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九天揽月 第69章

作者:温茶米酒

  郑道虽然还没有成功淬炼颅脑,成为宗师境界,但显然已经拥有超乎寻常的脑部精神力量。

  能够把周围的人不知不觉间驱散,注意不到这里的事情,能够动摇张叔微和李朝阳的心神,给他们巨大压力,都是这种精神力量的表现。

  张叔微刚才以道门医士心斋之法,貌若木石,心若死水,故作拖延,试探对方容忍的底线,也是为了摒除自己受到的影响。

  并希望郑道的精神脑力,在长时间维持这种状态的情况下,出现明显折损。

  可是刚才他这一出手,形神俱佳,心气合一,妙到绝巅。

  无论精神还是内力,竟都浑厚难测,看不出究竟有没有出现任何折损。

  “跟我走吧!”

  郑道空手一抓,一股无形功力从空气中聚合,锁住张叔微全身,将他拉扯过来。

  “龟儿子!走哪里去?!!”

  市集外,陡然传来一声暴喝。

  伴随着这个声音,一道浑厚剑气破土而来,如同小船破开水面,扬起的尘土向两边推散。

  这剑气撞在张叔微的后背。

  张叔微分毫无损,却觉四肢一松,脚落实地,困住他的功力,已经被这道剑气撞散。

  天下修炼剑法的人,练出剑气,无一不是追求锋芒锐利。

  像这种浑沌无锋,撞人而不伤的剑气,实在屈指可数。

  加上刚才那声暴喝,还不用看见人,正在吐血的李朝阳已经叫出声来。

  “司徒师傅!”

  有道人影“呼”的从他头顶飞过,落地如一块顽石,尘土飞溅,双腿纹丝不动。

  背对张、李二人,面朝郑道。

  这人乱发短须,黑衣黄袍,脑袋上扎了一条黄色抹额,相貌凶悍,双手上许多旧疤痕,老茧很厚。

  他身材不高,只有五尺,比李朝阳和张叔微都低了一头。

  可他扛在肩膀上的那把剑,却好像也足有五尺长,宽如一掌,厚达一寸,柄长足有一尺半,通体漆黑,沉重无刃。

  “司徒中夏!”

  郑道眉心一蹙,十指旋转收拢,虚握成拳,“你不是回巴蜀剑阁接任了掌门之位吗,堂堂一派雄主,就这么喜欢跑回来给李秋眠当狗腿子?”

  “你个狗娘养的才是狗腿子,老子是英雄豪杰,英雄惜英雄,龟儿子,给我死!”

  司徒中夏虽然不算高大,却性如烈火,声如雷鸣,连珠炮似的几句话一说,就举剑杀去。

  他人只有五尺高,但这一举剑,好像变成一个十尺巨汉。

  剑身劈下之时,破空惊空,带着沉闷雷响,似有山崩之势。

  郑道脸皮一动,垂落下来的眉尾忽然上扬,怒眉入鬓,使人刹那间忽略了他的年纪,如见一尊金刚拔地而起,捏法印,结拳印,一拳轰去。

  这旷古堂的大堂主,竟然空手对抗那重达百斤,力胜万钧的玄铁大剑。

  当!!!

