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怎么感觉面前多了一个大坑,而自己一只脚已然悬空,马上要踩进坑了?
第267章 由守转攻
聊到周秩,赵孝骞可就不困了。
今日奉诏入宫前,赵孝骞已做好了准备,等的就是这一刻。
皇城司是直属皇帝的特务机构,但特务机构抓人也要讲证据的。
幸好周秩这货不是什么老谋深算的人,单说他私下串联国子监学子闹事,意图违抗赵煦的封赏旨意,就给皇城司留下了十足的把柄。
臣子背着皇帝搞阴谋诡计,而且针对的对象还把皇帝给牵扯进来了,这是朝堂大忌,换谁当皇帝都不可能原谅这种行为。
所以昨日皇城司拿问周秩时,给出的罪名是“谋逆”,严格说来,这个罪名其实并不夸张,周秩干的这桩事儿,还真有谋逆的味道。
今天你敢打广告,明天你还不得打读者啊。
同理可证,今天周秩敢背着皇帝煽动学子闹事,明天还不得煽动军队哗变啊。
这不是谋逆是什么?
皇城司明察秋毫,提前将危害大宋社稷的祸首掐死在摇篮里,皇城司有什么错?
既然现在邢恕主动提到了周秩的案子,赵孝骞也就不客气了,先给他挖个坑再说,没准能把邢恕也定为周秩的同党,一并拿了呢。
邢恕久经官场沉浮,见赵孝骞突然问起他和周秩的关系,邢恕心中一惊,多年的江湖经验这一刻救了他。
“我与周秩并无关系,只是同朝为官,多少有几分同僚之谊,身为刑部侍郎,主管大宋刑案,皇城司未经刑部大理寺,径自将周秩拿问,作为刑部侍郎,本官难道过问不得吗?”邢恕回答得滴水不漏。
赵孝骞表情顿时涌上失望,这老货跑得快,没办法把他整进去了。
见赵孝骞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失望之色,邢恕心中一惊,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这竖子……果然给自己挖了坑!
刚才稍不注意便一脚踩进坑里了,若邢恕不假思索说什么他与周秩情同手足之类的话,可就完全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了,若周秩的罪状被钉死,邢恕跑得了?
亲口说的亲密关系,你说你不是同党,谁信?
邢恕赫然惊觉,刚才自己可能已在鬼门关边转了一圈,邢家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用尽了鬼脉,才保他回到了阳间……
人心险恶,朝堂凶险,一个十九岁的少年郎,怎么能坏成这样?
刚刚逃过一劫的邢恕,质问赵孝骞的气势不由弱了三分,心情仍在一阵阵后怕,此时哪里还有心思理会周秩的死活。
“陛下,既然邢侍郎铁了心要营救周秩,臣不得不拿出实证,免得邢侍郎以为臣构陷忠良……”赵孝骞不卑不亢地道。
邢恕一惊,急忙道:“本官并没有铁了心营救……”
话没说完,赵煦却悠悠地道:“朕相信皇城司不会无故拿问朝官,子安若有实证,不妨当着满殿朝臣的面拿出来,也好堵住悠悠众口。”
赵孝骞躬身应是,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摞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落款处依稀可见红色的指印。
双手捧着这摞纸,赵孝骞道:“周秩暗中收买国子监三名学子,从而煽动其他学子,欲在三日后于宫门前聚集生事,公然违抗陛下封赏臣子的旨意。”
“与此同时,周秩还勾结串联朝中同党,其中监察御史二人,给事中四人,吏部官员一人,与其约定国子监学子闹事的同日,这些人联名上疏,共参臣十二款罪状,以达到逼迫陛下收回封赏的目的。”
“皇城司经审后,昨夜已将涉事官员悉数拿问,连夜审问后,臣这里有八名犯官,三名国子监学子的口供,人犯共计十一人,皆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并亲手落供画押。”
站在赵煦身旁的内侍郑春和走下来,将赵孝骞双手捧着的供状接过来,然后递到赵煦手中。
站在朝班中的章惇眼皮一跳,仍旧神色不变,然而眼神却分外阴沉。
而邢恕却脸色苍白,拢在袖中的双手微微发颤。
现在他已确定,刚才自己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好险啊,差点被牵扯进来了,赵孝骞这竖子,上朝前已做好了准备,人家分明是有备而来,口供证据都已固定好,几乎等于是铁案了。
自己不明究竟,还以为皇城司拿人是赵孝骞公器私用,为了解决私怨,没想到人家连证据口供都准备齐全了。
难怪这竖子刚才不停地问自己与周秩的关系,还故意下套说什么铁了心营救周秩,他分明是想把自己当成周秩的同党一并办了。
邢恕此刻额头冒出了冷汗,站在朝班再也不敢出声。
而坐在殿内的赵煦,已匆匆将这十一份供状看完,接着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殿内文武百官被吓得一哆嗦,纷纷噤若寒蝉。
“胆大妄为,不臣当诛!”赵煦愤怒地吼道。
“都敢暗地里耍弄阴谋诡计,串联勾结同党对付朕了,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干的!”
