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指挥凝神聆听了半晌,道:“外面巷子里似乎仍有脚步声……”
赵佶的心陡然沉下,这伙刺客竟敢一路追杀过来,显然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今夜若不小心应对,恐怕性命难保。
“派两个人从另一头的围墙爬出去,然后在远处制造动静,把刺客引走。”赵佶当即下令道。
指挥和剩下的十来名禁军一愣。
这道命令冷酷无情,傻子都知道,刺客若被吸引过去,那么他们的下场将是什么。
见众人迟疑,赵佶冷笑起来:“今夜我若有事,你们不仅都要被问罪,而且妻女亲眷都要被打入教坊司,从此侍候别的男人,自己想想后果。”
一众禁军心中发寒,沉默垂头不语。
指挥脸色铁青,但还是扭头朝众人道:“殿下的话有道理,谁愿出去把刺客引走?”
良久,终于有两名禁军出来请缨。
赵佶露出了微笑,仍如往常般和煦尔雅,眼神充满了感激:“二位今日之高义,本王已记下,若度此劫,来日定当报答。”
两名禁军勉强扯了扯嘴角,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他们的命运,与床榻上那对中年夫妇的尸首并无区别,都是草芥。
二人从民居另一头的围墙爬了出去,没过多久,远远便听到巨大的踹门声,显然两名禁军为了吸引刺客注意,在远处踹开了另一间民居的门。
声响果然吸引了刺客,巷子里的脚步声一顿,然后杂乱地朝踹门声飞奔而去,很快巷子里已寂然无声。
赵佶耐心地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确定外面巷子里已没了声音,这才长出一口气,让指挥背着他,一行人出了巷子,朝御街方向狂奔。
跑了没多远,便听到身后两声凄厉的惨叫,声音很熟悉,正是那两名吸引刺客的禁军,显然二人已被刺客所杀。
逃命的赵佶和一众禁军心头一沉,一行人奔行愈见沉默。
赵佶被指挥背着,许久后,缓缓道:“他们的恩情,本王会记住的,今日之后,定会优恤二人的家人亲眷。”
指挥没回头,只是沉闷地嗯了一声。
赵佶又开始鼓舞士气,道:“你们也一样,只要本王度过今夜之劫,尔等皆有重金相酬。”
身后的八名禁军有气无力地道了声谢。
赵佶有些无语,他知道刚才让禁军吸引刺客的决定,已然寒了禁军将士们的心。
但他没有选择,如果重来一次,他的决定不会变。
千金之子的性命,岂可与低贱草芥相同?
有的人天生就应该锦衣玉食,被整个世界保护,而有的人,天生就是拿来牺牲的,这是天赋之权。
大相国寺后面的一片民居范围很广,而且暗巷特别多。
指挥背着赵佶逃命,七弯八拐之下,隐隐已可见远处钟鼓楼上微弱的灯光。
似乎离御街不远了。
赵佶大喜,指挥和禁军们的神情也振奋起来。
只要逃到御街上,命就算保住了。
御街是汴京城的主干道,相当于唐朝时长安城的朱雀大街,北面直通延福宫,御街上巡城的禁军不少,刺客没那么大的胆子敢追到御街上。
“快得救了!”赵佶兴奋地道,此刻生存的渴望大于一切,就连大腿上的伤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这时的众人正穿过最后一条暗巷,穿过这条巷子便是御街了。
然而,变故再次发生。
暗巷旁的民居房顶突然冒出十几道人影,这些人手中执刀,冷幽的刀光仿佛从天而降,从房顶跳下来,刀势如山崩,狠狠朝赵佶和禁军们的身上劈落。
赵佶心神俱裂,本来被指挥背着,却情急之中狠狠一扭身子,从指挥的后背摔落,顺势一拽,将指挥拽在他身前。
电光火石间,一往无前的刀光狠狠劈在指挥的身上,那凌厉的去势,几乎将指挥整个人劈成了两半。
指挥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面朝赵佶,呆怔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恨意和认命,眨眼间,指挥魁梧的身子重重倒地。
赵佶却没时间研究指挥临死前的眼神,刀光劈下后,十几名刺客执刀而上,直奔郡王府剩下的八名禁军。
赵佶吓得一边尖叫一边抱头鼠窜,在禁军为他拼命之时,他却连滚带爬从厮杀众人的下盘穿过。
今夜对赵佶来说,简直是刺激至极。
此时的赵佶愈发震惊和恐惧。
他很清楚,现在这一拨执刀的刺客,是第二批。
以他缜密的头脑判断,这批刺客跟第一批刺客是两拨人马,也就是说,现在是他遇到的第二次刺杀了。
脑海里无数念头翻腾,赵佶的精神几乎快崩溃了,同一个夜晚,接连遭遇两次刺杀,刺杀的方式不同,但相同的是,都很要命,都是要他的命。
所以,这到底是一个连环刺杀局,还是前后两个仇人的统一行动?
