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之环 第273章

　　靠背椅被点燃的同时，卢米安小跑起来，完全不掩饰动静地奔到了602外面，砰砰砰拍打起那扇木门。

　　“做什么？”

　　602房间内传出一道压抑愤怒的声音，似乎正在关键时刻。

　　“着火了！着火了！”卢米安娴熟地惊慌喊道。

　　“母猪养的！”房间内的男人用莱斯顿省口音骂了一句。

　　这伴随着对“猎人”来说非常明显的下床动静。

　　两三秒后，房门打开了小半，显现出一位戴着铁色半脸面具，穿着白色衬衫，赤着下身的男性。

　　他的身上还挂着一位套薄纱睡裙的棕发女郎。

　　我艹，这都舍不得分开？斜对面处在隐身状态的芙兰卡看到这一幕，好笑地腹诽了一句。

　　卢米安则精神高度集中，一看到疑似纪尧姆.贝内的男子出现，望向冒出烟雾和火光的椅子，就立刻张开了嘴巴：

　　“哈！”

　　又是一道偏黄的光芒飞出，将戴着铁色半脸面具的男子和套着薄纱睡裙的女郎一起贯穿，笼罩于内。

　　疑似纪尧姆.贝内的男子不自觉眼露惊愕和恐慌，明显对超凡力量有一定的了解。

　　他旋即眸光一散，失去神采，晕了过去，比那位女郎慢了半拍。

　　重物倒地的扑通声音里，卢米安仿佛陷入了一场迷梦：

　　不可能，身为“猎命师”的纪尧姆.贝内不可能直接被“受契之人”的“哼哈之术”弄晕……

　　他是假的？

　　文森特街50号那位明显也是假的啊！

　　真的在哪里？

　　卢米安迅速回神，蹲了下去，掀开了那名男子的铁色面具。

　　面具底下的脸孔他异常熟悉，确实是纪尧姆.贝内那张带着点鹰钩鼻的脸孔。

　　卢米安沉着一张脸，推走了压在目标男子身上的半裸女郎，将那件白色衬衫直接扯开。

　　下一秒，他看见昏迷男子的上半身有三个形似签章的黑色印记，分别在左胸、右胸和腹部。

　　这不是纪尧姆.贝内！

　　纪尧姆.贝内不止三份契约，至少十几份！

　　都是假的？都是替身？卢米安双拳紧握，眼中仿佛有无形的火焰在燃烧。

　　他站起身来，将那个和纪尧姆.贝内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拖回了602房间内，然后找了床被子，包裹住昏迷的女郎，把她丢到了走廊上。

　　这个时候，芙兰卡也发现猎物似乎又是假的，于是退出隐身状态，凝结冰霜，熄灭起那把靠背椅上的火焰。

　　她将走廊上的女郎转移至附近的空房间时，卢米安伸出右手，握住了那名宿命恩赐者的喉咙。

　　喀嚓的声音里，他直接捏断了对方的脖子，让他在昏迷中失去了生命。

　　紧接着，他关上木门，抽出仪式银匕，简单做了圣化，制造出覆盖602房间的“灵性之墙”。

　　然后，他跳起了“招摄之舞”，要用这种方式做初步的、有目的性的通灵。

　　他之所以不找芙兰卡帮忙，是因为不知道死者究竟契约了哪些怪异生物，那很可能带来相应的污染，只有他这个早就是宿命恩赐者的人不会在通灵过程中受到影响。

　　至于从“至福会”获取的迷药和最后一些“吐真剂”，他是打算用在真正的本堂神甫身上的。

　　…………

　　文森特街50号斜对面。

　　攀爬到建筑物二楼，躲在隐蔽处，监控着目标的安东尼.瑞德看见一位套着淡绿色长裙的美丽女士带着男仆、女佣和管家匆匆出门，乘坐提前从后方转移到正门的马车，往文森特街的尽头驶去。

　　安东尼没贸然追踪，记下了那辆马车那些马匹的各种细节。

　　…………

　　癫狂扭曲的舞蹈里，死者的灵脱离身体，漂浮到了半空，又仇恨又茫然地望着卢米安。

　　卢米安刺出自己的血液，用命令的方式让他附到了自己身上。

　　渴望和饥饿的火焰同时于他体内燃烧，他不为所动，感应起自己多出来的另一个大脑：

　　“‘召唤深渊魔花’……

　　“‘隐身’……

　　“‘变形术’……艹！”

