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盲候
东荒西部，约克郡，里格城。
这里曾经是联邦五大议员卡彭家的领地，拥有着联邦最大的绿铜矿区。
里格城拥有联邦最先进的矿产和冶炼工业，出产最优质的绿铜和伴生魔矿，也因此多年蝉联报纸上评选的联邦最富裕的百大城镇之一。
季寻三人走入城镇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街道上还有零星的灯光，但早已没了往日的繁荣城市丰富的夜生活。
冶炼厂的高炉还在突突冒着白烟，但原本如森林一般的烟囱林还在生产的，十不存一。
整个厂区的钢铁设备也因为缺乏维护，到处都是锈迹斑斑破败的样子。
相比之下，城中最打眼的建筑是一栋刷着显眼白漆，灯火通明的银月教堂。
街道上家家闭户，酒馆饭店也早早闭门，几乎没有任何正常居民在街道上行走。
只有大量衣衫褴褛乞丐蜷缩在幽暗的小巷里。
他们睡在臭水沟旁，与阴沟里的老鼠同眠。
这与季寻在报纸上曾经见过报道的里格城截然不同。
曾经的这座矿业城市有大量的矿业大亨，不说乞丐，连穷人都很少。因为矿场提供的大量的工作岗位，哪怕是铁轨旁火车随便颠落的矿石，也能换几块黑面包果腹。
而如今，城市里满眼破败萧条。
三人走在街道上，随处可见形同枯槁的银月信徒。
他们不去从事工作，也不开垦种植。
只是浑浑噩噩地朝着教堂那高耸的白色钟楼祷告。
片刻祷告之后，仿佛得到了精神上的回馈，让他们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寒冷，神情满足地躺在地上进入了梦乡。
一路走来，里格城里到处都能看到这诡异的一幕。
季寻并不奇怪。
他知道这些流民会变成现在这境况，不止是因为战争。
更重要的还是宗教的本质。
季寻之前在艾雷尔皇家学院那段时间，为了了解神圣教廷的统治方式，而翻阅过大量宗教的典籍。
其它暂且不说，但神权社会有一个特点是，底层人生活环境一定非常糟糕。
只有苦难，才能让人信仰神明。
当人类无法靠自身力量改变恶劣环境的时候，那么只能把精神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明身上。
所以神权要想兴盛，统治者就一定不能让大部分人过得太好。
要让人们对神明有渴求，这才能更大程度汇聚信仰之力。
如果人们已经过得很富足，那么神明就没那么重要了。
翻看史书，会发现很多战争、瘟疫、饥荒、阴谋.等等灾难背后，其实都有神权的影子。
所以季寻看到这些流民的情况一点不意外。
从银月教派一上台开始，就注定了这个结果。
宗教和科技本就是冲突的。
如果不是战争需要，奥兰王庭一定会彻底放弃机械科技，慢慢变成南大陆那样，彻底回归古老的农耕魔法世界。
这才是神权统治者们最理想的社会状态。
银月信徒们抵制机械科技，不从事任何机械劳动，这让里格城这座矿业城市荒废了大半，自然就变得穷困。
这也是如今整个东荒的缩影。
季寻能明白，南镜其实也明白。
但作为大祭司，血脉中就流淌着悲天悯人的天性，她眼里流露着不忍。
看着那些饿得只剩皮包骨的乞丐，她还是忍不住会施舍一些面包。
不过大人却少有人感恩得到的面包，信徒眼里感恩的只有神明。
倒是孩子们的欲望没大人那么强烈，受信仰污染的程度不大。
不多时，季寻三人身后便跟着一串溜面黄肌瘦的幼童乞丐。
南镜也都一一分发了食物，孩子们才欢快地离开了。
里格城是奥兰王庭大军要去征伐新世界科技城的必经之路。
季寻三人来这里，就是推断出这附近应该是双方大决战的战场，提前过来踩点。
还有就是，雷尼来了讯息，他带着“被流放的”赫尔兰德斯家族的人来投奔了。
如季寻猜测的那样，之前在无罪城丢失了泰坦战甲生产资料，哪怕是赫尔兰德斯家族是王下骑士家族，也同样遭到了那位亚瑟王严厉的责罚。
因为王族和守护骑士的契约，赫尔兰德斯家族的嫡系倒是没被灭族，但也被流放了。
那位月神阿拉克涅要彻底掌控王权，不听话的王下四骑士是一定会找机会拔除的。
流放也是预料之中。
但其实季寻几人都明白，这也是亚瑟王和那月神的一个阳谋。
因为之前季寻露脸抢劫，还放过了赫尔兰德斯家族的人，其实就已经能让人猜出一些情况了。
现在赫尔兰德斯家族的人如果不甘心被流放，就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投奔初九这个奥古斯都正统。
而她如果接受了，必然暴露位置，
如果不接受，那么初九与其他奥兰旧臣，也无缘了。
初九选择了前者。
虽然曾经可能有过敌对，但王下四骑士都是忠诚他们奥古斯都一族的守护骑士。
作为王，她有责任和义务接纳忠诚自己的臣民。
季寻对朋友的选择没有什么意义。
虽然知道风险，但他真的很好奇，那位亚瑟王到底要做什么。