  两人碰撞之地,陡然凹陷下去,泥土向下,向周围挤压。

  坑内并无半点裂痕,坑的边缘,却有一条条裂纹向外蔓延。

  接着在他们东边三尺,西边四尺,西南边六尺处,分别有几块石头破土而出,弹上半空。

  这些不知是哪年哪月,沉埋在坚实路面下的石头,居然被他们脚下的劲力所激,破开了深浅不一的土层,跳了上来。

  江湖上大多数人都知道,旷古堂大堂主,郑道的成名绝技,叫做五轮金刚拳。

  但他当年奇遇所得的那门功法,原名是该叫做《七轮梵我定印》。

  天竺国的武学典籍之中,认为人身之元气运转,有最重要的七个枢纽,被称之为七轮。

  由下而上,分别为根轮、腹轮、脐轮、心轮、喉轮、额轮、顶轮。

  七轮梵我定印,假设人可以通过修行,造成七轮盈满的感受,拥有“梵我合一”的无上体验和神秘伟力。

  但那门武功的开创者,其实只修炼到第四轮,后面三个境界,他只是推敲了出来一个梗概,很难说其中有多少偏差疏漏。

  郑道能够修炼至第五轮,甚至已经窥探更高境界,还是靠了赵离宗的指点、相府的武学典籍,和他自己的揣摩。

  他的拳法中,已经不止有天竺国武学精髓,还嫁接了五台山镇派神功《大威德金刚轮印》的奥妙。

  内修梵我,外结金刚,每次拳头打出的时候,敌人都能感受到两层劲力。

  一层刚不可触,粉碎身心,一层绵长无尽,稀释神智。

  玄铁大剑跟他的拳头一撞之下,大剑竖立向天,激射半空。

  司徒中夏像一颗铁豌豆从地面弹射起来,直追大剑,双手握住剑柄,大喝一声。

  “一剑擎天!!”

  郑道的身影幻化如三,模糊一团,在大剑劈下的时候,左击一拳,右击一拳,然后双拳齐发,正面冲击在剑身之上。

  这回剑身不是飞向空中,而是直接打着旋,向后倒飞。

  司徒中夏不知怎么,又让长剑脱手,而在脱手之后追去,握住剑柄后,身影顺势旋转起来,举剑向天。

  原来他总是在碰撞的一刹,跟对方第一层拳劲对抗时,故意松动掌指,力量大多让玄铁大剑承受。

  第二层拳力的冲击,就半去空处,半在剑身,对司徒中夏本身的影响就降低到了极点。

  这种控剑手段,犹如在火山上空走钢丝。

  但司徒中夏艺高人胆大,时机没有半点误差,面上没有一丝紧张,气态更显勇猛无比。

  那剑本来是以剑身中段为中心,旋转如圆盘,现在被他握剑一化之下,直指长空,以剑脊的棱线为中轴,旋转如钻。

  “一剑擎天!!!”

  又是一剑擎天。

  但这回,连郑道也不敢接那如钻头挥砸下来的剑身,只好一退。

  他这一退,笼罩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一种奇异精神力场,顿时动摇。

  司徒中夏那看起来要把大地撕裂的一剑,在刚触及地面的时候,突然弹起,挺剑直刺。

  地面仅仅留下一个碗口大小的坑,正好被他一步跨出去的时候,踩在此坑边缘坡面之上,向前借力,气势更急。

  郑道一拳砸偏剑尖,司徒中夏横剑推去,剑身硬扛双拳。

  咚!!!

  黄钟大吕般的又一巨响,两道人影在地面留下四条沟壑,各自滑退。

  笼罩周围的那股精神力场,彻底告破,周边好像没有任何变化,又好像所有景物的色调都清冷了几分。

  张叔微突然明白过来,难怪郑道之前看不出任何损耗。

  原来他是在周围布下一个无形之圆,不管精神还是内力的气息,都只在这圆内周而复始,秉承的是一种坛城结界般的武道意境。

  司徒中夏来了之后,一剑擎天,剑剑擎天,终于破了这结界。

  这扶摇山的首席客卿大占优势,巴蜀剑阁的掌门气势如虹。

  郑道的脸色也变得万分凝重起来,双手在身前结印,瞬息三变,平复气息,凝定功力。

  “好,看来你的功力剑法又有长进,进境真是一点也不比我慢!”

  司徒中夏则发出如长鲸一般的吞吐声,单手举剑,气势愈发强烈,喝道:“你力也真不小,再来!”