“章惇,你是宰相,朝中出了这种万恶奸佞之徒,朕不问别人,单只问你,你这宰相是怎么当的!”赵煦立马将矛头对准了章惇。
章惇也吓得一激灵,慌忙躬身道:“臣有失察之罪,臣知罪。”
“你当然要知罪,朕把政事堂交到你手里,朝中百官皆受你节制约束,下面的官员横行枉法至此,你不担责谁担责?”赵煦劈头盖脸地训斥道。
章惇垂头站在大殿内,浑身冷汗潸潸。
这件事看似章惇没有直接责任,只不过是身为宰相有失察的过错,不得不背这个锅。
但如果深究下去,章惇其实是脱不了干系的。
因为,周秩这位主犯,正是章惇当初亲自提拔上来的。
元祐年间,章惇和周秩作为新党,同为贬官,后来章惇拜相,
这责任大不大?
勾结朝官,串联学子这件案子虽然章惇未曾参与,甚至也不知情,但要命的是,上次周秩当廷参劾赵孝骞纵兵抢掠的事,却是章惇授意的。
案子如果继续挖下去,章惇的前程实在很不妙。
今日之前,恐怕章惇自己也没想到,亲手提拔上来的人居然给他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今日本来是群臣联手,逼赵煦收回封赏旨意,共同打击赵孝骞的。
然而不知为何,却搞成了这般模样,章惇等人不仅没胆子再逼赵煦收回封赏,甚至瞬间转为被动,成了挨打的对象。
赵孝骞单方面殴打一群人……
“臣知罪,幸好皇城司和赵郡公明察秋毫,提前发现周秩不臣之端倪,将奸佞绳之以法,赵郡公不愧是国之砥柱,不愧陛下恩宠,为国除奸,功莫大焉,臣对赵郡公以往的印象,从今后完全改观了。”
说完章惇回头,朝赵孝骞奋力挤出一丝难看的微笑。
当朝宰相,为了脱身,不得不当众朝这位政敌示好。
这么没面子的事,章惇愿意干吗?
当然不愿意。
但不干不行,因为章惇知道,这件事没完。
周秩的案子皇城司还会继续往深处挖下去,至于以后牵扯到什么人,拿问什么人,说句实话,全看赵孝骞的心情。
以皇城司的本事,他们难道挖不出周秩是被谁提拔上来的?难道问不出当初周秩参劾赵孝骞纵兵抢掠是被谁授意的?
大殿内,赵孝骞当然收到了章惇的善意,以及那一抹难看到批爆的微笑。
赵孝骞嘿嘿冷笑,现在知道服软了?
不晚,看你表现。
但你笑得太难看,看我给你示范一个好看的。
于是赵孝骞当着殿内君臣的面,也朝章惇露出一抹英俊的微笑。
为了让微笑更帅,他甚至伸出了两根食指,顶住自己的双颊,然后歪头……
耶!可爱死了呢!
“噗嗤!”面色铁青的赵煦毫无预兆地喷了。
这货到底在干啥?
把朕生气的情绪都搞乱了!