现在的东荒，能对他们三个有致命威胁的存在，可没几个。
约定的时间是明天。
三人在城里逛了一阵，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间还在营业旅馆，开了一间房。
旅馆就在冶炼厂的附近，窗户外就是蛛网一般的钢铁管道和高耸的烟囱。
好在是没多少机器在运转，倒也不算嘈杂。
季寻在窗口附近观察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有被埋伏可疑之处，就关上了窗户。
布置了结界，三人就像是之前一样，各自开始了修行。
东荒的超凡法则贫瘠，正常情况三人的阶位已经很难从自然中感悟法则之力。
这时季寻像是往常那样拿出了【空间卢恩石】和【元素卢恩石】两块修行至宝。转瞬间，整个屋子都充斥着比刚才浓郁百倍的法则之力。
这种BUFF叠满的修行条件，也只有季寻三人才能拿得出来了。
而这时，南镜也准备好了通灵术，同时嘴里念念有词：“以契约之名，召唤至强无敌的战天使索菲尔大人”
她恭恭敬敬地念诵了祷告的话语之后，才激活了通灵阵法。
转眼间，房间里神光乍现。
待得通灵阵法的光芒散去，就看着房间正中央的魔法地摊上躺着了一具萦绕着光暗神力的天使尸体来。
看着尸体被召唤而来，季寻也恭敬地行了注目礼，说了一声：“前辈，又给您添麻烦了。”
别看这守护天使是尸体，但这是一位生前可是货真价实的神阶。
祂的残躯和灵魂季寻都接触过，当然知道哪怕是尸体也有一定的意识。
祂安详地躺在那里，却给了屋子里三人一种想是被保护的感觉。
现在季寻也知道了这位护国天使的名讳，就是「战天使」索菲尔。
召唤这位也是一个保险。
有这天使在，哪怕是那位月神，也没机会悄无声息就靠近。
还有就是，这是季寻修行必要“参考物”。
护国天使和王下四骑士一样，都是奥古斯都一族的守护者。
这一脉走的都是【红桃10-英雄】序列。
季寻要学习「无光大日」这门英雄序列的专属秘法，最好的感悟参考就是这位。
祂身上外溢的那股黑色能量，就是无光大日修炼到极高层次的“暗物质能量”。
只要近距离接触，就像是靠近火堆感悟火焰法则，季寻就会发现魔神秘法熟练度蹭蹭暴涨。
所以季寻也时常让南镜通灵出这位，辅助修行。
而就在几天前，他还惊奇地发现了另外一个变化！
季寻从【灰雾遗相】里的魔女兰陵斯特意识碎片中得到了指点。
现在基本已经可以肯定，这塔伦护国天使身上光暗交织的特性，就是神阶才能接触到的宇宙至高规则“超凡相性对立”。
原本这是神阶以下的卡师不可能接触到，也不会去接触的领域。
不会去接触，是因为人类的精力有限，专精一条途径，就足以通往神阶，贪多反而会影响修行进度。
没必要接触相性对立。
而接触不到，是境界本来就不够。
别看季寻走的线路像是【博学家】一样，精通很多门法则，其中不乏对立法则。
但实际这只是一种很浅层的法则运用。
与“超凡相性对立”相比，就像是家里的鱼缸对比生生不息自循环的大海。
季寻原本也是理解不了这个概念的。
直到七天前，他在例行修行中，偶然发现，自己的魔女畸变和正常身体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后，他突然就能领悟这天使尸体上那股强烈的光暗神性对立是什么了！
虽然描述不出来，但面板却很清楚地体现了，季寻在感知到了那个对立平衡之后，「无光大日」这门秘法修炼速度暴涨百倍！
对，就是让人难以自信的百倍修炼效率！
当时发现这个，季寻还以为自己是错觉。
问了南镜和初九，她们没有察觉任何异常。
可多次尝试稳定那种状态之后，季寻就惊人地发现，真就是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帮着他修行了！
他无法理解那股不再自己认知中的神秘力量，但却能比喻出来：像是一个杠杆的一个支点，那神秘力量帮他翘起了超越自身理解很多个层次的超凡理解。
这让季寻大喜。
他意识到，这就是神奇的“相性对立”。
季寻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当年兰陵斯特大帝会用魔女平衡自身超凡神力。
就这百倍修行的效率，季寻都无比心动。
但唯一麻烦的就是，必须要保持在那种微妙的魔女畸变平衡状态中。
稍为沉迷，畸变就会加深，平衡就会被打破。
好在是这些日子有南镜帮忙压制，这才让季寻一直处在那种微妙的魔女平衡状态中。
也让他一直有「无光大日」百倍的修行速度。
季寻看着眼前的天使尸体，和南镜初九对视点点头，没多想，盘膝进入了冥想状态。
不觉时间一晃。
一夜过去。
次日，一大早，第一趟蒸汽火车的轰鸣声打破了里格城一夜的沉寂。
靠站的列车上，上千人陆陆续续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