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阿山小树
“此次就劳烦你上一封奏章,以晋王、秦王擅自离京为由,参他们一本。”
朱棣微微一怔,道:“以脚程来算,二哥和三哥应该还没有走很远。”
“此时带人快马加鞭,前往拦截,或许还拦得上他们。”
朱允熥却是摇了摇头,道:“他们两人既然决意要走,必定早做了准备。”
“我们的马快,他们的马也不会慢。”
“此时去追,也未必能追得上。”
“就算追上,也无非是将其斥责一顿而已。”
“说到底,我终究是他们的侄子,又能因此事将两个叔叔如何呢?”
“何况,此时他们都还可以用北元南侵的事当借口。”
派别人去追是没有用的。
必须得自己亲自去追。
但即使是朱允熥去,也不一定能拦得下来。
秦王和晋王一定要强行回去,他难道还能杀了两人不成?
“既然如此,还不如放他们离开。”
“你再以此为由,去参他们两人。”
“我会上奏,请皇爷爷念在骨肉至亲,念在他们亦是为国护疆心切的份上,才被人蒙骗。”
“请皇爷爷对他们从轻发落。”
朱允熥的眼前,浮现那日老朱教导的话。
对他的那些叔叔们,就要让他们犯一些事,再好好敲打,而后施恩挽救,如此他们便只能乖乖听命了。
这也是便宜父亲朱标驾驭弟弟们的手段。
弟弟们犯错,哥哥维护弟弟,兄友弟恭。
自此弟弟们对他便不得不服。
晋王朱棡绝对想不到,自己苦心造诣才想出来的破解朱允熥办军事学院的法子,竟会将自己给套进去!
这才叫机关算尽太聪明,最后却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了!
朱棣听到他的话,顿时瞪大了眼睛。
怎么我去做恶人,好人却让你来做了呢?
旋即便明白了过来,笑道:“你如此年少,便有这番心机手段,无怪父皇要你来执掌大明江山。”
“那叔叔我这便回去写奏章,今日便请求入宫面见父皇。”
说毕,匆匆离去。
待朱棣走后,朱允熥才吩咐杨士奇道:“你立即以本王的名义,向朝廷各部发令,告诉他们,北元即将大举南侵是假消息,让他们都不必惊慌。”
“同时,令在京的功臣勋贵及都督武将,皆不得擅自离京。”
杨士奇仍有些犹豫,道:“殿下当真要如此做吗?万一殿下的判断失误,北元真的南侵……”
即使北元南侵没有给大明造成重大损失,边关守将们挡住了北元的进攻。
可朱充熥将统兵大将都留在金陵城内的行为,仍然会引起大量的非议。
反之,闻迅便立即离京的秦王和晋王,则会收到赞誉声一片。
朱允熥打断他道:“绝无可能出错!”
杨士奇见他说得如此肯定,也就不再多言,拱了拱手,当即离去。
场中只剩下姚广孝一人。
老和尚正闭目作深思状。
朱允熥笑问道:“道衍大师还有什么事吗?”
姚广孝佛眸轻抬,道:“后天便是大明军事学院正式开学的日子,可据贫僧所知,梁国公蓝玉还没有来找过殿下,请求拜师。”
听他一提起此事,朱允熥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也不知道蓝玉最近又是哪一点想不通了,竟一直没有来找他。
王弼等人还关在监狱中,这恐怕便是蓝玉的心结了。
“明日是大明军事学院开学前的最后一天,也是公开登报的最后时间。”
姚广孝道:“若要拜师,今日已经是最后期限,如此才来得及在明日见报。”
“若贫僧所料不差,蓝玉今日必定前来找殿下。”
朱允熥望向他道:“大师就不必绕弯子了,有话直说便可。”
“阿弥陀佛!”姚广孝念了一声佛号,道:“吴王殿下既然用贫僧,那贫僧自当挑起重担。”
“蓝玉此人,带兵多年,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
“他在军中的威望甚高,又自以为自己功劳大,桀骜不驯。”
“对殿下而言,蓝玉还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姚广孝缓缓道:“殿下若不立为储君,则陛下必杀蓝玉。”
“反过来说,蓝玉若是被杀,则殿下必然不会成为储君。”
“当日在朝堂上,正是蓝玉一番慷慨陈辞,又趁机道出了殿下父亲故太子在世时所说过的话。”
“再加上殿下那一哭,才使得陛下改变心意,不再想立献王为储君,而要将大明江山托付殿下。”
“在蓝玉眼中,自己有拥立之功。”
“若非是他,殿下便没有今日。”
“殿下应该对他投桃报李。”
朱允熥听他说着,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蓝玉这样的性格和臭脾气,难怪会在历史上落得那样的下场。
还真是取死有道。
可自己偏偏还不太好对其严惩。
一方面是双方的关系。
另一方面,也正如老和尚所言,蓝玉现在与他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蓝玉觉得自己立了大功,可手底下的王弼等人却被关进了大狱。
朱允熥明明已经监国,手握大权,偏偏对此事不闻不问。
他心中憋着一口气,故而才一直没有主动找朱允熥来拜师。
“大师这么说,莫非是有助本王驾驭蓝玉的法子?”朱允熥笑问道。
“正是!”老和尚笑呵呵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幅卷轴。
……
第112章 震慑与收服,熬鹰之道!