第268章 大获全胜
原本好端端精心准备的一场针对赵孝骞的群殴大会,结果莫名其妙搞成这个场面。
不仅章惇很意外,殿内的群臣也意外,更意外的是赵煦。
皇城司昨日拿问周秩后,赵孝骞还没来得及向赵煦禀奏,今日朝会上,邢恕等人的突然发难,赵煦最初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没想到赵孝骞力挽狂澜,居然把不利的局势硬生生扳回来了,不仅如此,还对章惇邢恕等人形成了威胁和震慑。
此刻朝会上的情势已完全扭转过来,赵孝骞无可置疑地占据了主动。
周秩的案子,基本已是铁案了,群臣看赵煦脸色铁青的样子,深知周秩恐怕已无幸理,他死定了。
接下来要看的是赵孝骞,这位皇城司的当家老大,看他想把案子办到什么程度。
如果赵孝骞想揪住不放,那么周秩小时候在家乡路边逗弄过的那条狗,都要被抓起来炖了。
大宋的刑案没有连坐的说法,但大宋的刑案能够拔出萝卜带出泥,至于能带出多少泥,看赵孝骞的心情。
此刻金殿内气氛沉默且诡异,不少人忐忑不安,因为他们与周秩的关系不浅。
也有不少人幸灾乐祸,这些人大多是旧党官员,现在的情势是新党倒了霉,看样子连宰相章惇都牵连进来了,旧党们焉能不喜?
今晚必须千金一嫖,趴在女人身上打个哆嗦以庆之。
更多的则是袖手旁观,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影响我领每月几十石的俸禄了吗?
赵煦将群臣的反应看在眼里,他知道,今日的朝会算是尘埃落定了,不会再出现反转。
“子安,着令皇城司,周秩之案继续查下去,你之前的定罪没错,此贼确有‘谋逆’之嫌,此罪不可轻纵,继续查,该罢官的罢官,该拿问的拿问!”
赵孝骞躬身:“臣领旨。”
金殿内,章惇和邢恕心头一沉。
果然,这桩案子没完。
赵煦环视群臣,语气冰冷地道:“在此,朕也奉劝诸公,尔等皆是读圣贤书的,君君臣臣的道理,你们比朕更懂,背着朕耍弄阴谋,勾结朝臣,煽动民意违抗朕的旨意,这是臣子干的事吗?”
“臣子,该守臣子的本分!‘本分’二字,你们懂不懂?不懂回去翻书!”
说完赵煦起身,狠狠一甩袍袖,愤然离去。
随着赵煦的离去,朝会自然散了。
群臣松了口气,眼神带着敬畏看了一眼仍站在殿中的赵孝骞,然后三三两两聚集走出金殿。
章惇深深地注视了赵孝骞一眼,不发一言转身也走了。
唯有邢恕走到赵孝骞面前,冷冷道:“赵郡公,今日你已有准备,老夫认栽,但你不过一时得意,不可能一生得意,前后两次折辱之仇,老夫已记在心里,你我山水有相逢……”
赵孝骞定定地看着邢恕,一脸呆滞的样子,久久不动。
邢恕被他盯得发毛,不由怒道:“你瞅啥!”
赵孝骞回过神,突然猛地一拍大腿,恍然道:“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原来是你!”
邢恕惊愕:“老夫怎么了?”
“你刚才在殿上慷慨陈词,为周秩抱不平,昨日皇城司拿问周秩也恰巧在你的府上,这事儿……邢侍郎,你说不清啊!”
说着赵孝骞朝着殿内空荡荡的龙椅大呼:“官家,臣有事奏,十万紧急!臣发现了新情况!”
然后赵孝骞转身拔腿就走,目标正是大庆殿的后宫方向。
邢恕被吓得魂不附体,竖子这是要干什么?一言不合就栽赃告状,你要上天啊!
邢恕年已五十许,已是知天命之年,但老人家的反应分外灵敏,几乎都没经大脑反应,下意识便一把拽住了赵孝骞的衣袖。
垂头感激地望着自己的右手,自从少年娶妻,告别了手艺活之后,邢恕从未对自己的右手如此感恩过。
赵孝骞被邢恕拽住,扭头不解地看着他:“邢侍郎意欲何为?”
邢恕咬牙,奋力挤出一丝比章惇的微笑更难看的微笑。
“老夫错了!”
“不敢信不敢信,邢侍郎这语气要杀人似的,我害怕,官家!臣有新情况——”
胳膊被邢恕死死拽住,赵孝骞这年轻小伙儿竟挣脱不开。
邢恕酝酿好了情绪,深吸了口气,微笑依然难看,但自然多了。
“赵郡公,老夫不该针对你,老夫错了,请赵郡公原谅这一回,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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