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温茶米酒
“怎么这两次,好像都剔除了这套连接工序?”
他笑道,“难道你改了主意,愿意把三丹田挪移出来,直接填充到里面,以八个基础部件,降低难度,实现你的玄胎金丹全套功能。”
苏寒山淡然道:“你猜对了。”
“这……”
贺宗微一沉默,收敛了笑意,“一个人所走的道路,走着走着,发现前面断了,需要靠自己修改重连,是很难受的事情。”
“我算是个很有斗志之人,能说是以武为乐,但正因以武为乐,反而更难忍受断断续续的折磨,真有机会,让我从头选一次,我肯定选更开阔的道路。”
“你若保留三丹田,后面会有十分详尽完善的经验,可以指点你修行吧?那还是不要贸然舍弃这条路子为好。”
苏寒山奇怪道:“你明明是个非常我行我素的人,我以为你会很乐意看我改走一条跟你差不多的道路。”
“毕竟这种事对你来说,应该算个乐子吧,怎么突然像知心好友一样,在这里劝我?”
贺宗双臂环抱于胸前,懒散的说道:“我行我素的人,就不能偶尔发一下善心吗?”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感觉你这个人还是挺有意思的,但假如你做出这个选择,未来却后悔了,我可很难忍受那种怨天尤人、悔之晚矣的丑态。”
“说不定到时会破坏掉我们的交易合作关系,倾尽全力打你一顿!”
苏寒山听了这话,哈哈大笑。
“真到那时候,你还有实力打我一顿吗?还真是很自信啊!”
苏寒山笑意未休,转了转脖子,说道,“其实,我曾经体验过无数次,内功运行到双腿经脉,就要放慢速度,时断时连的那种感觉。”
“那时我练的,虽是前人有许多经验传承下来的功法,但前人却不是个坐轮椅的,所以我也勉强算是自己挣扎着,走一条需要修改的路,走了好几年吧。”
“如果是那时,要我做类似玄胎和金丹这种选择,我多半会愿意多忍多受,在混乱的局势中,做出让步,以求保全自己以后的希望。”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我了。”
他们说话的时间里,滩涂泥地之上,正多出无数的细孔。
成千上万,数也数不清的海洋生物,从这些泥地里面爬出来,似乎是想要呼吸空气,又彼此搏杀,奋力啃食,消化着对方,摄取营养。
黑海星的卵,如果寄生到人的胃部,将会得到最适合它发育的环境,只需要几个小时,就可以成长到散发神经毒素,摧毁人之大脑,鸠占鹊巢,掌控躯体的程度。
但如果这些卵,寄生在那些海洋生物体内的话,发育的速度就要慢的多,可能大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渐渐长出海星的形状。
所以这些海洋生物的搏杀,实际上都是因为受到了海星卵的控制,要争夺营养。
不过,往日滩涂之上,不可能一口气聚集这么多被寄生的海洋生物。
今天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是因为贺宗参考苏寒山的特定电波感应法,琢磨出了一套利用特定元气波动,引诱黑海星聚集的手段。
从今天早上涨潮的时候开始,贺宗就浸泡在崇明岛东部深海之中,持之不懈的运转这一招,到刚才才上来。
可以说,佐藤他们的实验基地中放出的所有探测型黑海星,但凡是能有机会登岸的,都已经聚集到这片滩涂之上。
在滩涂外围,硬土岸堤上把守的那几十个人,这三天见过好几回“灭杀毒虫”的场景,但也没有见过如此密集的现象。
那么大的一片滩涂,现在竟然变得随便走两步,都必能踩到一两只海物。
而且还有很多本该行动缓慢的海物,正从泥洼细洞中迅速钻出,让数量变得更多。
几十个大人脸色都变得有点苍白,微微后退,那些小孩子也有些怕,却瞪着乌溜溜的眼珠,目不转睛的看着。
天空中传来海鸟的叫声,千百只大鸟,察觉到了这里食物异常茂盛的景象,陆续飞来,盘旋欲落。
苏寒山抬头看去,无形的精神波动荡开,一眼之中,令所有海鸟惊飞,不敢下降。
“笨鸟,吃了这些东西,你们可就也被寄生了。”
苏寒山轻语一声,并指如剑,看向面前的那条三尺小龙,神色再度专注,眸子添上几许深邃。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我了。
武功实力的变化,自然是天差地远,而更重要的是,心意的变化,也犹如烂泥和钢铁的差异。
即使我的腿再断掉,回到当初,失去太极印记,我也绝不愿意让我的心再去濒临泥潭。
“要不是真遇到这些事情,我还不知道,我也算是有洁癖的人呢。”
滩涂上数以万计被寄生的躯壳,大如巴掌、小如手指的行尸走肉,都在争斗,像是一层层杂色的淤泥,在翻卷浮动。
苏寒山的声音平静,但多了一种强硬无比的意味,以至于产生一种难辨始终、难以消解的杀气。
“天下小人如沙虫,逼得君子变猿鹤,猴戏扮丑多忍让,或如逃鹤入云深。”
“这种烂事,让我幻想一下都会不爽,如今既然已在局中,要是还不能对这些碍眼的东西挥拳,又怎么对得起我这么多年练的武!”
