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细胞琼脂
沃尔夫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再捣鼓出什么名堂。
现在,无名者将解读笔记另备一份,提前送到他的手中,就算不一定比黑色划痕到手的速度快,起码还是要超过远在极北的世界尽头。
沃尔夫的确受看重,可木秀于林,他的资质一定会遭人嫉妒,甚至不免一些人暗中打压。
哪怕他理论上有资格第一时间获得笔记材料,说不定都会有人拖延。
这样的斗争在哪都存在。
但若是在同一起跑线,他可不惧怕、也不逊色任何人。
“啧……真是脏。”这位首席一边轻拍著手里的笔记,一边道,也不知道是说学界明里暗里的现状,还是在说用这笔记就打发了他的人。
要知道,这又不是智能核心、独一无二,付出的代价仅仅是另外抄写一份而已。
这就是知识付费么。
真是暴利。
不过沃尔夫也没有资格说什么,要知道整个机械师能够运行,某种程度上就是靠垄断知识与科技起家的,他们大学的印刷社,至今还在做著类似的生意呢。
只是,以往从没有机械师想过,还有别人能把这门生意做到他们自己的头上。
在这沃尔夫的实验室,还有著其他的机械师,正是当初护下南丁等人与施察商队的那一批,不过这一会儿他们的目光也都集中在那本手抄笔记上,但没人吭声。
注意到这一点,这位年轻的首席动作一顿,随即笑道:“各位同僚放心,人人有份。”
“即便是我,也没有把握独吞下来自智能核心的知识啊。”
说到这儿,一边的鲁代第一次从老师的脸上看出了敬畏之色,那并非是敬畏任何一个个体,而是对已经失落、但毕竟曾经无比辉煌的整个文明的敬畏。
那是无数前辈智识的结晶。
沃尔夫再怎么自傲,也不会狂妄到凭自己一人就能与之相比。
听到这句话,机械师中的气氛才又轻松了起来,他们原本是为了古代语言而来,但半途居然捡到了最新的第一手材料……也不知道是亏是赚。
看见这一幕,南丁也是笑了笑,同样有著学术底子的她,对机械师们的振奋感同深受。
只是可惜,对方不知道的是,不仅是他们自己,包括黑色划痕与世界尽头能够拿到的材料,都已经是被嚼过一遍的了,顶多是消化得不太干净……这么说似乎是有些恶心,但医生出身的南丁却觉得贴切。
而以闪地目前的科研力量,暂时还无法攻坚克下又没有必要独占的这一部分,正好可以借此转交给更专业的人士,如果得出了成果,南丁他们自己也能有启发。
那么接手的机械师自然越多越好,大团长可不会因为惯著对方内部的学阀派系而影响进度。
用他的话说,这叫手动帮忙对齐一下颗粒度……南丁对大团长时不时冒出的新语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这一回她想用时,对方说这不是啥好词,也就作罢。
“小沃夫,”之前领队的中年男人就在沃尔夫的另一侧,与鲁代一起像是左右门神一般,他倒是没有激动,而是看著他们的这位首席,笑著说,“你长大了……”
“死费南,别用这么恶心的语气和我说话——也别叫小名,整得我们好像很熟似的。”沃尔夫毫不客气地回怼,随即又嘟囔著,“这么多破事,我都说不想当这个首席了……”
——都是你赶鸭子上架。
他咽下了这句话,叹了一口气:“我们是一个团队不是吗。”
前面也说了,机械师们之所以愿意远赴千里来驻站,看重的就是当地能得到科技猎人搜集回来的第一手材料。
然而,作为仅次于黑色划痕总部的分基地、南方最大的中继站,洼地泻湖近些年的成绩如何,沃尔夫作为首席,难道不清楚吗?
沃尔夫没能攻克伊予奖,不全是自己的原因。
若是真有这么多研究材料,他也用不著整天捣鼓天气预报和动物迁徙,整得都快要成为人们心中的神棍了——他是一个机械师,机械师!
连他这个首席都如此,更别提其余的机械师了,他们能够获得的资源,有时候还不如那些穷乡僻壤新开设的中继站。
若非沙克王国距离有点远,指不定有人就想跳槽了。
沃尔夫不是不想改变现状,只是无能为力——他们表面上的地位很高,但这某种程度上也是高高架起,接触不到实务,能够干涉的也就是城中供电、设备维修这类专业工作了。
机械师中,一定有不满的声音。
所以,这位首席,才会接下无名者……那另一个有著守望者资格之人的委托,而并非全是交易。
只是,这一层理由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罢了。
沃尔夫沉溺研究,可并非真的不懂人情世故。
“所以你才是首席啊。”中年机械师费南笑笑。
他对自己的这个继任者,一向都很满意。
年轻人不置可否,这一回他没再反驳,而是看向了南丁:“你好像对我们机械师内部的运作很了解,是不是以前专门了解过?”
“是。”女医生点头,的确如此。
——从大团长那。
“看得出来,你对我们也很感兴趣……”沃尔夫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机械师?“
“我可以保荐你去世界尽头读大学——免试。”
从第一回见面,他就察觉出这位南丁的天赋,虽然是医生的底子,可对于工程、机器人学等方面也同样精通,重点是保持著充沛的热情。
这一点无法掩盖——进了他的实验室,看见他的藏品,如果没有丝毫触动,那真朽木不可雕了。
沃尔夫也不会去理会这些“庸人”。
而这位南丁,她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兴趣,有时候都不能用热情与好奇来形容,那是一种信念般的狂热。
这样的人,哪怕受限于天资,不能在科研之路上一开始就走得很快,但一定可以走得很远很稳。
至于沃尔夫,当然是自认为是能走得又远又快的人了。
但是他的心里。
同样钦佩前者。
正是无数这样的人,奠定了过去的辉煌。
当面挖人?
