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稳重点 第190章

作者:贼眉鼠眼

  赵孝骞扭头,笑吟吟地看着他:“御史台和刑部拿问苏轼,与我皇城司何干?”

  邢恕被他这句话搞懵了:“既然与你无关,你为何阻拦我们拿问苏轼?”

  “我阻拦了什么?你们拿问苏轼是你们的事,皇城司没打算参与,但黄履三人的不法之罪却早在皇城司的掌握中,昨日正是收网之时,恰好得知黄履三人赴苏府,皇城司便在苏府设伏,将三人拿下。”

  赵孝骞无辜地眨眨眼:“从头到尾,皇城司的目标就是黄履三人,你们拿不拿苏轼,皇城司过问了吗?”

  不仅是邢恕,就连章惇都惊呆了。

  这解释……简直让人无法反驳。

  邢恕回想昨日种种,赵孝骞和皇城司确实从头到尾没拦着众人拿问苏轼,他们甚至在门外让开了一条道,让御史台和刑部的人进去。

  至于魏节后来威胁他们的那句话,是拿不上台面的,“踏进这道门,后果自负”,这话怎么理解都成。

  邢恕呆怔半晌,见殿内群臣一片寂静,目光纷纷集中在他身上,邢恕有些挂不住老脸。

  “好,就算你皇城司没有阻拦拿问苏轼……”

  话没说完,赵孝骞摆手打断了他:“金殿之上,当着我大宋君臣的面,邢侍郎每句话都要说清楚,每句话都要负责任。”

  “什么叫‘就算’?用辞不可太含糊,邢侍郎给个准话,我皇城司到底有没有阻拦你们拿问苏轼?”

  话锋逼人,言语犀利,邢恕脸色铁青,却实在拿不出理由指责赵孝骞。

  沉默片刻,邢恕咬着牙道:“好,你皇城司确实没有阻拦拿问苏轼!那么我倒要问问,皇城司为何无故拿问黄履三人?”

  赵孝骞嗤地冷笑一声:“堂堂刑部侍郎,用辞如此无知且武断,真不知你是如何坐上这个位置的……”

  邢恕大怒,却见赵孝骞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摞纸,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上面落款处还画了红押。

  双手捧着这摞纸,赵孝骞朝赵煦躬身道:“经皇城司查实,御史中丞黄履,侍御史来之邵,中书舍人林希,此三人为官以来横行不法,贪墨甚巨,卖官鬻爵,牵涉命案,种种不法皆有其证。”

  “这是三人的罪款和供状,朝中诸公若有疑虑,皇城司可公开这些罪款供状和证据,任由诸公自行查核,若有半点冤枉构陷三人,我和皇城司愿承担责任。”

  此言一出,满殿文武顿时惊疑地看着他,然后互相交头接耳窃窃议论。

  郑春和小碎步下来,接过赵孝骞手里的供状,递给赵煦。

  赵煦仔细翻阅三人的供状,脸色越来越难看,随即狠狠地一拍扶手。

  “混账!杀才!我国朝竟有如此奸佞之徒,安能不诛!”

  见赵煦龙颜大怒,群臣顿时寂静不敢言。

  从赵煦的态度上看,赵孝骞呈上的供状和证据恐怕并非造假,而是真实可信的。

  朝班内,章惇的脸色一片灰暗。

  他早就猜到,赵孝骞做事不可能不留后路,这是有了完全的准备,才会拿问黄履三人,难怪他根本不怕群臣讦难,手里有真实的证据,他怕啥?

  殿内群臣这时也没了声音。

  当初参劾苏轼是由黄履三人发起的,现在情况尴尬了。

  苏轼有没有罪不知道,但发起参劾的黄履三人,他们的罪状可是实打实的。

  一个小学生都能理清的逻辑问题摆在众人面前。

  三个罪臣参劾的人,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殿内群臣已没人感兴趣了。

  苏轼既没触动大家的利益,也没与谁结下生死大仇,有必要与他不死不休吗?

  至于想把苏轼踩进尘埃里的章惇,这时也不敢开口了。

  黄履三人的前鉴就在眼前,赵孝骞嘴上说不掺和苏轼的案子,但实际上已经摆明了态度要保苏轼,章惇若继续跟苏轼为难,赵孝骞能袖手旁观?

