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海山
雅尼克大叫着，抡起燧发枪，将另一名爬上胸墙的俄国人砸翻，耳边又响起军官的命令。
“准备——”
“对，要开枪！”雅尼克赶紧将燧发枪立了起来，开始朝枪口里倒火药。
他眼前闪过的是昨天被大炮击中的女孩，是被打烂了脑袋的巴特罗维奇，是鲜血迸射的克日什托夫。
一瞬间，他的手似乎忘记了颤抖。
雅尼克迅速完成填装，深吸一口气，随后举起了枪，像野兽般大吼着：
“妈的！俄国人也是会死的！我刚才就打死了一个！我他妈的还要再打死一个！”
德拉索维茨也缓了过来。他晃了晃脑袋，勉强举起了枪：
“我得守住这儿！我的马琳娜和费奥多就在沃伦。我必须挡在他们前面！”
或许是克日什托夫刚才的话起了作用，或许是受到雅尼克英勇表现的激励，附近蜷缩着的新兵们纷纷站了起来。
“射击——”
随着军官的命令声，扎加兹克村的波军阵地上发出了接战以来最整齐的一次齐射。
密集的弹幕扫过，冲在最前面的俄军士兵瞬间倒下一片。
三公里外的土丘上。
俄军临时指挥所前，俄国波兰方面军总指挥官莫尔科夫将军看着望远镜中波兰防线上稀稀落落的火光，以及几乎要冲入扎加兹克村的俄国散兵，嘴角勾起了不屑的笑意。【注1】
“沙皇陛下早就该宣战了，甚至根本无需集结这12万大军。”
他将望远镜交给一旁的参谋：“这些波兰军队的战斗力几乎和奥斯曼人一样孱弱。”
是的，他只是派出一拨试探的散兵，就差点儿攻破波兰人的防线，这让他对波军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他对传令官示意：“让瓦迪斯诺夫撤下来吧。一小时后科洛利耶夫发起总攻。
“今天之内，我要把战线推进到莫济里城下。”
“是，将军！”
莫尔科夫并非自大。作为这次征波战争的主要进攻方向，他手下有足足7万5千大军，光是大炮就带了92门之多，这也是波兰阵地会被轰得那么惨的原因所在。
而且这支军队是参加过俄土战争的，作战素质要比波兰人高出一大截。
反观波兰那边，仅有5万士兵，大炮应该不超过30门。
如果这样他还不能取得速胜，那他也就不用回彼得堡了。
很快，俄军后方响起锣声，进攻的俄国散兵立刻开始有序撤退。
直到俄国人已经退出了燧发枪射程，波兰军官高喊“停止”，雅尼克才后知后觉地收起了燧发枪。
他眼前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俄国人的尸体，至少有六七十具。
雅尼克怔了片刻，突然感觉一股热流从后背涌上了头顶，顿时难以自抑地挥动手臂，大喊道：
“我们打退了俄国人！他们逃走了！他们逃走了！”
周围的新兵也愣了一下，随后跟着跳跃欢呼起来：
“俄国佬撤退了！”
“哈哈，让他们知道厉害！”
“波兰万岁！”
“祖国万岁！”
【注1】入侵波兰的俄军分为南北两部分，北面的是立陶宛方面军，南面的是波兰方面军。并不是说军队由波兰士兵组成。
第678章 燃烧的东欧五
“大家还不能松懈！”
德拉索维茨挥手高声道：
“刚才那只是俄国人的试探，后面才是真正的战斗！”
不过，由于他的左脸颊肿得厉害，导致说话声音有些含混，一时间没人理他。
德拉索维茨急了，爬上胸墙，正要继续大喊，就见连长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道：“让大家开心一下吧。往后能这么轻松的时候会越来越少。”
他们连的任务是在扎加兹克村坚守3天。而到目前为止，才刚过去3个小时。
士兵们庆祝了一阵，随即开始收殓尸体，救治伤员。
负责德拉索维茨连队的斯塔夏克神父来了，站在每一名阵亡士兵的面前，为他们做了简短的祷告。
连长忙赶了过来，焦急道：“斯塔夏克神父，你不该现在来，俄国人随时会发起进攻，这里太危险……”
神父神色平静地摆手：“我必须为小伙子们带来主的安慰。”
等他和助教为扎加兹克村防线的所有41名阵亡士兵做完了祷告，向下一个布防点赶去时，远处已传来了俄国人的军号声。
神父转回头来，抬起满是皱纹的手，高声道：“勇敢的十字军们，天主与你们同在！”
阵地上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德拉索维茨眯眼看着不断从前方树林中涌出的俄军士兵，眉头越皱越紧：“至少有1千3百人，甚至更多……”
随即，远处隐约传来游骑兵向军官报告的声音，“俄国人正在集结……一个步兵团为中心……还有散兵，大约一个营……村子北侧……俄国骑兵的踪迹……”
