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温茶米酒
“可我说的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
周子凡把目光转向苏寒山,眼神很锐利,“现在距离深秋狩猎,还有不足一个月,你至少要保证在秋猎之前,你的双腿已经恢复到可以不靠内力驱动,自行走上几步。”
“否则的话,上面所说的一切,都不能成立,我们绝不会让你参加秋猎,白白送死。”
苏寒山笑道:“我当然是有这个把握,才会主动请缨。接下来我就把罗摩心法讲一讲,让你们能够深入了解它的效力。”
苏铁衣看着他们两个,叹笑了一声,算是同意了这件事情。
其实,苏铁衣心中很清楚,这两个人刻意避开了一种可能性。
假如松鹤武馆的生意,还勉强能撑一撑的话,众人完全可以默默练功调养,多忍一年。
忍到明年,所有人都恢复得更好,再去秋猎中出个风头,挽回武馆的声誉和生意。
那样,风险就会来得更晚,自家底力已经更足,更容易扛过去。
反正,沧水县另外几家武馆这几年也有变故,已经不可能像当年一样,联手针对松鹤武馆了。
然而,正如那师兄弟二人,全然没把这种可能纳入考量,苏铁衣在听他们两个讲了那么多之后,也已经不愿意提出那种做法了。
因为他自己也有些忍不住了。
‘习武之人,岂能把心气过度压抑?’
苏铁衣心中暗道,‘就算只是为了让我家这些孩子的斗志不要变了味,提前冒点风险,也值得了!!’
苏寒山永远不会知道他二叔这时想了些什么,正兴致昂扬的讲解着罗摩心法。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
屋外阳光明媚,枝头鸟鸣清脆。
小院幽清,只有门窗紧闭的屋子里面,传出低语的声音。
时至正午,苏铁衣和周子凡也已经各自演练过几遍罗摩心法,仔细揣摩,体会这套心法的利弊。
“内力,是人身心精气,千锤百炼而成之力,这门心法,却居然能够把内力转化得如此柔和。”
周子凡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语出感慨,“那位前辈虽然不知脾性如何,但至少在武道上的造诣,真是别出心裁,自成一派。”
苏铁衣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四处游历,称得上一句见多识广,但也没有见过这么奇特的武功。”
“咱们雪岭郡那个郡守,出身世家,家里有一套绝不外传的神功秘诀,叫做《雪海蚕官经》,据说也能够把内力练到如同雪蚕吐丝,柔柔清晖,疗愈伤体有奇效。”
他回忆往昔,口中徐徐说道,“但那套武功,至少要气海圆满境界,才能够开始修练,罗摩心法却是普通人都能着手练习,我倒觉得后者立意还要更高明些。”
“只可惜,论起威力的话,同等分量的罗摩功力,比起雪海蚕官真气,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说话的同时,苏铁衣手掌翻了翻,忽然掌心上空气流旋动。
肉眼可见的白色微光真气,在他的掌心里形成一个漏斗状的漩涡,随着他翻手向前一推,那个漩涡就飘然落地,向着苏寒山移动过去,并在此过程中匀速膨胀。
说来也怪,明明这小漩涡转动的时候,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极具力量感,可等它实际膨胀之后,却变得像是一个空梦幻影。
漩涡穿过桌面,桌面没有半点损坏,那些桌椅毛巾脸盆也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屋子里的气流,甚至还是那样平静。
只有被漩涡笼罩起来的苏寒山,察觉到了不同之处。
这个漩涡看似笼罩他全身,其实因为是呈现漏斗状,所以底部很细,甚至可称尖锐。
而漩涡的底部,实际并未接触地面,却在他双脚之上不断游移,使他的两条腿,感受到无比舒适的温热感,从脚掌向上蔓延。
哪一条腿过热了些,漩涡底部会自行偏移,待其适应之后,再度回归,如此往复。
“这、这也是罗摩真气吗?”
苏寒山惊讶不已,从双腿传来的温热之力,是如此醇厚浩大,竟有一种使他全身都略微膨胀起来的错觉,嗓音中也似夹杂了点回音,“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治疗效果比我自己预估的,怕是还要好上十倍!”