苏寒山一指点在神龙眉心,天地之间,霎时宛若有龙吟。
那些大人惊异万分,仰望天空,那些小孩的眼睛则晶亮得仿佛要发光,将眼前的这一幕,记了很久,念了毕生。
黄昏日落,天色如金,瀚海滔滔,水色沉碧。
泥地变为洁白,坚硬不肯受屈。
浑浊的整片海滩,都化为了纯净的冰霜!
“不惜舍出三丹田,也要抢先踏入这个境界,多争取一点时间。”
贺宗喃喃道,“完全不肯屈让忍受,那你接下来,究竟要怎么应对这个局势呢?”
………………
这一天傍晚,几乎是同一时刻。
广府城皇帝行宫之中,一座黑色的巨大事物,打开了。
那看起来像是一座大棺材,又像是一座炉鼎,纯黑质地,看不出是什么材料铸造而成,表面布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纹,有点像饕餮,又有点像麒麟。
正因如此,当年徐皇帝把这件东西挖掘出来之后,将其命名为……麒麟黑鼎!
黑鼎的正面,浮现出几道缝隙,像是一道铁门,正在向外张开,触及地面,正好形成一道阶梯。
铁门张开的时候,黑鼎里面冒出浓浓的白烟,鼎的上半部分,还有几颗不同色彩的宝石,忽闪忽灭。
明黄色的靴子,一步一步踏下阶梯。
身穿九五龙袍,黑发饰以金冠的徐知行,彻底离开了黑鼎,站到地面上。
这个人成名已经超过四十年,面容依旧年轻,像是还不满二十岁,肌肤胜雪,明眸增辉。
据说很久以前,有不少人怀疑这位徐将军,究竟是男是女,但是当将军变成了皇帝,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敢于提出这个问题。
那也不重要,希望皇帝是男人的,自然会默认他是男子,希望是女子的,也会默认为女子。
无论是什么样的性别,都无损于别人对徐皇帝的尊敬和……恐惧。
即使是他的近臣,有资格守候在麒麟殿外的大学士伍少荣,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也忍不住会放轻呼吸,生怕有任何不敬。
“尼德兰人这回送来的镭,比上一回的份量更多,用时却更短,指不定是提取的工艺,又有进步了。”
徐知行轻声说道,“同样的时间内,我们手底下的工坊,提纯出来多少?”
伍少荣立刻回道:“不足一斤。”
“太慢了。”
徐知行摇摇头,“麒麟黑鼎需要十公斤的镭,才能够运行一次。”
“这些年来所得的原料有限,按照盟约,朕还分出三次机会给乌苏娜,自己也只用了五次而已。”
“贺宗长期停留在松江府,应下那么多吃力不讨好的盟约,不惜让他地盘上的大商人产生叛逃,必然是从松江府那人手上,得到了极大好处。”
“朕若没有足够的麒麟黑鼎沐浴,怎么能够保证胜过贺宗,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一统九州,成就帝业?”
镭是一种放射性物质,自然界中几乎不可能挖掘得到成品,需要经过繁琐的提取精炼。
徐知行麾下的人,目前掌握的相关工艺,从几十吨沥青铀矿渣里面,才能够提取出一克的镭,而且参与工作的所有人,都很容易患上怪病,命不久矣。
“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尼德兰人那里,弄到他们的提炼工艺,并获得他们发现的矿藏。”
伍少荣说道,“这些年安插过去的钉子,最近传过来一些消息,结合松江府三天前开始迁移崇明岛人口这件事,让微臣整理出一些眉目。”
“也许这回,是个重新谈条件的好机会,还能够另有收获。”
尼德兰人与扶桑人合作的黑海星实验基地、太白神树、松江府。
这些要点,在伍少荣口中联系起来,四五句话就说了个明白。
徐知行沉吟道:“哦?如此一来,松江必成众矢之的。”
“正是,他们多半会改变态度,与不列颠人谈条件,那是他们唯一还有可能拉拢的对象。”
“否则的话,我们各方绝不介意,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重创,赶出这次瓜分太白神树的餐桌,也意味着,贺、苏二人,以后会越差越远。”
伍少荣说道,“微臣浅见,或许可以抢先派人,与不列颠人联络,当年大战的事情,也过去好些年了,世上并无永恒敌人,这回……”
“不!”
