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十四桥明月夜
虽然话没说完,但是,意思何人不懂?
他真正想说的是:难道说圣殿认同葬王?
否则,为何要答应他的请求?真的使出了圣道洗心?
宰相一干人吃惊地盯着文庙,他们的心,刹那间一片空荡荡……
他们身后,几乎所有的文人也全都傻了……
他们站出来,自恃有大义在手,他们也拿捏死了葬王,他们知道葬王想真的坐稳皇座,就不可能直接下手灭了他们。
葬王也担心文庙出手。
文庙的确出手了,却是应葬王所求。
这站位,瞎子都看得出来。
这样一来,文人团队还如何抗拒?连他们身后最雄伟的城楼,都举起了对方的旗帜……
葬王向文庙深深一鞠躬:“谢尊使!”
然后面向地上的四皇子:“东方阁,说!你是否弑君?”
“是!”
是字一出,满城轰然而爆……
只需这一个字,四皇子就永远与皇位无缘,一个帝国,绝对不可能接受弑君杀父的人继位为君的,因为这关乎法度,关乎人伦——阴谋暗杀其父者,畜生都不如,做人都不配,还想为君?
“说,你如何杀的?”
“我派瑶池弃徒李道年杀了他……”
栽在瑶池头顶的黑锅,一句话而解。
“你身后还有何人?”
“为我出主意的是诗圣圣家诸葛清风,为我出力的是火族、翼族、金族、石族……”
葬花阁诸葛清风掌中的茶杯噗地一声碎成碎片……
“公子,赶紧走!”杜冰声音传来,宛若从地狱深处传来。
诸葛清风缓缓抬头,他的眼睛,平生第一次狂乱……
葬王的问题还没完……
“你若得皇位,给他们何种回报?”
“火族得隘阳城及其后的刑州之地,翼族得飞来峰七十二谷,石族得金沙故地,金族得……诗圣圣家得葬州文坛三百二十一个职位……”
全场瞬间引爆!
一座酒楼之中,一个老儒拍案而起:“荒唐!”
另一名老儒也是拍案而起:“正是!十二异族因为参与弑君案,竟然瓜分了葬州之地,三千里国土,他们直接占了一半!”
“还有更荒唐的,我国文道竟然落入诗圣圣家之手!”
“这是要做什么?到底是要做什么?”
“更可怕的是,火族占据关城之后的隘阳城,而且隘阳城周边三百里刑州尽归火族所有,如此一来,关城岂非在魔族与异族之间?他们直接扼住了关城的咽喉,如果火族作乱,关城还如何守?”
“依老朽看来,这不是如果!这是必然!火族本是异族,私通魔族源远流长,一旦占据隘阳城,岂有不在关城后面作乱的理由?这不是新皇,这是魔孽,如果任由他继位,我葬州转眼间就是魔域!”
“东方氏才是倒行逆施!”
“正是!东方氏不配为君!”
“支持葬王登基!”酒楼中爆发出了第一声登基之呼。
全城支持声四起。
葬王前方,那群大臣,个个汗湿重衫,他们支持的四皇子在圣道洗心之下一开口,他们预感到了强烈的危机……
就在此时,林苏眉心一动,圣道之光覆盖了他们这个群体。
他们的意识瞬间迷糊……
葬王面向宰相:“宰相,说说吧,在这件弑君案与卖国案中,你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宰相目光呆滞,开始回答……
京城鸦雀无声……
京城,暗流涌动……
京城百姓,从惊讶到愤怒,从愤怒到怒发冲冠……
文人从迷茫到震动,再到怒发冲冠……
谁能想到,今日的登基会是如此之讽刺?
国君弑君杀兄弟,勾结十二个异族……
宰相与魔族勾结,一直都是魔族的代言人……
文渊阁大学士跟翼族勾结,他一直是翼族的代言人,甚至,他家孙女都嫁给了翼族……
贡院、翰林院全都一样!
整个朝堂,被魔族异族妖族搅成了一锅粥。
人前人后光鲜亮丽,全都是假象,他们全是各个势力的代言人,这是葬州传统,没有势力勾联之人,在朝堂根本无法立足。
没有势力勾连的世家,甚至都已经被灭掉了。
留下的大世家,留下的修行宗门,几乎全都跟异族有染,跟魔族有染,或者跟这些代言人有染……
这就是我们的葬州!
这就是我们以为还算和平安定的国度家园!
愤怒的种子在这一刻破土生根,化为席卷全城之浪潮……
“请陛下登基!”
金殿最前方,一个文人领头,嗵地一声跪下,长呼如哭。
他的身边,数百人一齐跪下,这一下,就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从青龙大道开始,跪拜的浪潮席卷全城,半数之人跪拜。
如果没有这番审讯,葬王得天下,恐怕是一个旷日持久的收拾民心之过程,但这皇朝最深的内幕层层揭开,整座京城全都愤怒了。
他们的愤怒,就是彻底掀翻这皇朝,就是给皇朝对立面的人投下他们的一票!
这皇朝对立面的人,就是葬王!