　　刚分辨到这里，卢米安就忍不住骂了一声。

　　他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文森特街50号那位应该是“替代之术”的产物，而“莳萝”妓院这个则是纪尧姆.贝内根据自己负面影响的特点，借助“变形术”这个能力，“培养”出来的替身。

　　他有防备别人根据那些负面影响来寻找他！

　　——“变形术”是一种契约能力，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身体和气质，并具备一定的反占卜效果，需要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脸孔”，负面影响是“虐待他人的渴望”。

　　卢米安平复了下心情，在脑海内回想起真正纪尧姆.贝内的模样和举止，藉此和死者之灵印象最深刻的那些记忆共鸣，寻找线索。

　　很快，有七八段记忆出现了轻微的颤动，卢米安选择了其中一段，尝试着放大。

第六十四章 真正的纪尧姆.贝内

　　随着假纪尧姆.贝内那段记忆被放大，卢米安看见了文森特街50号那个小客厅。

　　气质威严的纪尧姆.贝内站在单人沙发前，对记忆的主人道：

　　“这笔钱你拿着，尽情地去城墙街，找最出名的交际花。

　　“但必须变成我的样子，戴上面具。”

　　记忆的主人恭敬又谦卑地弯腰行礼：

　　“是，大主教。”

　　这段记忆到此结束，卢米安完全确定了身前的宿命恩赐者是纪尧姆.贝内刻意“创造”出来的替身。

　　他应该又发展了一些宿命的信徒，从中挑选出来这么一个来自因蒂斯南部，可以于短时间内连续承受三次恩赐的人，并让对方选择了与他一模一样的“召唤深渊魔花”和“隐身”能力，以达到无需扮演，借助契约能力的负面影响就能完美伪装他的效果。

　　当然，“变形术”是核心，是必不可少的能力。

　　从这个角度看，纪尧姆.贝内并没有忽视因特殊契约而来的负面影响，这也许是一开始就有考虑到，也可能是获得来自命运的危险启示后，审视自身前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时，才察觉出来的，但不管怎么样，这个利用“变形术”的假纪尧姆.贝内都应该是一个鱼饵。

　　卢米安怀疑，在“莳萝”妓院周围，应该潜伏有别的宿命信徒，他们暗中观察着假纪尧姆.贝内，一旦对方遭遇了什么事情，立刻就用某种方式通报给真的本堂神甫。

　　那样一来，纪尧姆.贝内无论是选择逃跑，留下“替代之术”的产物挡灾，还是借此设置一个陷阱，铲除试图对付他的敌人，都会更加从容。

　　结合假纪尧姆.贝内记忆中的画面，卢米安相信真的纪尧姆.贝内平时就住在文森特街50号，但会让“替代之术”的产物于明面上活动，掩盖自身的存在。

　　弄明白这一点后，卢米安顿时有点懊恼。

　　如果不是阿不思发现了“莳萝”妓院内的假纪尧姆.贝内，跳过鱼饵直接锁定文森特街50号的他在弄晕“替代之术”的产物后，肯定不会急匆匆“传送”到这边，必然选择搜查那栋建筑，有不小可能将真的纪尧姆.贝内找出来。

　　当然，要不是两个纪尧姆.贝内同时“出现”，卢米安也想不到“替代之术”这个可能，大概率被糊弄过去，无法再给真本堂神甫带来灾难。

　　想到这里，想到真的纪尧姆.贝内已被惊动，卢米安放弃了搜索附近宿命信徒的打算，结束“招摄之舞”，打开“灵性之墙”，对分别位于两处阴影内的芙兰卡和简娜道：

　　“现在去文森特街50号。”