朱允熥不由笑问道:“这是何物?”
姚广孝朗声道:“凭借此物,便可令蓝玉从此乖乖听话。”
“至于该如何使用,以殿下的聪慧,也无须贫僧多言。”
他的话音方落,外面便有人前来禀报,梁国公蓝玉求见。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眼瞅着大明军事学院开学在即,蓝玉终于坐不住了。
朱允熥吩咐道:“就说本王正在处理公务,还请梁国公在外面暂候。”
姚广孝摸了摸胡须,微微点头,道:“贫僧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行告辞了。”
说毕,转身离去。
朱允熥这才打开老和尚给的卷轴。
只见上面第一行便写着“洪武十九年八月初七日,梁国公义子郑秋,霸占应天府溧阳县张四良田一百二十余亩。”
他的瞳孔顿时微微缩了缩,又接着往后看。
“洪武二十一年六月初五日,梁国公义子屈圩,与人因口争之争而大打出手,当场将一名王姓男子之腿打断。”
“洪武二十三年三月二十四日,梁国公义子敖野,强抢民女柳氏为妾,柳氏家人去县衙告状,县令因畏惧而梁国公权势而从中调解,柳氏家人被迫撤诉。”
……
上面一桩桩,一件件,记载的都是蓝玉的部下以及他收的那些义子所行的不法之事。
蓝玉素来狂妄自大,桀骜不驯。
而那些拜他为义子的人,又哪里是什么好家伙呢!
平日里打架斗殴,欺男霸女,横行乡里,都只是等闲常事。
仗着蓝玉义子这个身份,只要不碰上太大太硬的铁板,一般而言,也没人敢将他们怎么样。
最后大多数都是不了了之。
姚广孝管着《大明日报》,也借此组建了“探听司”。
这些事情,自然便都是探听司的人打探出来的。
时间地点人物一应俱全,可以说非常详尽。
用此来挟持蓝玉,令他俯首听话,倒确实是不错的主意。
探听司成立的时间还不长,竟能打探出如此之多的消息,也足见姚广孝的能力非同一般了。
朱允熥脸色阴晴变幻不定,将卷轴上面记载的内容,全部细细看了一遍,才唤来人道:“让梁国公进来见本王。”
少顷,蓝玉从外面走了进来,向朱允熥行礼道:“参见吴王殿下!”
朱允熥淡淡一笑,道:“舅姥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呢?”
蓝玉拱手道:“我今日前来,是想求吴王殿下,放过定远侯王弼等人。”
“那舅佬爷可找错了人!”朱允熥笑道:“王弼等人的案子,皇爷爷已经下过旨了,由黄子澄主审。”
“舅姥爷要救人,应该去找他才对。”
“我如今虽是监国,却也不能改变皇爷爷的成旨。”
蓝玉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沉声道:“殿下,王弼等人毕竟是因前来救我而获罪。”
“若是不能将他们救出来,我心里难安。”
“黄子澄那个家伙,领了圣旨后,却一直拖着案子不审,这算什么事?”
“如今,他们的家人,都在盼望着他们能早日出狱。”
“军中的将士,也希望看将军们早日走出大牢。”
“案子就这样一直拖着,总不是办法。”
“我每日一想到这群老兄弟们还在牢狱里面吃苦受罪,便觉得心如刀绞,寝食难安。”
“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他们能早日出狱。”
“可左等右等,就是没有动静。”
“案子连审都不审了。”
“我想请殿下为我做主,为关押在狱中的兄弟们做主,责令黄子澄早日审清此案,还王弼等兄弟清白。”
朱允熥脸上笑容消失,抬头望着蓝玉,冷冷道:“王弼等人,手持兵刃,聚众围攻本王,本王没有请皇爷爷将他们全部处死,便已是仁至义尽。”
“凭什么要本王为他们做主呢?”
此言一出,蓝玉脸上瞬间尽展惊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