葬王目光扫视全城,身躯此刻似乎格外的高大雄壮,他缓缓开口:“朕此番离葬区入京城,未将皇位视若九五尊位,而是视此为战场!朕有三言赠于天下,其一,登基之后,但凡与异族、魔族私通之人,一概铲除,还葬州一个风清气正!”
“好!”下方万人齐呼。
“其二,从今日起,所有异族之人,未经允许不得入我葬州,否则,杀无赦!”
“好!”下方十万人齐呼。
“其三,朕着意兵出关城之外,收复五百年前被东方氏葬送的五千里国土,让我葬州,回到我们先祖的鼎盛时期!”
“好!”数百万人齐声大吼,京城,似乎被这声怒吼完全撕开……
文庙之中,何敬忠慢慢抬头。
他额头一缕白发在风中轻舞。
外面的豪言,外面的大吼,在文庙之中听来,似乎隔得很遥远,但无尽的暗流,依然透过文庙隔离线,涌上了他的心头。
“往日也曾听闻,林常行一人可覆一国,却从未亲眼见到,今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再说下去,大概又是一个永远争不明白的争端,关于林苏是否参与皇权更迭的争端。
从表面上看,他绝对没有参与。
他全程都在旁观。
唯一的参与,就是借葬王一缕圣光,助他文道洗心。
但这参与,他已经提前给了定义:让几个人说几句真话,总不算颠覆皇权吧?
理论上真不算,让人说真话怎么可能算是颠覆皇权?
但是,事实上,偏偏就是这几句真话,颠覆了皇权。
因为圣道洗心之下的人,说的话全是说不得的。
还因为他这缕文道圣光,是从文庙射出去的,代表着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特殊含义——老天作证,这股含义产生的作用,比葬王手中的诛神剑更强,因为它是攻心的……
唯有打更人何敬忠一人,才知道这缕圣光,跟文庙无关。
是这个混账前来文庙作客,强行捆绑了文庙。
很多事情是很荒谬,但是,几轮荒谬之后,却是合理的结果……
林苏轻轻一笑:“告辞了!”
下一刻,他一步踏出,空中隐身,落在一间房间。
房间之中,一女站在窗前,一感受到身后的异样,她就回头了。
姜云。
姜云眼中全是激动:“相公,真的成了!”
“你家相公是不是真的很牛叉?”林苏抱住她的腰,呼吸相闻,满满的都是幽香扑鼻。
姜云踮起脚尖,樱唇贴上他的唇:“那还用说?颠覆一国皇权,于相公而言,跟抱我上床是一样的难度。”
林苏笑了:“这是提示吗?提示我抱你上床?”
姜云白他一眼:“你个坏蛋相公,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大白天的,而且还是葬王的登基大典上……”
“大白天的我挥挥手就是夜晚,登基大典到了这一步,也无需关注。”林苏手轻轻一挥,房间里真的变成了黑夜。
姜云好吃惊:“你真来啊……”
“什么真的假的,先睡一觉,放松放松,还有一堆事儿要办……”
如果没有后半句,姜云肯定不答应,但是,基于一堆事要办的放松,她又如何能逆相公的心意?
于是,姜云大白天被他得手了……
得手之后,她在他怀里喘了好半天,终于开口了:“在你进屋之前,我跟爷爷联系过,他派出的人,没找到诸葛清风。”
“没找到才好!”
姜云眼睛睁大了,怔怔地看着他:“为什么……没找到才好?”
“世间有句俗话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小宝贝你有没有想过,我要的,其实根本不是诸葛清风,而是他身后的那座庙?”
姜云轻轻吐出四个字:“诗圣圣家!是吗?”
林苏轻轻吻上她的唇:“去掉两个字!”
“去掉两个字……我的天啊……相公,你你……”姜云猛然弹起,她胸口急剧起伏,后面的话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诗圣圣家,四个字中去掉两个,是去掉哪两个?
诗圣圣家,已然是世俗间的庞然大物,可与皇朝相提并论,如果林某人矛头直指这圣家,气魄已经惊天动地。
但去掉两个字,却是更加让人无法想象。
他矛头指的是……诗圣!
“别担心,这是一局棋!”林苏道:“诸葛清风费了一年时间,下了前半局,后面半局,该我了!”
“你要何处落子?”
“下一步,自然该是去一趟诗圣圣家了。”
“何时启程?”
“现在!”林苏道:“所以宝贝,我真不是大白天非得发骚,最关键的是,我和你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再见面,所以,用你最喜欢的方式,跟你告个别……”
他的唇一落,在姜云唇上沾一沾,磨一磨,手儿朝下面一落,捏住某样东西揉揉,然而,消失了……
姜云很想反驳他,说我才不喜欢这种方式,但是,小坏蛋已经溜了……
窗外,已经祭天归来的葬王来到了文庙之外,踏的还是四皇子东方阁设置的红地毯,坐的是新皇刚刚坐过的步辇,沿途城楼之上挂的红灯笼,街上挂的红灯笼,也全是四皇子设置的。
就象林苏说的一样,登基仪式嘛,流程你不熟我也不熟,但没关系,四皇子熟啊,朝堂大员熟啊,让他们把戏台搭好,到时侯咱们就他这口大锅,下咱们的阳春面,省心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