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之环 第654章

　　“少了一个人……也少了一盏马灯……”

　　卢米安一直注视着莎莉丝特他们，直至他们回到知识教堂内。

　　快到楼梯口时，莎莉丝特状似自然地侧过脑袋，望了卢米安这个方向一眼。

　　卢米安将右腿搁到了左膝上，后靠住椅背，坦然接受了对方的打量。

　　他感觉莎莉丝特应该是发现了自己的注视。

　　这说明她大概率还保持着一定的自我。

　　“呼，暂时不用担心朱莉自爆了……”卢米安悄然松了口气，目送莎莉丝特和那队执法者消失在楼梯口。

　　他这两天一直在担心莎莉丝特出事会导致朱莉情绪失控，在还没有准备完全的情况下就开始行动。

　　那会影响到他看书学习的！

　　又看了一阵，卢米安发现摩罗拉大主教赫拉贝格正以巡视的姿态路过一个个黄铜书架。

　　他琢磨了好几秒，在对方走到附近时，突然开口说道：

　　“大主教阁下，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套着镶黄铜丝线素白长袍的赫拉贝格露出了和蔼赞许的笑容：

　　“你问吧。”

　　卢米安拿着手里的书籍，诚恳问道：

　　“地下陵寝内那些禁忌好像都是针对活人的，如果进去的是一个亡者一个不死生物呢？”

　　赫拉贝格深深地看了卢米安一眼，微笑回答道：

　　“亡者就该永久的沉眠，你觉得呢？”

　　意思是，不死生物一进入地下陵寝，就会陷入永久的沉眠？果然，“0—01”有涉及死亡和黑暗的特性……那样我就不能利用艾格斯家族的黄金面具钻漏洞了……卢米安遗憾地叹了口气道：

　　“我也这么觉得。”

　　须发斑白的赫拉贝格用一种老师般的口吻说道：

　　“学习的同时也得注意身体的健康和精神的充沛，不能熬夜看书，保持之前的进度就可以了。”

　　这……这是怕我状态变差，被书籍知识自带的污染给压倒了？得控制被污染的速度？卢米安若有所思地起身回应道：

　　“是，大主教阁下。”

　　他立刻将手里的书籍塞回“旅者的行囊”，在赫拉贝格满意的目光下走出了知识教堂。

　　穿过外面那个大广场时，卢米安用眼角余光看见朱莉脚步轻盈地从教堂侧门出来，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叫做轻松的情绪。

　　第一时间就来确认情况了啊……卢米安看着朱莉拐入另外的巷子，自行往“食肉动物”酒吧返回。

　　快抵达目的地时，他听到不算太远的地方骤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惨叫。

　　“朱莉弄出来的？”卢米安好笑地自语起来，“情绪不好的时候要去割一根，心情愉快的时候也要去割一根，就不能歇一歇，找点别的娱乐项目吗？”

　　还好摩罗拉的流放者足够多。

　　不过，卢米安也确信自己等人进来之后，每天的死亡人数都数倍于之前。

　　也就是他们不可能待太久，否则补充的流放者肯定赶不上消耗的，摩罗拉迟早会出现封印人数不够的危机。

　　此时，酒吧已经打烊，卢米安走到吧台后，自己倒了杯烈朗齐，一边轻轻抿着，一边仿佛在等待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朱莉套着衬衫和长裙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脸颊残留着红潮的她看了卢米安一眼，笑吟吟问道：

　　“老板，你在等我吗？”

　　她的手里把玩着一团冻结在冰霜内的血色事物。

　　卢米安喝了口烈朗齐，不答反问：

　　“你知道我的姓名吗？”

　　朱莉走向吧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我只知道你是我的老板。”

　　“可莎莉丝特作为执法队的成员应该知道摩罗拉每一个居民的姓名。”卢米安直接点出了莎莉丝特的存在。

　　朱莉表情微变，旋即笑着叹息道：

　　“可她说路易这个名字应该是假的。”

　　“我不相信你们没有和外界沟通过，没有请她们帮忙调查过我的真实身份。”卢米安单手按着吧台的桌面，悠然喝了口烈酒。

　　朱莉嘟了下嘴巴，未直接回应有没有调查过卢米安的真实身份，只是说道：

　　“这并不重要。”

　　“也是。”卢米安笑着点头，“我之前抓到过一个来自地下特里尔的‘镜中人’，他告诉我他某些同伴已前往伦堡，想要找到摩罗拉，现在，据新的情报显示，那个或那几个‘镜中人’也许已经进来了。”

　　朱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表情里透出了几分凝重。

　　卢米安一口喝掉剩下的烈朗齐，放好杯子，离开吧台，走向了二楼。

　　朱莉沉默着在吧台高脚凳上坐了一阵后，直接离开了“食肉动物”酒吧。

　　摩罗拉，某个空置的房屋内。

　　这位“魔女”戴上了镶嵌着蓝色宝石的黄金戒指，坐到了一面半身镜前。

　　镜中的她忽然轻轻摇晃，有所变化。

第八十九章 变化的噩梦

　　朱莉看到镜中的自己逐渐染上血污，表情变得阴冷，眼中多了几分恶毒。

　　对此，她没有任何意外，反倒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镜中的朱莉顿时变得激动，双手抓在玻璃上，想用指甲抠出缝隙。