无论怎样的结果,有一点赵佶能肯定。
赵孝骞今夜是真铁了心要他的命,根本不打算让他活。
第344章 父子心眼
杀意盈野,刀刀追命。
十几名刺客皆着黑衣,砻擅妫油獗砩峡床怀鏊亢炼四撸土鞘掷锏牡叮彩敲窦淦毡榭杉钠拥丁�
前后两拨刺客,都完美地遮掩了所有痕迹,就算有人厮杀而亡,相信也根本不可能从他们身上发现线索。
这才是最要命的。
赵佶脑海中紧绷的弦几乎要断了,整个人处在一种极度恐惧的状态。
一声声惨叫充斥耳边,赵佶生平第一次感到了后悔。
是的,他后悔了。
赵孝骞比他想象的更聪明,他承认自己低估了赵孝骞。
前后几次刺杀伏击,都被赵孝骞躲了过去,赵佶以为他只是命大,这次躲过去了,下次不一定,而赵孝骞更不可能发现所有的刺杀与他有关。
正因为这种傲慢清高的心理,赵佶才犯下了大错。
原来,天下的聪明人不止他一个。
他自以为完美隐藏的身份和举动,其实早已落入别人眼中。
当初他能刺杀赵孝骞,今夜赵孝骞就敢杀他。
一切的果,都是赵佶种下的因。
今夜便是果报应验。
巷子离御街只有数百步,赵佶拼命在厮杀的人群中左突右冲,试图冲出巷子,脱离险境。
然而如此混乱的厮杀,根本无人顾及他,尤其是刚才他拿那名禁军指挥挡刀,其余的禁军将士都看见了,对赵佶愈发寒心。
现在的郡王府禁军只求自己保命,根本不愿救他,对赵佶的尖叫和求救根本视若无睹。
赵佶在厮杀的人群中连滚带爬,拼命朝御街方向突围。
漆黑的夜色中视线不佳,刺客们一时也无法分辨目标,只能见人杀人。
其中一名刺客眼尖,见厮杀的人群中,有一人在慌忙逃命,根本无意厮杀,这名刺客眼睛一亮。
能如此惜命的,定然是大人物,是他没错了!
于是这名刺客奋力劈开挡路的禁军,狠狠一刀朝那个逃命的人的后背劈去。
…………
楚王府,后院书房。
今夜注定无眠。
不仅赵佶在享受人生中难得的刺激时刻,赵孝骞也没睡,此时已是凌晨,他却点亮了赵颢书房的烛台,然后,一个人独自在书房里摸索寻找。
不知找了多久,赵孝骞坐了下来,身子靠在椅背上叹气。
今晚一无所获。
这活爹,藏钱就跟仓鼠藏坚果似的,透着一股小心且抠搜的味道。
赵孝骞打算休息一下,然后再接再厉。
算上偷活爹的金器玉器,以及卖茶叶的钱,差不多有十几万两了,但这点钱还是让他没有安全感,赴任真定府的话,恐怕不够。
别的不说,如果想收拢边军将士,每人发二两银就没了,更别提贪婪的真定府官员和将领。
真定府对赵煦很重要,对赵孝骞来说何尝不是。
想改变这个孱弱国度的命运,改变原本的历史轨迹,真的需要很多钱。
别画什么忠君报国的大饼,完全没意义,这年头无论文官还是武将,极少有真正无私爱国的,不然这个朝代也不会那么窝囊。
赵孝骞用的法子很直接,绝不画饼,咱们拿真金白银说话。
至于真金白银的来路……赵孝骞这不正在努力么。
儿子花老子的钱,没毛病吧?