对这位首席机械师最先,也反应最大的,却不是南丁,而是他身边的鲁代。
这位学徒小姐听到消息后,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老师,下意识用手指著自己——那我呢?
老师你不是说这一届,你保荐的名额只有一个吗?
鲁代作为沃尔夫的亲传,天赋与成绩都足够,湖镇的机械师们也很关照认同她。
可毕竟只是一个学徒。
就指望著导师放手呢。
“你还得学。”沃尔夫皱著眉看向自己的弟子,不解道:“而且去世界尽头又怎么样,能学到的东西能比在我这里多么?”
这倒是实话……鲁代不敢吱声,就算不是那也不能反驳啊……
去世界尽头正儿八经进修读书,与留在沃尔夫身边学习,说不定许多已经毕业成名的机械师都会想要选择后者,因此多留她几年与对南丁虽然愿意推荐但明显没有收徒意愿相比,肯定不能说偏心后者。
只是……
我也想去世界尽头……
作为机械师的总部,整片大陆唯一一所大学的所在,世界尽头无疑是所有学生心中的圣地。
没有在那里毕业、用学历镀上一层金,再怎么吹得天花乱坠,还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似的。
怎么可能拒绝?
鲁代的气势瞬间低了下来,配合著已经湿啪啪没精打采的头发,看向南丁的样子就显得更蔫了。
沃尔夫也没理她,这首席也不是傻子,让弟子请人家进来结果等了半天还落了一身的雨……想想就知道有问题。
多半是她最初,什么都没问,直接给人撵走了。
关键是还跟著近乎半个湖镇的同僚,让他原本想问的一些话,都说不出口,看来只能等那送上古语小诗无名者本人,当面了解。
前提是他能活下来。
沃尔夫也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放养鲁代了?这一回要认真教导,盒饭是惩戒与沉淀。
也是他负起这个责任。
决定后,这位机械师不再管她,而是看向了南丁,似是等待对方的回答。
这一回,南丁出奇地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看得鲁代又是瞪大了眼。
南丁笑了笑,说实话听到沃尔夫的邀请时,她的确有一瞬间的心动:自己加入余烬教团,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作为一个平民的孩子,没有资格得到正规的教育,接触不到更系统的知识,更别说有机会去大学进修、成为机械师了。
在一开始的她看来,余烬教团只是一个过渡。
但,也是教团给予了她机会。
而且,现在不一样了。
想到自己的老师、团结热情的教友们、那些聚集在余烬旗帜下的建设……
以及最重要的,那位时常冒出新词汇、看起来平易近人,心底里却总是藏著许多事情的……大团长。
南丁认为。
凭借这些,拒绝一份来自首席机械师的邀约,完全足够。
毕竟,看他的意思,这可不是单纯的进修那么简单。
(本章完)
第681章 致幻
“好。”沃尔夫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心头有些怅然。
毕竟他会提出这个邀请,原本还是有一些把握的。
从世界尽头毕业回来,又重新加入自己原有势力成为顾问的学生并不少,参与决策的他们,关系一多潜移默化地就会为机械师带来额外的影响力,不可小觑。
不过以沃尔夫的身份,他自然是希望能招纳到真正的机械师,能够潜心为世界尽头服务。
但此刻见了南丁的回答,沃尔夫也只能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没有再追究,他也并非是上赶子一定要求著对方不可。
无论是机会还是陷阱。
一次就够了。
鲁代从诧异中反应过来,重新变得欣喜:“那么我……”
虽然有人居然能拒绝她心中的圣地,这件事让自己的追求显得有些不得劲,可话又说回来,既然南丁不去,那名额是不是重又是自己的了?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你跟著我再学两年……”沃尔夫疑惑道,随即眉头又舒展开来,“哦,名额啊,之后有机会再找一个人,不著急,我可是宁缺毋滥的。”
宁缺……毋滥……
我是滥吗……
鲁代彻底凝固了。
一边的机械师费南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沃尔夫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对方少年天才从小就在世界尽头长大,自然不觉得那里有什么特别的,加上解读失落科技的事业在谈的人生中占据了太多,学得有些失去了人性……咳,太过理性纯粹了而已,说话便从不圆滑。
在对方的眼中,整个世界都像一台冰冷运转的机器,只要输入相应的数据就能得到正确的答案。
不过,费南的确赞同沃尔夫的决定,这对鲁代未来的发展更有好处,她缺的是实践而非科班。
话是这么说。
屋外风雨大作,雷声滚滚,可在这房间里,好似还是能听到某人心碎的声音。
“剩下的,把这一份电报传送出去吧,盛极而衰,肆虐了这么久,看天气乌云也宣泄得差不多了,这场暴风雨很快就会停止。”沃尔夫显然没有听到,他把拟好的文件交到鲁代手上,另一页是密密麻麻的计算结果,虽说没有人会看,“不过,这也意味著在此之前洼地泻湖的水位将会达到峰值,下城区准备最后一波迎接潮水的冲击。”
说完后,他顿了顿,第一次加上了自己的主观判断:“问题应该不大。”
“哦。”鲁代闷头向外走去。
“带上伞……等等。”沃尔夫提醒道,可在看到弟子的表情后,他又想起了什么:“鲁代,你上次不是问我河豚是什么吗?”
“河豚……”女孩像一台锈掉的机器,生硬地回过头来。
“就像你这样。”沃尔夫对照著古书上的记载,打量了一番,才肯定地点了点头,为自己能够为学生答疑解惑而感到满意,“泄了气之后。”
为了保证严谨,他补上了最后一句。
“嗤。”
南丁笑出了声。
鲁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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