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之环 第49章

作者:爱潜水的乌贼

  卢米安刚有点失望,奥萝尔又补充道:

  “从超凡文字和象征符号对周围的影响、对自然力量的撬动痕迹看,我怀疑这是一种特殊契约的外在表现。”

  她边说边用食指点着那张便签纸。

  “契约?”卢米安反问了一句。

  奥萝尔点了点头:

  “结合你和那个怪物的战斗看,每一个黑色印记应该都代表一份特殊的契约。

  “这种契约的作用可能是帮助它从某些灵界生物、异空间生物、外星生物那里获取到一种超凡能力,所以,它左胸的黑色印记发光带来了隐身,脖子下方那个则对应让人烦躁、愤恨、失去理智的声音,右胸的没什么表现,我怀疑与‘口器’、触手或者消化有关。”

  “难怪……”卢米安一下理解了之前战斗里的某些细节。

  他随即笑道:

  “本堂神甫是和不同的生物签了十几份契约?

  “这叫什么?这叫每个人都可以当他的父亲!”

  “奇奇怪怪的形容。”奥萝尔咕哝了一句道,“现在看来,四旬节庆典最后和你战斗的本堂神甫连十分之一的实力都没有展现出来,他利用契约获得的能力应该只用了一种,身体和精神就莫名其妙失去了控制,任你宰割。”

  上次和上上次循环里的卢米安不懂,现在的他清楚感受到了当时的幸运。

  他跃跃欲试地问道:

  “我可以临摹怪物身上获得的契约,与相应的生物取得联系吗?”

  他很眼馋那个“隐身”能力。

  “契约是契约,仪式是仪式,你知道怎么举行仪式吗?”奥萝尔给他泼起冷水,“就算掌握了仪式,你知道这种特殊的契约会付出什么代价吗?本堂神甫应该是借助某位隐秘存在的恩赐才完成的……”

  说到这里,奥萝尔突然愣了一秒,自言自语般道:

  “为什么你梦境废墟里的怪物也有这类黑色印记……它也获得过那位的恩赐?”

  说话间,奥萝尔将目光投向了卢米安的左胸:

  “会不会与那个锁住你心脏的黑色荆棘符号有关?

  “本堂神甫也有,嗯……那个梦境废墟说不定是荆棘符号代表的隐秘存在制造出来的,解除循环的关键有可能也藏在那里,或者,某种情况下,现实与梦境废墟同步做某一件事情才能解决问题……”

  “有可能。”卢米安觉得这能解释怪物为什么也有黑色印记以及那位神秘的女士为什么要让自己探索梦境废墟,尝试解开那里的秘密。

  他随即感慨道:

  “奥萝尔,呃,姐姐,你的想象力果然比我丰富好多。”

  “这是一名作家的自我修养。”奥萝尔笑了笑。

  用过早餐,她让卢米安和自己一块去书房,教起赫密斯语。

  一直到下午三四点,两人才结束补课,中途只随意吃了点东西。

  “好了,你现在可以出门找皮埃尔.贝里喝酒了。”奥萝尔见时间差不多,不会引人怀疑了,遂吩咐起卢米安。

  卢米安“嗯”了一声,关切地叮嘱了一句:

  “你一定要小心。”

  姐姐可是要冒险去接触那三只羊,看能获得什么情报的。

  …………

  牧羊人皮埃尔.贝里住的那栋破破烂烂的两层房屋内。

  卢米安环顾了一圈,询问起面前的老妇人:

  “皮埃尔呢?”

  老妇人是皮埃尔.贝里的母亲,叫马尔蒂,她明明只有五十出头,可因为操劳,皱纹很多,皮肤有斑,黑发花白,看起来不比娜罗卡年轻多少。

  “他去教堂了。”马尔蒂回答道。

  又去教堂了?卢米安心中一惊。

第五十五章 人设

  卢米安如果没有记错,今天,也就是3月30日的午后,皮埃尔.贝里固定会去教堂祷告,上上次循环里,自己和雷蒙德因此碰到了他,上次循环里,自己同样在差不多的时间于村广场遇上他。

  可现在都下午三四点了!