再说,楚王府如今主要的进项,都是雪盐和茶叶带来的,王府名下的商铺田产进项反而是小头了,赵孝骞急用钱,就当提前支取一部分了。
所以此刻赵孝骞搜刮活爹的书房毫无愧疚,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老子的钱本来就是留给儿子花的,天经地义。
坐在书房里休息了一会儿,赵孝骞起身继续努力寻找。
自从赵颢从书房莫名捧出一尊白玉道君神像后,赵孝骞敢肯定,这间书房一定有暗格或是密室,赵颢名下值钱的宝贝都藏在见不得人的地方。
赵孝骞今晚要找的,就是书房暗格或密室的机关。
结果令他很失望。
所有可能暗藏机关的地方,他都试过了,无效。
影视剧里所谓的扭动一下花瓶,撬开一块地板,转动椅子扶手等等,最后只能说,楚王世子的想象力很丰富,然并卵。
前世中的影视剧的毒,这一世都没解。
“难道是无线遥控?这个年代……不能够吧?”赵孝骞凝神思索,喃喃自语。
“活爹别的本事看不出,藏钱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已臻化境……”赵孝骞撇嘴,语气说不出是欣赏还是鄙夷。
正在这时,书房门口传来无奈的声音。
“别的本事只是没必要让你看到,当然,本王藏钱的本事也不弱。”
赵孝骞悚然一惊,扭头望去,却见赵颢一脸无语地站在门口看着他。
短短那么一刹,赵孝骞老脸一热,有些尴尬。
但,这种尴尬的感觉仅仅只有一刹,赵孝骞很快理直气壮起来。
我尴尬个啥?老子的本来就是儿子的。
“父王,这么晚还没睡呢。”赵孝骞咧嘴一笑。
赵颢叹了口气,道:“本来睡着了,不知为何夜半惊醒,总觉得有人谋本王的财,心里不踏实,出来走走……我儿你这是?”
赵孝骞面不改色地道:“孩儿也和父王一样,睡到半夜惊醒了,总觉得钱不够花,心里不踏实,也出来走走……”
赵颢冷笑:“出来走走,就走到本王的书房来了,而且翻箱倒柜找机关?”
“父王的书房太乱,孩儿无聊,顺手帮父王收拾一下。”
赵颢缓缓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叹道:“行了,咱父子演给谁看呢?老实告诉你吧,为父也缺钱,王府有了进项,为父马上就花出去了,所以别打书房的主意了,没用的。”
赵孝骞也坐了下来,道:“孩儿马上要赴任真定府,您知道的,没钱办不了事。”
赵颢嗯了一声,道:“我儿的前程,为父绝不耽误,待下一季的雪盐和茶叶分了利,为父我派人马上送去真定府,不多不少大约二三十万两还是能凑够的。”
“多谢父王,有父王这句话,孩儿就放过您的书房了。”赵孝骞笑嘻嘻地道。
“时辰不早了,孩儿回去睡个回笼觉,父王您自便。”
赵孝骞说完正要起身,不经意间却发现赵颢双目清澈,表情清醒,嘴里说着话,眼神却不时朝书房门外扫一眼,似乎在等着什么的样子。
赵孝骞眨了眨眼,这大半夜的,活爹似乎又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这可不能走,留下来观察一下。
赵颢坐了片刻,却见赵孝骞仍稳稳当当坐在书房内,不由奇道:“你为何还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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