苏铁衣心情大好,笑着说道:“你二叔我,多年前就已经踏入武道第二大境,以我天梯境界的功力,转化成罗摩内力,自然跟你自己转化出来的大不相同。”
他转头看向周子凡,“既然你们商量好,先由小山参加狩猎,那么这段时间,我主要就助他疗养,之后再去帮你们疗伤。”
“理当如此。”
周子凡道,“我回去之后,也需要一点时间铺垫,慢慢把心法传给他们,免得他们太过开心,露出马脚。”
说着,他自己却忍不住抚住胸口,露出五年来少有的期待笑容。
第31章 团练消息
沧水县,除了松鹤武馆之外,还有四家成规模的武馆,分别是风雷武馆,黄氏武馆,飞王武馆和刘家武馆。
黄氏武馆,是五年前游说其他几家,在秋猎中围攻松鹤武馆弟子,并在后来打破底价、恶意竞争的牵头人,如今在沧水县的名望也是最高,称得上一句如日中天。
虽然他们连着几年,秋猎中的表现都略逊于风雷武馆,只排在第二,但是他们的弟子数量已经超过两百人,比风雷武馆更多。
而且黄家的族亲也善于经营,既有在县衙中办事的书吏,又有开办酒楼、当铺、药堂的,面子很大。
黄家这一代的家主,也就是武馆馆主,叫做黄明礼,刚过五十岁,又是习武之人,气血旺盛,须发都还是全黑,却已经因为养尊处优,生出了几分富态。
近两年他最喜欢的,就是大早上起来,带着个紫砂茶壶,在自家的产业上走动。
沧水县囊括方圆千里之地,但其中大多数地方,都是险山恶水,真正有人常住的地方不多。
而县内这几家大武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选址的时候,基本都选在了城镇边缘,接近荒野的半山腰。
黄家武馆在山脚下开辟了大片的演武场,据说是把原本的土地先夯了一遍之后,铺上碎石,再铺一层土,用青砖覆盖,最后再运来大车泥土,厚厚的铺上一层,夯得如石头一样坚硬。
这样的场地耐用,能经得住功夫深厚的人在此演武,又不容易让初学者伤到筋骨,但也昂贵。
光是这片看似平平无奇的场地造价,就够一般人家盖三四间大屋传下去了。
场地上摆了许多兵器架子,以剑、枪、铁棒、木棒为主,还有很多石锁,杠铃之类的器械。
早上露珠还没蒸发掉,已经有六七十号人在此练功,吐气开声,肃杀威严。
最精彩的是场地中央,身穿皮质护甲,拿着木棍对练的那群人,下手毫不容情,堪称杀气腾腾。
就算木棍顶端都用厚布包裹,对方身上还穿了护甲,但只要稍不留神,被一棍顶中要害,至少也得倒飞出去三四步远,好一会儿缓不过气来。
“不错,不错。”
黄明礼看得暗自点头,“上回教训过他们两句,要他们够狠,一动起手,就当对面全是杀父仇人,看来他们是听进去了。”
武馆正常练功都难免受伤,这样狠练,受伤的概率自然更大,但是黄明礼并不吝惜那些治病买药的钱。
他很清楚,黄家能有现在的局面,根子还是靠了武馆的声势,武馆的子弟培养得好,黄家的基业才能稳得住,才能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反正松鹤武馆衰落的时候,黄家是实际得利最大的一家,凭黄家现在的产业,就算是再多养一百号弟子,也敢说一句养得起。
不过真要是哪家武馆,有了超过三百名弟子的话,县衙那边,恐怕就要坐不住了。
县令在当地势单力薄,但也没谁敢把他逼急了,毕竟他背后可是连着郡守的,能不破坏这份底线,还是不要破坏为好。
黄明礼抬起紫砂壶,壶嘴里飞出一线清泉,落在口中,热气腾腾,暖心暖胃,正准备转身往闹市区走,却看见自家小儿子黄千里从外面回来。
那黄千里身边原本还有几个师兄弟,远远的看见了黄明礼,就急忙散开,去了演武场上,装模作样的演练起来。
“爹!”
黄千里孤身过来,硬着头皮喊了一声。
黄明礼从他身上闻到一股脂粉气,脸色不悦:“你又去睡女人了。”
“露琴楼那边新来了几个小娘子,听说是刘家从别的县买来的。”
黄千里讪笑道,“我就去尝尝鲜。”
黄明礼冷哼一声:“千里,我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成为我黄家的千里驹,你从小也没让我失望,不比苏家那小子差多少,二十三岁就练到气海大成,勉强能算一句青出于蓝了。”
“可是气海大成之后呢,你最近这两年,功夫进展了多少?只看见你三天两头的,夜不归宿。”
黄千里有些不耐烦了:“苏寒山已经是个废物了,爹,你老提他有意思吗?”
“他是废物不错,雷玉竹、雷白石,难道也是废物吗?我看你连雷如龙都斗不过!”
黄明礼动怒,“就算不提雷家,你赢得了王虎楼吗,他也就比你大三岁,还是个乞丐出身。”
“天天女人女人,前两年咱们跟飞王武馆闹成那个样子,不就是一个女人惹出来的祸事?”