德拉索维茨向地上用力啐了一口，脸色阴沉道：“这些俄国杂碎的人数还真够多的。”
一个团加一个散兵营，这就至少有2千人了。还有骑兵。
而负责防守扎加兹克村的波兰军队只有不到1千4百人。
雅尼克的身旁已经换了另一名新兵，他记得他好像叫做耶日·拉奇科，于是侧过头，打招呼道：“耶日，你来了？”
“嗯。我们在训练营见过吧？你们刚才真的很厉害！”
“是啊，死了不少人。紧张吗？”
“不！”拉奇科挺了挺胸，“我感到兴奋极了！”
雅尼克点头：“保持手不要抖，这很重要。”
“嗯！”
“还有，俄国人没什么的，中弹就会死。所以，尽快射中他们。”
“好，我知道了！”
俄国人那边的大炮开始射击，这是发起进攻前的火力压制。
扎加兹克村东侧的胸墙后面，波兰士兵站得笔直，咬牙不去理会呼啸而过的炮弹。
偶尔有人被炮弹击碎，立刻就会有其他人补上来。仍是昂首挺立。
不多时，俄军的军鼓声便依稀出现。
德拉索维茨对两侧的新兵们低声道：“坚持住，只要挺过这一拨，我们就有可能守住3天。”
他很清楚，进攻方的第一轮总攻是最为凶猛的。但如果没取得突破，俄军的气势就会受挫。
而自己这边的新兵也会由一开始的慌乱变得麻木——对枪声、炮声和死亡的麻木。
这条防线会因此而更为坚固。
随着鼓声越来越清晰，一个俄军步兵纵队出现在德拉索维茨的视野中。
纵队有三列宽，后面跟着十多排士兵，弓着腰小跑而来。
这是欧洲大国近些年最流行的进攻方式。
德拉索维茨知道，在宽阔的战场上，应该还有十几个这样的纵队同时攻了上来。
在纵队后面，则是步兵线列。
如果自己这边被俄军冲击纵队缠住，对面的步兵线列就会趁机靠近，利用人数优势击溃自己。
如果有很多大炮就好了。他在心里嘀咕着，就听到军官的声音，“准备——”
旁边的雅尼克迅速举起了燧发枪，速度比他都快了几分。
德拉索维茨露出微笑，低声道：“再来一个，我们的十字军战士。”
“嗯。”
“瞄准——”
“发射——”
波军防线上喷出密集的火舌，靠近的俄国人当即倒下了十多个。
拉奇科用力拍着雅尼克的背，激动道：“我打中了！你看到了吗？我打中……”
后者瞪了他一眼：“快装填！”
“哦……”
旋即，波军又是连续数轮的齐射。
但俄国步兵也极为凶悍，虽然不断有人被射杀，却依旧不断向前逼近着。
雅尼克已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完成装弹，举枪时，就看到俄军已停了下来，正在30多步外，瞄向这边。
“射击——”
军官的命令声传来，雅尼克慌忙扣下扳机，余光向身侧瞥去，就见拉奇科还在吃力地装弹。
“砰砰砰——”
俄国人几乎是同时还以齐射。
枪弹冷酷地交错而过，双方士兵皆是发出连串地闷哼，血花到处飞溅。
俄国人的装弹速度显然比波兰新兵要快。随着一阵枪响，还在填装的波兰士兵又有几人被击中。
“坚持住！”雅尼克和德拉索维茨一起大声喊道。
他们身侧已各少了一人，但其他波兰士兵如同没看到一般，只是坚定地举起了枪。
齐射。
俄军也有数人被击毙，旋即便以齐射还击。
双方的士兵就这样，在极近的距离下，不断相互收割着对方的生命，同时也是将自己的生命押上了赌桌。
哀嚎声，惨叫声笼罩了整片战场，甚至盖过了枪声和军鼓声。
鲜血与残肢到处迸飞，但很快又被新的鲜血和尸体所覆盖。
生命如同最廉价的杂草般，在漫天硝烟下一丛丛地倒伏下来。
“耶日，快装弹！”
雅尼克举枪，同时转头提醒，却看到右侧的面孔已换了另一个人。
他怔了半秒，用胳膊肘抹了把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对那新兵大声道：“卡罗尔，保持手不要抖，这很重要！”
“发射——”
雅尼克跟随军官怒吼，手中的燧发枪喷出烈焰，对面持旗的俄国人应声歪倒。
其他俄国士兵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身旁散落的尸体，突然一起转头，向后退却。
在南北两侧的战场上，有七八支俄军纵队也终于难以承受伤亡，也开始转身逃跑。
“嘿！他们撤退了！”卡罗尔兴奋地挥了挥拳头。
雅尼克点头，沉声道：“别松懈，后面还有很多敌人。”
果然，仅仅数分钟后，俄军的步兵线列出现在众人面前。在他们前方，还有三四百名俄国散兵不停地进行压制射击。
第679章 燃烧的东欧六
俄军的火力比波兰人更为密集，射击准确性也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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