  赵孝骞铁了心要保的人,章惇扳不倒。

  这就是铁一般的事实。

第310章 认错失察

  一场针对苏轼的阴谋,随着赵孝骞横插一手,而宣告彻底失败。

  章惇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对赵孝骞感到既愤怒,同时又十分忌惮。

  今日的事,再次证明了赵孝骞在朝堂的分量,他的权力其实并不大,偏偏他有官家宗亲兄弟的身份和宠信,以及神秘且强大的皇城司。

  这两样东西合在一起的含金量,已经能与章惇这位宰相分庭抗礼了。

  现在章惇最懊悔的是,当初赵孝骞为苏轼求情时,他应该就势下台阶,答应赵孝骞的求情。

  如此他不仅能得到赵孝骞的一份人情,而且还能与赵孝骞的关系更进一步。

  赵孝骞这样的人,做敌人的话太强大,甚至能左右宰相的决策和朝局的平衡。

  如果做朋友,则会成为他最坚实的盟友,在朝堂上守望相助,互为辅成。

  此刻的章惇意识到,当初自己确实走错了一步。

  他太在意当年与苏轼的私人恩怨了,被仇恨蒙蔽了理智,如今不但没能了结当年的恩怨,反而结下了更强大的敌人。

  这对宰相来说可不是好兆头。

  通过章惇的观察,赵孝骞的政治立场其实是非常模糊的,如果与赵孝骞的仇怨越结越深,人家索性一转身,投奔旧党的怀抱,以赵孝骞的分量,章惇以后推行新政可就阻碍重重了。

  别说什么大势所趋,大势也是人创造的,如今的新政确实存在许多弊病,朝野褒贬甚多,赵孝骞若是利用官家的信任,游说官家废除新法,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章惇的眼神愈发黯淡,垂头站在朝班中,对外面的纷扰已浑然无视,眼神光芒闪烁,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此时的大庆殿内,赵孝骞一席话已令满殿文武哑口无言。

  尤其是邢恕,被赵孝骞怼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人家拿出来的可是实实在在的罪证,能证明皇城司没拿错人,黄履三人本就该抓,赵孝骞哪里做错了?

  如此一来,邢恕等人对赵孝骞责难,反倒有一种助纣为虐的嫌疑,一群人帮着黄履喊冤,你们什么立场?你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现在什么情况?

  苏轼抓不抓已经不重要了,甚至都没人敢提这茬儿了。

  尽管赵孝骞从头到尾没为苏轼的清白争辩半句,但神奇的是,苏轼的形象竟莫名其妙变得高大伟岸起来。

  一位被奸佞构陷残害,委屈却不屈服的忠臣形象跃然而生。

  苏学士,实在是太委屈了啊。

  事已至此,站在殿内的邢恕是最尴尬的,他飞快地扫了章惇一眼,见章惇面无表情垂头不语,邢恕心知指望不上他了。

  但他前面跳出来指责赵孝骞的事,不可能当作没发生,成年人是要为自己的言行买单的。

  于是邢恕心念电转,咬了咬牙,果断地朝赵煦躬身行礼。

  “陛下恕罪,臣被传言蒙蔽,误会赵郡公和皇城司,轻信奸佞煽动,差点构陷残害忠良,臣有失察偏听之罪,请陛下惩处。”

  赵孝骞不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NPC倒也不蠢,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懂得果断承认错误,掉转枪口,确实是个人才。

  老实说,邢恕再这么嘴硬下去的话,赵孝骞真有心思让皇城司查查他了。

  众所周知,官员是经不得查的,真正毫无瑕疵清廉如镜的官员,从古至今都是凤毛麟角,邢恕若是真上了皇城司的黑名单,好日子过不了多久了。

  不过邢恕倒是聪明,在情势不利的情况下,当着君臣的面拉下面子,果断认错自罚。

  这番操作下来,赵孝骞倒是不好意思对他动手了。

  果然,邢恕当着满殿文武认错后,赵煦欣慰地笑了。

  “人非圣贤,难免失察偏听,知错就改,犹可为也。邢侍郎不必自责,此事既然是误会,说开便罢,朕不予怪罪。”

  邢恕感激涕零状,讪讪地退回了朝班内。

  赵煦环视群臣,此时大殿内已无人再出声。

  关于苏轼这个人,大家都选择性地遗忘了,章相公都熄火了,我们再参劾苏轼还有意义吗?