飞王武馆的馆主王古城,年少的时候,就妻妾成群,却没有一儿半女,就把自己的大徒弟收为义子。
谁料过了四十岁之后,他新纳的小妾,居然给他生了一个儿子,顿时当做心肝宝贝一样宠着,养得无法无天。
十三四岁就色迷心窍,天天眠花宿柳,居然还盯上了黄家的人。
黄明礼的大儿子黄三问,有一门自幼定下的亲事,妻子是书香世家,他甚是喜爱。
婚后夫人郁郁寡欢,常要出去烧香礼佛,黄三问也从未拘束她,反而供她大量金银,打点寺庙上下,算是香火钱。
谁料那次,王古城的儿子从马车帘子吹起的一角,窥见黄家夫人的美貌,一路尾随,在野外下药,将之强暴。
这事被黄三问知道,一怒之下,失手杀了妻子,事后更悔怒交加,在那小畜生进家门前追去,将其活活撕成两半。
黄、王两家,因此结下血海深仇。
黄明礼虽然死保自家长子,但事后暗地里,却常常叹息,觉得要是自己早知道这事,在事发之前,叫那女人自杀,也不至于惹出一连串祸事,影响到黄家的基业。
那样的话,他反而还能拿捏这个事情,让飞王武馆对黄家让利。
“大哥那件事情是冲动了些,但也未必就算什么大祸了。”
黄千里不以为然,“四叔和大哥都已经是气海圆满,但凡他们再有一个突破到天梯境界,咱们就算直接灭了飞王武馆,也未尝不可。”
黄明礼听他说出这样不长脑子的话,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黄千里打了个寒颤,意识到不对,连忙说道:“我这就去练功了。”
他匆匆去了演武场中心,离他这爹尽量远些。
黄明礼深深叹了口气,转身走向闹市区。
他逛到接近中午才准备回家,不料又在演武场,遇到了自己的二儿子黄六合。
“爹你可算回来了。”
黄六合迎上前来,鼻头发红,胡须稀疏的下巴也有些抖,很是亢奋,“我今天在县衙听说了一件大事。”
黄明礼道:“县里能有什么大事,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不是县里,是朝廷的命令。”
黄六合压低声音,“听说朝廷从明年开始,要在天下各郡县,新增一个团练防御使的职位,更关键的是,这个团练防御使不是由朝廷派人来担当,而是从当地民间择选。”
黄明礼脸色一变,惊道:“真有这事?”
“千真万确,朝廷那边,说是天下各地多有动乱,但民间多有奇人,为了协助各级官衙保境安民,特开恩典。”
黄六合声音短促,期待万分,“当上沧水县防御使之后,手底下可以招募五百兵丁,军饷从当地年税中抽取,团练内部的账务,也都是防御使自己管理,只要每隔一年,抄录一份给县衙就行。”
黄明礼听得失声良久,还有些不敢置信。
这个新设团练防御使的事情,一旦真的落实下来,里面能搞的猫腻可就太多了。
朝廷那边难道都被稻草塞了脑子,才会通过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政令吗?
唔,也说不定这个事情是上层之间博弈的什么副产品。
但大楚王朝这些年本来就颇多乱象,这个事一落下去,不亚于火上浇油,时日一久,只怕还真要酿出些王朝末年的气象了。
黄明礼脑中思绪纷乱,但那些事情离当前都还太远,被他暂且压下,抓住目前的重点。
“县衙里,书佐一系是咱们黄家的人,捕快一系是雷家的人,这个消息雷家只怕也知道了。”
黄明礼深吸了两口气,都忘了手上还有茶可以润嗓子,沉声说道,“你可知道这个团练防御使,具体是怎么择选?”
黄六合说道:“具体择选方式,或许跟山阳郡难民北迁的事情有关,应该要到明年年初才会公示,但今年秋猎的表现也颇为重要,必然会纳入考量。”
“爹你看,要不要让大哥也参加这次秋猎,咱们争个第一回来?”
黄明礼斟酌片刻,摇头道:“既然只是纳入考量,而并非一锤定音,那咱们没必要太拼,不然,反而被人提前看破虚实。”
“这次还是只让你三弟领队去吧。”
黄六合有些心急:“咱们不争第一,至少也要稳住第二吧,三弟他能稳住吗?”
“你大哥在闭关谋求晋升,明年要争防御使,那这个闭关就更重要了,不该浪费他的时间。”
黄明礼一手负在腰后,淡然道,“松鹤武馆已经废了,刘家也废了一半,也就飞王武馆,还算有点威胁。”
“你实在不放心的话,你就也去吧,有你和你三弟同去,咱们稳住第二,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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