徐知行抬手否决了他的意见,目光微转,道,“朕要亲自出门一趟,在此期间,你们对外不要有任何新的举动,境内诸般事宜,还由内阁几位大学士协同拟定。”
话音未落,龙袍身影,已然冲天而起。
第238章 夫真龙者如何
小清凉山脉,位于京城西部。
这片山区,乃是太行山脉的一部分,古人称之为“太行山之首”,山峦起伏,峰岭联绵,犹如蛟龙巨蟒,遥遥拱卫着整座京城。
山势如此辽阔,但其中真正险峻处却不多,风景绝佳,并无瘴气,林海苍茫,烟光岚影,红树青花,绿林古藤,带紫嫣红,四时俱胜,很适合踏青游玩。
数百年来,不知有多少文人学士,为它四时的景色所倾倒,赏乐其间,或为之留下题咏,为胜境增辉。
小清凉山范围内,距城区较近的翠微山、平坡山、卢师山、香山等等山峰,更是被圈地改造,营建起许多宫观寺庙,乃至于皇家园林。
先天教主易南风,立身在香山主峰之上,远望几乎能看到数十里外京城轮廓,近望更是有元明清三代皇室,经营的避暑别宫。
那些人力开凿修整,挖掘出来的山壁崖刻,如镜平湖,经过时光的打磨,都变得好像是自然风景的一部分,钟灵毓秀,鬼斧神工。
他再转头看向西面。
小清凉山的其余山脉峰头之间,也有很多先天教高层圈地,营造的园林,甚至有借鉴西洋人的建筑风格,开辟出来的别墅园区。
虽然略显参差不齐,棱角突兀,但比起皇家园林来说,倒也另有一番峥嵘嶙峋、壮阔美感。
元明清三代皇室,在小清凉山经营的园林规模,也比不上先天教那些高层成员,在区区数十年间,征发民夫,调度物资,修建出来的这些建筑群。
“时代确实是不一样了,从前那些皇帝官员,穷奢极欲之心,难道还比不上我这些老兄弟吗?”
“但他们就算能征调工匠民夫,不计代价,却也没有这么多新式的器械,新的建筑材料,新的交通运输路线,助他们挥霍。”
“我们这几十年来虽然只是占据了北方,但真的是达成了当年起事之时,歃血为盟的说法,老兄弟们全都能享福,荣华富贵,官爵名望,美人名马,都是予取予求,随心所欲。”
先天教主喃喃自语,“这么个大好时代,偏偏还是要有不顺心的地方,有那些个不识趣的人,从中作梗,非要来跟咱们作对。”
“倘若天下只有我一个懂武功的该有多好,要治一治那些混账东西,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树木阴影之间,走来一个额头缠着白布,身形微胖的锦衣男子,拱手道:“教主,贺宗地盘上那些有意逃往咱们这边的巨商大贾,都已经被我们接受,安顿好了。”
“不过,因为之前千金市骨,给头一批逃过来的人封了官位,剩下的人,如今都有些躁动眼红。”
先天教主笑道:“那就接着封下去,这些人做大烟生意、香料生意、西医神药等等,全都跟洋人之间大有瓜葛,人脉不小,到了我们的地盘上,将来自然能发挥用处,要好好安抚一番。”
锦衣男子微微皱眉:“这么一来,官员名录上,可就又要多出一大批名字了。”
清朝的时候,官员的制度非常繁琐,同级彼此之间,也有太多制衡,分权不清,彼此扯皮,事物往往难以畅达。
这是因为满清贵族的数量不够,为了防备汉族窃权,而弄出来的一整套叠床架屋、分权百端的手段。
这倒确实保证了满清皇室终端的权利,至少官场内部,很难有谁由下而上的,掀起什么大风浪来。
先天教占据北方后,是沿用了这套制度的,但原因,却略微有些不同。
易南风从没有觉得,自己的权威需要靠什么分权来维持,他是先天教的首领,是先天教最大的支柱,他的个人实力,可以说是整个先天教的保障。
只要他还活着,就算他十年不上朝,二十年不管事,也没有任何人敢轻忽他的存在。
他非要顶着一个教主名号,而不曾自称皇帝,也是出于这种自傲。
皇帝,不过是曾被他斩杀的人中,一个实力还不算最出众的人罢了,先天教主,才是独一无二。
先天教之所以要沿用满清官员制度,纯属是因为……那样官位够多!
官位够多,封赏起来才不心疼,大小兄弟、亲戚同族们,都有官做。
虽然当了官的人,也很难说出,自己到底管的什么东西,彼此权力,有没有相互牵制的地方,但是,只要当了官,面对老百姓的时候,却必然是高人一等,有什么想法,都能名正言顺的实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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