  人家犯了多大的罪?不过是跟几个旧党故交小聚了一下,顺便议论了几句时政,或许抱怨了官家几句,多大的罪,犯天条了?

  群臣都不吱声,赵煦满意了,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赵孝骞。

  这事儿,子安办得漂亮!

  既保住了大宋的金字招牌苏轼,又打击了章惇和新党的气焰。

  “事情既然真相大白,那么,就按规矩办。”赵煦冷下脸,缓缓道:“黄履,来之邵,林希三人,不法之罪已查实,又有亲口供状在此,法不容情,理当严惩。”

  “着令皇城司将此案及人犯移交刑部和大理寺,从严从速处置。”

  言毕,赵煦环视群臣:“诸卿可有异议?”

  没人敢有异议,群臣垂头不语。

  赵煦冷冷瞥了章惇一眼,又道:“御史台有监察百官之责,御史中丞却是奸佞之徒,政事堂也该反省一下,为何让这等奸恶沐猴而冠,多年居其位,竟无人察觉。”

  话有点重,赵煦的态度转变也比当初有了更大的变化,当初亲政时赵煦拜章惇为相,一切皆是倚仗新党,排挤旧党。

  而今日赵煦的语气里,对新党已有了诸多不满。

  很显然,赵煦如今也意识到了,朝堂不能只有一个党派,也不能只有一种声音,对皇帝来说,两股势力并存才是最符合皇权利益的。

  拿话点了章惇后,章惇不得不站出来躬身道:“臣亦有失察之罪。”

  赵煦嗯了一声,起身拂袖离去。

  直到赵煦已走,噤若寒蝉的群臣这才转身三三两两离开大殿。

  赵孝骞也跟着群臣一同走出去,只是群臣被赵孝骞刚才的气势所慑,赵孝骞周围一丈方圆范围没人敢靠近。

  唯有章惇跨出殿门时,与赵孝骞的目光相触。

  二人沉默对视,转瞬移开,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

  出宫,回到王府。

  赵颢坐在银安殿等他。

  见赵孝骞回来,赵颢迎了上去,神情有些担忧。

  “我儿今日被召入宫,可有闪失?”

  赵孝骞笑道:“这话您应该问章惇和邢恕,今日栽跟头的可是这两位。”

  赵颢顿时放下心来,听这话就意味着今日赵孝骞在朝会上大获全胜,不仅彻底压下了苏轼一案,还给了章惇等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更重要的是,苏轼一案催生了赵煦的心态转变。

  从此以后,章惇的新党打压旧党,恐怕不会那么为所欲为了,赵煦已有了制衡的思想,朝堂上一定会给旧党留出一些位置。

  那么新旧两党的激烈内斗,至此将会渐渐趋于缓和,最终形成由斗争转为对峙的平衡局面。

  不谦虚的说,这都是赵孝骞做出的贡献。

  赵颢不会管什么朝堂内斗,他只在乎儿子有没有事。

  既然赵孝骞平安无事,赵颢就开心了。

  然而,赵孝骞却喜欢没事找事。

  “父王,不如以楚王府的名义,给汴京各大权贵宗亲下帖,就说三日后是孩儿的寿诞,王府设下寿宴,恭候四方宾客。”赵孝骞冷不丁道。

  赵颢呆住了:“寿……寿诞?你……过寿?十九岁……”

  赵孝骞眨眼:“不行吗?十九岁,正是过寿的好年纪呀!”

第311章 仓促办寿

  十九岁已爵封郡公,还是少年权臣。

  如此牛逼的人物,过个大寿有毛病吗?

  完全没毛病,不仅今年过,明年也要过,每年都要过。

  至于前人没有十九岁过寿的先例,这个没关系,只要脸皮够厚,就能开创先例。

  赵颢盯着赵孝骞半晌,似在思索儿子是不是发烧了。

  “骞儿,就算你要过寿,如今已是七月,你的生辰是正月,日子也不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