  “他什么时候去的?”卢米安追问了一句。

  马尔蒂回想了下道:

  “有一里路的工夫了。”

  乡下地方,除了极少数人,几乎没谁拥有钟表,对时间的描述往往是通过具体的事情和标志物来完成的,比如,采摘葡萄的季节、走一里路的工夫,等等,等等。

  当然,如果时间足够短,人们能比较明确地感知到,那“几分钟”、“一刻钟”也是会出现在口头表达里的。

  一里路的工夫?那不算久啊……卢米安还以为皮埃尔.贝里是午后去的教堂,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科尔杜村的一里就是因蒂斯公制单位中的一公里。

  告别皮埃尔的母亲马尔蒂,卢米安出了贝里家,往村广场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皮埃尔.贝里是午后去过教堂,现在又去,还是午后被意外耽搁,未能前往。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卢米安能感受到暗流的汹涌——皮埃尔.贝里频繁地去教堂找本堂神甫绝对不正常,必然有某件可怕的事情在酝酿。

  要是第二种可能,那问题就大了!

  在保留着记忆的卢米安和已知晓循环的奥萝尔做出尝试前,“历史”不应该出现不同!

  真要有了不同,那可能意味着循环的规律还未被姐弟俩真正掌握,或者还有别的人能留存记忆。

  想到这里,卢米安“哎”了一声,抬手轻抽了下自己的脸庞。

  他刚才太过震惊,以至于忘记询问皮埃尔午后有没有去过教堂。

  这很重要。

  “现在转回去再问太招人怀疑了,只能等下和皮埃尔喝酒的时候侧面套下话。”卢米安迅速按捺住内心的懊恼,大步走向广场。

  进了“永恒烈阳”的教堂,他看见本堂神甫纪尧姆.贝内站在摆放着各种太阳花的圣坛前方,面对第一排椅子上坐着的几个人,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卢米安刚通过大门,纪尧姆.贝内就闭上了嘴巴,望向这边。

  在密谋?卢米安露出笑容,边走向圣坛,边打量起有哪些人在听本堂神甫“布道”。

  他看见了牧羊人皮埃尔.贝里,看见了蓬斯.贝内这个恶棍和追随他的几个打手,看见了本堂神甫的情妇马戴娜.贝内和西比尔.贝里,看见了一个既让他感觉意外又认为理应在此的男人——阿尔诺.安德烈,娜罗卡的幼子,四十多岁的农夫。

  “嗨,皮埃尔……”卢米安笑容满面地打起招呼,却中途停顿。

  他后面半句话本来是“你不是要请我喝酒吗,怎么到这里来了”,结果突然警醒,想起这次循环还没出现这个约定。

  那是上上次循环和上次循环里才有的事情,这次循环,卢米安还是第一次碰到牧羊人皮埃尔.贝里。

  作为科尔杜的恶作剧大王,卢米安临场反应极快,立刻调整身躯,对着圣坛,张开了双臂:

  “赞美太阳!”

  借助这个礼仪,他脑海念头电转,迅速有了新的说辞。

  赞美完太阳,得到本堂神甫回应后,卢米安侧过身体,对坐在第一排边缘,疑惑望向自己的皮埃尔.贝里道:

  “我听人讲你回村了,就赶紧到你家找你,结果你到教堂来了。”

  他没说是听谁讲的,反正皮埃尔.贝里从家到教堂的途中难免会被人看到。

  实在没目击者,卢米安还有备用人选:

  阿娃的父亲,鞋匠纪尧姆.利齐耶。

  “你找我做什么?”穿着深棕色长衣的皮埃尔.贝里站了起来,蓝色的眼眸内带着温和的笑意与茫然的情绪。

  卢米安已准备好借口,笑着说道:

  “想听你讲讲转场途中遇见的事情,不同的国度,不同的乡村,不同的地方,肯定有趣极了。”

  他以往也喜欢找转场回来的牧羊人们聊天,丰富见闻储备。

  不等皮埃尔.贝里回应,他的目光从对方乱糟糟油腻腻的黑色头发往下落到了崭新的皮鞋上:

  “发财了?”