　　目前只能寄希望于那里还有线索遗留或者负责监控该处的安东尼.瑞德有相应的收获……

　　芙兰卡和简娜相继走出阴影，没浪费时间询问当前情况，任由卢米安抓住她们的肩膀，再次开启了“灵界穿梭”。

　　瞬间的眩晕后，三人的身影勾勒于文森特街50号那栋建筑的小客厅内。

　　这里已没有管家、男仆和女佣，那个昏迷过去的“替代之术”产物孤零零躺在地毯上。

　　环顾完一圈的卢米安走了过去，蹲到“替身”旁边，用尽各种办法，总算将他弄醒。

　　假纪尧姆.贝内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张陌生的脸孔。

　　他猛地翻身坐起，惊惧喊道：

　　“你是谁？为什么闯进我的家里？

　　“快出去！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他记得自己刚被袭击过，用类似诅咒的方法！

　　卢米安直接拔出左轮，抵在了假纪尧姆.贝内的额头。

　　那个“替身”一下安静了。

　　“这里真正的男主人在哪里？”卢米安沉声问道。

　　假纪尧姆.贝内仿佛被刺了一刀，脱口而出道：

　　“我就是真正的男主人！

　　“我就是这里的男主人！”

　　卢米安勾起嘴角，笑着说道：

　　“那我不得不同情你，你的妻子带着所有值钱的东西跟着管家跑了，那些男仆和女佣看到什么拿走什么，只留下了这么一栋房屋。

　　“而再等一会儿，警察会来抓捕你，罪名是谋杀流浪汉，举行邪教仪式，涉及巨额诈骗。”

　　这些话半是编的，半是推测出来的，目的是吓唬那个“替身”，“帮”他挣脱不必要的幻想。

　　——从夫人、管家、男仆、女佣、车夫、园丁全部逃离文森特街50号这点，卢米安推测他们应该都被真正的本堂神甫发展成了宿命的信徒，只有这样，各种邪教仪式和不正常的活动才能完全保密，只有这样，那些人才会毫无漏洞地配合完成“替代之术”。

　　而“莳萝”那个假纪尧姆.贝内已有序列7“受契之人”层次证明本堂神甫在特里尔举行过不止一次祈求恩赐的仪式，那必然会有无辜者成为祭品，最好的人选毫无疑问是流浪汉们。

　　假纪尧姆.贝内听完卢米安的话语，又恐惧又茫然地左右看了一眼，祈求般高声喊道：

　　“保利娜！保利娜！”

　　保利娜……果然是那个“调味品美人”，可惜，现在是邪神信徒……卢米安看着假纪尧姆.贝内因为无人回应，逐渐沉默，眼神变得绝望。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卢米安再次提出了问题。

　　假纪尧姆.贝内浑身打了个冷颤道：

　　“我是真的，我真的是这里的男主人！

　　“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魔鬼，她暗中勾引了不知道谁，将他藏在地下室内！

　　“她，她在和恶魔偷情！”

　　和恶魔偷情……地下室内……是去私会真正的本堂神甫？嗯，纪尧姆.贝内渴望交媾的负面影响始终存在，不会因为他弄了两个替身就消失……卢米安看着那个依旧不愿意承认自己并非文森特街50号男主人的假纪尧姆.贝内，抬起左手，控制着力量，啪地给了他耳后一拳。

　　假纪尧姆.贝内又一次昏迷了过去。

　　——卢米安接下来打算快速搜查这栋房屋，如果放任这么一个家伙跑来跑去乱喊乱叫，很容易带来意外。

　　他站起身来，揉了揉有些抽痛的脑袋，询问起芙兰卡和简娜：

　　“安东尼.瑞德有反馈吗？”

　　“没有。”芙兰卡轻轻摇头，“看来是按照你的方案，追踪那个叫保利娜的夫人去了。”

　　卢米安“嗯”了一声：

　　“那我们搜查这里，等着他反馈。”

　　芙兰卡拉了拉黑色的兜帽，特意强调道：

　　“三人一组，不要分开。”

　　这里是邪神信徒的“领地”，即使他们已经逃掉，也可能遗留一些问题，如果分开搜查，遭遇了意外，其他人根本来不及救援。

　　类似的官方行动里，要想分头行动，最少得三人一组，或者在彼此肉眼可以看见的范围内。

　　卢米安没有犹豫，指了指小客厅外面的楼梯：

　　“先去地下室。”

　　他们一前两后沿楼梯往下时，芙兰卡微微侧头，压着嗓音对简娜道：

　　“夏尔刚才和那个假货交流的全过程是经典的教唆示范，你回去后分析下每句话的用意和目的。”

　　“嗯。”简娜如同一块干燥的海绵，努力地汲取着知识。