”

  袅袅清冷的表情有点绷不住了,俏脸泛起几分羞红。

  “你随我来吧。”说着袅袅也不等他,闪身进了前堂的屏风后。

  赵孝骞回头朝陈守挤了挤眼,也笑吟吟地走了进去。

  袅袅的府邸是一座三进的大宅,前庭中庭和后院,东西还有偏院,正房厢房加起来大约数十间,这是大户人家的规模了。

  当初袅袅离汴京时,赵孝骞送了她一笔不菲的金银珠玉,再加上她本人这些年的积攒,此生在钱财方面,袅袅倒是不愁了,置办这么大一座宅子,雇请那么多下人护院,应该是够了。

  跟着袅袅走进后院,后院北面的正房里,二人对坐,互相看着对饭的脸。

  “说吧,你来作甚?”袅袅语气冷漠地道。

  赵孝骞挑眉:“咦?不继续演下去了吗?装陌生人这出戏挺有意思的,不能半途而废呀。”

  袅袅冷笑:“愿意陪你演的女人很多,我又不是你的女人。”

  “这话说的,汴京的醉花阴,咱们几乎啥都做过了,我至今都不能忘记在你闺房的那张床榻上,你我坦诚相见,咱们……”

  话没说完,袅袅的脸蛋儿已是一片血红,冷漠的表情也装不下去了,快步上前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气急败坏地道:“住口!”

  赵孝骞没再继续说了,但眼中的笑意却令她愈发羞涩。

  男女之间一旦做过一些私密的不可告人的事情后,很难在彼此面前装酷,因为很容易就能想起当初恩爱时的各种羞耻画面。

  袅袅此刻已是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看着赵孝骞笑吟吟的讨厌模样,愈发羞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