  “这次的雇主比较慷慨,分了我不少东西。”皮埃尔.贝里微笑回答,“等下我请你喝酒。”

  “好。”卢米安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甚至追问道:

  “什么时候去?”

  这尽显老酒馆常客的风采,为了蹭杯酒,脸都不要了。

  皮埃尔.贝里看了本堂神甫纪尧姆.贝内一眼,得到了相应的暗示。

  “吃过晚餐怎么样?”他提议道。

  “好啊。”卢米安答应得非常爽快。

  然后,他在牧羊人、本堂神甫、蓬斯.贝内等人的注视下坐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第二排椅子上。

  “……”皮埃尔.贝里愣了一秒,“你不回去?”

  卢米安笑了:

  “太久没祷告了,趁这个机会祷告一下,免得神灵认为我不够虔诚。

  “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啊,不用管我。”

  说完,他闭上眼睛,微低脑袋,交叉双臂至胸前。

  皮埃尔.贝里、纪尧姆.贝内、蓬斯.贝内等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法继续。

  耐心等了许久,见卢米安始终不结束祷告,本堂神甫望向皮埃尔.贝里,示意他询问一下。

  皮埃尔.贝里来到卢米安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要祷告到什么时候?”

  卢米安睁开眼睛,正色说道:

  “我打算祷告到晚餐时间,反正没别的事情,等下还可以做个告解。”

  本堂神甫纪尧姆.贝内听得额角抽动了一下。

  他看了看等待自己的马戴娜、西比尔、蓬斯、阿尔诺等人,缓慢吐了口气,对牧羊人皮埃尔.贝里使了个眼色,往门口努了努嘴巴。

  皮埃尔.贝里接收到了本堂神甫想传递的意思,忙对卢米安道:

  “我祷告完了,要不现在就去老酒馆吧?”

  “好啊!”卢米安刷地站起,一脸是笑,哪还有半点正经和虔诚。

  他之前就发现自己的到来让本堂神甫等人的密谋没法继续,遂带着恶作剧的心态,强行又赖了一阵,直到皮埃尔.贝里被逼提前离开。

  他相信本堂神甫看得出来自己在表演,但遇到类似的事情不顺便使点坏,还是科尔杜村的恶作剧大王吗?

  人设要保持,这样才不会被怀疑!

  卢米安遗憾的是,姐姐应该已经去了贝里家,找那三只羊交流,否则现在把“白纸”派到教堂来偷听本堂神甫他们的密谋,肯定能掌握不少有用的情报。

  也许下次循环可以这么做……但皮埃尔.贝里会不会察觉到被监控?他可不简单,至少现在比还是普通人的本堂神甫强多了……卢米安思绪纷呈间,跟着牧羊人皮埃尔出了教堂,往老酒馆走去。

  …………

  贝里家后面的羊圈内。

  套着白色束腰长裙的奥萝尔从小树林处绕了过来,越过了木制的栅栏。

  作为少有出门又特别引人瞩目的漂亮女士,她只能选择这条相当隐蔽的路线,要不然很容易被拦住聊天,甚至遭遇怀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学到隐身、阴影潜藏方面的秘术……”奥萝尔无声叹了口气,走向那三只缩到了干草堆旁的羊。

  她边走边用高原语说道:

  “不用害怕,我是牧羊人皮埃尔.贝里的敌人。”

  那三只毛发因肮脏而显棕的绵羊眼神顿时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先是警惕、担忧,继而充满希望,多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