  两人对峙,身上衣袍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大,发丝翻动飞扬。

  这两个人明明是相对而立,但他们的发丝,都是向后吹去,使人一时间看不懂这片地方的风向。

  其实,这是因为他们的气势在空地上碰撞后,反激回来,才吹动了鬓发衣摆。

  若有哪一方的衣袍不再向后,反而向前,就证明另一方气势出现破绽,也将是一击决胜的时刻。

  张叔微和李朝阳此刻都无力插手,只能定睛观望。

  少顷,张叔微瞳孔微颤,面色虽然不变,手指却不自禁的蜷缩了一下。

  李朝阳握剑的手也变得更紧,指节泛白。

  因为他们都看到,司徒中夏后背的衣服上,出现了七块湿痕。

  那应该是从背后七个穴位之中渗出的汗水,但从那色泽来看,绝对也混了些血水。

  张叔微沿那七个穴位的痕迹看去,发现是通向司徒中夏的右臂,心中明悟。

  司徒中夏为了击破那无色无质,却有威有力的五轮结界,要在电光火石之间,将脱手大剑上的劲力逆转、硬扯回来。

  他的右臂和背上七处穴位经络,为了及时完成这个变化,已经受了内裂之伤。

  但是司徒中夏的剑法,向来以右手为主,左手只是辅助,现在他右臂受创,接下来立分胜败的一击,岂不是……

  张叔微心往下沉,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因他深知自己那个老朋友是多么的敏锐。

  李朝阳也知此理,更知自己还不够老练,所以在发现不对后,猛然咬了下舌尖,多吐出一口血来,借着低头这个动作,掩饰了自己的神态。

  就在这时,灵隐寺前方那座山头上,传来一声长啸。

  “飞!来!峰!!!”

  这一声长啸,中气十足,功力完满,神意飞扬,穿云海而下,过山林而至。

  不但啸声中的三个字,让人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还能让人听出。那是一个年轻人的音色。

  李朝阳惊喜抬头,心思电转间,鼓足全部功力,大吼一声。

  “苏兄!!!”

  他这一声喊完,已觉得咽喉剧痛,喑哑失声。

  但这一声传遍数里,灵隐寺周围那些人,此刻已经不再受到结界影响,都注意到了这里。

  山上的人,既有那样精湛的功力,更必然已听到了这一声。

  郑道眼神一抬,脸色骤紧。

  苏?那个苏寒山!

  老三和七派精锐都已经去阻击他,他怎么可能神完气足的闯到飞来峰上?!

  难道另有援军……

  弹指光阴,一念之间,司徒中夏鬓发、衣角全都向前飘去,神容专注至极,剑劲喷薄杀出。

  但闻一声沉闷巨响,尘土如浪,玄铁剑挥下之处,炸起一道道土柱,向前蔓延。

  对面浑厚气劲离体逆卷,将土浪打成漫天尘埃。

  司徒仲夏挥剑扫开尘霾之时,对面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哈哈哈哈,龟儿子!”

  司徒中夏大笑不止,连骂了七声龟儿子,这才畅快的转过身来。

  但他转过身的那一刻,脸上笑容已有些保持不住,嘴里止不住的渗出血色,强咽了下去,脚下却龙行虎步,走到李朝阳身边。

  “刚才山上是你们新结识的朋友吗,好啊,咱们去见见他!”

  司徒中夏声音豪爽,将玄铁剑往地面一拄。

  张叔微和李朝阳耳边,却钻来“蚁语传音”。

  “老子上上个月才突破宗师失败,损了一成根基,快去跟山上的人会合,不然我要撑不住了!”

第102章 扶摇山上,横渠为道

  张叔微他们三人现在身上都有伤,想快也快不起来。

  但司徒中夏装样子是把好手,玄铁大剑往背后斜放,后腰一个皮扣卡住剑身,将七处湿痕全部遮住,走得虽不快,却虎虎生威,从容自若,看不出一点破绽。

  三人还没有走到飞来峰山脚下,就遇上了苏寒山。

  “苏兄!”

  李朝阳眼前一亮,但见苏寒山身影掠到近处之后,浑身都是血迹,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不由一惊,“你也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