　　她的脸孔飞快扭曲，眸子内的恶意宛若实质。

　　没多久，她的背后又浮现出了一道身影，留着褐色短发的男性身影。

　　这男性和朱莉有六七分相像，与镜中的朱莉一样满脸血污，阴森恶毒。

　　朱莉用拇指摩挲起那枚镶嵌着蓝色宝石的黄金戒指，看见女性的自己和男性的自己飞快变小变淡，显露出了他们当前所在的环境。

　　那是一个深沉幽黑、几乎没有亮光的世界。

　　这世界之外有无数代表着不同镜子的光点密布于上下左右前后，它们绝大部分都受到了摩罗拉封印的影响，看起来模模糊糊，难以触及。

　　朱莉的目光快速扫过了还算明澈的少量光点，循着“魔女”的灵性直觉望向了其中一面镜子。

　　那镜子内有道黑乎乎的人影映了出来。

　　似乎察觉到了朱莉的注视，这人影猛地后缩，离开了那面镜子。

　　朱莉当即将手探入镜中，连带着整个人也穿透了过去。

　　她无视着镜中两个自己的诅咒和怒骂，直接传送向了之前映出黑影的那面镜子。

　　她从一面不大的镜子内走了出来，发现这是一个废弃许久的房间，各种痕迹都被抹掉了。

　　朱莉转向就在镜子旁边的窗口，观察起外面的环境。

　　映入她眼帘的是沉睡在绯红月光下的墓园，是那座图书馆式的教堂，是可以清楚看见的地下陵寝入口。

　　短暂的沉默后，朱莉低声自语道：

　　“‘镜中人’果然进来了……”

　　…………

　　“食肉动物”酒吧二楼。

　　卢米安极限后压椅子，搁着双脚，认真阅读着手中的书籍。

　　时间还早，还能再学习一会儿！

　　他把“镜中人”之事告诉朱莉，就是想借助魔女教派的力量来确认和寻找，毕竟他作为“猎人”，完全没法依靠自己的力量利用镜中世界，而身为外在物品的“镜扣”只能再用两次了。

　　就在卢米安记起摩罗拉大主教赫拉贝格的叮嘱，打算结束学习，今晚多睡两三刻钟的时候，他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门外的是朱莉。

　　朱莉冲着卢米安，轻轻点了点头：

　　“发现一个‘镜中人’在窥探地下陵寝，但没能抓住他。”

　　“只有一个？”卢米安确认般问道。

　　朱莉“嗯”了一声：

　　“只有一个。”

　　说完，她转过身体，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卢米安“呵呵”笑道：

　　“不仅没有抓住，就连对方的样子都没有看到吧？”

　　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但音量刚好让朱莉听见。

　　朱莉侧过身体，嗤笑回应：

　　“至少比连‘镜中人’踪迹都发现不了，需要我来确认的人强。”

　　卢米安假装被噎住，嘴硬地回应道：

　　“我只是让你发挥一下你可怜的、微不足道的作用。”

　　朱莉没再理睬他，开门走入了房间。

　　卢米安暗笑了一声，也关上了木门。

　　现在，朱莉应该不那么警惕他也能利用镜中世界了吧？

　　…………

　　浑浑噩噩间，卢米安看见了染着污血的大地，看见了坍塌的恢弘建筑，看见了屹立在废墟不同地方，笔直延伸入天空的铁黑色巨柱，它们之中已有大半断折。

　　卢米安纯凭本能地往前行走间，穿过了熊熊燃烧的宫殿，穿过了瀑布般的暴雨，穿过了不断劈在地上的雷霆森林。

　　他停在了一具尸体前。

　　那尸体一片焦黑，脸部像是被人剥掉了皮一样只剩下烟熏火燎过的颅骨。

　　它的后面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和骸骨，这堆出了上百米高的山峰。

　　卢米安的视线沿着这些尸体，不断往上移动，时而与它们眼窝里燃烧的或苍白或暗红火焰撞在一起。

　　终于，他快要看到“山峰”的顶部了。

　　骤然间，他心底涌现出了强烈的恐惧和想要放弃思考只听从命令的冲动。

　　他猛地坐了起来，睁开眼睛，喘起粗气。

　　“又做噩梦了……

　　“噩梦的画面越来越清晰，频率也越来越高了……”

　　卢米安将目光投向了摩罗拉的地底，下意识伸出了右手，似乎要触碰某样东西。

　　他只抓到了空气。

　　他很快平复了状态，无声自语道：

　　“按照现在的情况和发展的进度，真要看完了剩下的书籍，因污染而来的这些噩梦真的可能发生一次质变……

　　“那会给我带来什么？

　　“噩梦再清楚一点，那种感觉再强烈一点，我说不定会在梦中直接失控，到时候，阿不思、朱莉、瓦纳克他们就有挑战天使的幸运了，不，知识教会应该会第一时间清除问题，封印了路德维希的他们不介意再封印一个……”

　　卢米安抬手揉了揉额角，愈发觉得摩罗拉大主教赫拉贝格说得对：

　　不能赶进度，得保持身体的健康和精神的状态！

　　哪怕是受污染，也得循序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